薛崇簡吐了吐舌頭︰“瞧,定國公要發飆了!”
果然,盧小閑接著說道︰“趙王殿下上次無故不參加活動,根據風花社的規矩,我不得不宣布將趙王殿下開除出去。”
盡管眾人都早已知道這件事情了,可乍一听盧小閑的決定,還是引起了一片喧嘩。
趙王趕忙起身道︰“小閑,我知錯了,還請手下留情。”
盧小閑听了搖頭道︰“趙王殿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不是我手下不留情,我若手下留情了,那其他人以後怎麼辦?”
“我明白,小閑,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趙王說罷,又對環坐眾人抱拳道,“求求諸位,幫我說說情吧!”
趙王說罷,果然有幾人為他求情,薛崇簡因答應過趙王,也起身幫他說了幾句,誰知盧小閑卻根本不理會,急得趙王抓耳撓腮。
“小閑,就給老五一次機會吧!”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李隆基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寧王李成器站了起來。
盧小閑皺起了眉頭︰“寧王殿下,您也為他說情。”
李成器尷尬道︰“小閑,我知道我不該說這情,可老五也認錯了,再說了,他這也不算是大錯。我保證,今後他不會再犯了。”
盧小閑並不退讓︰“寧王殿下,你若保了趙王殿下,那以後他再犯,您讓我如何處置?”
李成器咬咬牙道︰“若老五再有下一次,你連我一起開除了。”
盧小閑思忖了好一會,他對眾人道︰“趙王殿下是走是留,大家拿個意見吧!”
最終,大多數人都同意趙王留下。
盧小閑對趙王道︰“趙王殿下,今天的情形你也見了,若再有下一次,咱們可就不好說了。”
“我知道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趙王忙不迭道。
“那好,趙王殿下,雖然不開除你,但不能不進行懲處。這樣吧,罰你上交風花社十萬兩銀子,你服是不服?”
“服,服,我馬上安排人去辦!”趙王像得了什麼便宜一般,“小閑,謝了!”
李隆基看了,不由搖頭苦笑,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接下來便是斗茶大會開始,只見幽王李守禮與固國公王順開倆人上場了。
幽王李守禮是前太子李賢的長子,固國公王順開是睿宗王賢妃的弟弟,他們二人一個是皇親一個是國戚。
場上早已擺好了兩張案幾,與各樣的物什,林林總總不下十幾樣。
“固國公,上次我輸了,回府後我好好研究了好些日子,今日咱們又可以一較高下了。”幽王李守禮對固國公王順開道。
王順開呵呵一笑道︰“幽王殿下,你沒听定國公說過嗎?品茶一道重在修心養性,斗茶只是為給大家逗個樂子,若幽王太在意輸贏,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幽王愣了愣,點頭道︰“固國公說的是,是我著相了。請!”
二人先是淨手,然後各自坐定。
這時,監茶人走到二人面前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
“白鶴沐浴!”
隨著監茶人的喊聲,李守禮與王順開開始用沸水水湯洗蓋杯。
“白鶴沐浴!”李隆基笑道,“洗個杯子,也起個這麼雅的名稱,這也是小閑的杰作吧!”
薛崇簡點點頭。
“烏龍入宮!”監茶人又喊道。
只見李守禮與王順開將各自的茶葉分別倒入杯中。
“陛……十三郎,您可知如何評判茶的好壞?”薛崇簡小聲問道。
李隆基搖搖頭,他還真不知道。
“斗茶勝負的標準,一是湯色,二是湯花。”
“何謂湯色?”李隆基很是好奇。
薛崇簡如數家珍道︰“湯色是指茶的采制技藝,茶湯純白,表明茶采時肥嫩,制作恰到好處;色偏青,說明蒸時火候不足;色泛灰,說明蒸時火候已過;色泛黃,說明采制不及時;色泛紅,是烘焙過了火候。”
李隆基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麼多名堂,他頓時來了興趣︰“這湯花如何說?”
“湯花泛起後,水痕出現的早晚,早者為負,晚者為勝。如果茶末研碾細膩,點湯、擊拂恰到好處,湯花勻細,就可以緊咬盞沿,久聚不散。這種效果最佳,名曰‘咬盞’。反之,湯花泛起,不能咬盞,會很快散開。湯花一散,湯與盞相接的地方就露出‘水痕’。”
李隆基不住地點頭。
“懸壺高沖!”
隨著監茶人一聲高喊,李守禮與王順開將滾水順杯沿慢慢沖入杯內。
“春風拂面!”
二人用杯蓋輕輕刮去浮沫。
李隆基不禁目瞪口呆︰“小閑可真有兩下子,整出這麼多名堂。”
薛崇簡又問道︰“十三郎,您可知道,斗茶除了茶本身、水質和火候外,還必須掌握沖泡技巧,只有掌握好水沸的老嫩,才能沖泡出色味俱佳的茶湯來。”
“這沸水也有講究?”李隆基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了。
“正是!用水的沸滾程度,是斗茶成敗優劣的關鍵。煮茶講究三沸水,一沸‘沸如魚目,微微有聲’,二沸‘邊緣如涌泉連珠’,三沸‘騰波鼓浪’。水在剛三沸時就烹茶,再煮便水老不可食也。”
“夢里尋芳!”
加蓋半柱香,場上二人打開杯蓋細聞香味。
“韓信點兵”
二人將茶依次斟入更小的茶杯,由侍者將茶端給坐在案幾的各人品嘗。李隆基還是頭次飲此茶,湯色青,滋味甘鮮,味芳香若有似無,于口中回旋,于舌尖沉澱,苦澀與清香若人間況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經過場中眾人品嘗後,最終決出了勝負,幽王李守禮略勝一籌壓過了固國公王順開。
結果一宣布,頓時全場轟動,贊譽聲響成一片。
王順開頗有涵養,他對李守禮道︰“恭喜幽王殿下獲得了十萬兩銀子的花紅!”
李守禮回禮道︰“固國公,你我斗茶,只為享受這其中的樂趣,可不是為那花紅,若你這麼想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李隆基並沒有注意場中的李守禮與王順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盧小閑。
只听見盧小閑笑著向一旁的李成器問道︰“寧王殿下,我給你的那批‘口香’如何?”
“不錯,岑氏商號的東西的確不錯,記得下次給我再送點來!”寧王很是滿意。
李隆基輕聲向薛崇簡問道︰“這‘口香’是怎麼回事?”
薛崇簡道︰“定國公投寧王所好,讓岑氏商號做出了‘口香’這東西,據說是用沉香和麝香混合制成的,寧王每次在與賓客們高談闊論之時,事先總會咀嚼一塊,以此清潔口腔,清新口氣,因此每次開口發言之時,香氣四溢,滿室芬芳,頗有魏晉名士之風。”
李隆基徹底無語了。
“我這里也有,十三郎要不要試試?”薛崇簡遞上一塊“口香”。
李隆基嘗了嘗,點點頭道︰“還真不錯。”
“岐王殿下!”盧小閑的聲音又傳來。
岐王李範是李隆基的弟弟,他擅長書法,工于詩詞,經常與一幫文人雅士賦詩飲酒。
薛崇簡主動向李隆基介紹道︰“岐王殿下听了定國公的建議,在王府的竹林中懸掛晶瑩透亮的玉片兒,每夜微風拂來,玉片兒隨風相觸,發出清爽悅耳的叮叮當當之聲,即知此夜有風,因而命名為“佔風鐸”。定國公上次送給岐王玉鞍一面,乃稀世珍寶。據說冬日拿出來享用,不管天氣多麼嚴寒酷冷,坐于其上,全身暖洋洋的,異常舒服。”
李隆基听罷,對薛崇簡道︰“好了,我們走吧!”
路上,李隆基問道︰“崇簡,你為何不參加這斗茶?”
薛崇簡笑道︰“這斗茶可不是我的強項。”
“你的強項是什麼?”
“斗蟋蟀!”
“斗蟋蟀?我怎麼沒听過?”李隆基奇怪道。
薛崇簡笑著道︰“定國公每隔幾日,便會組織風花社活動,捶丸、蹴鞠、投壺、斗蟋蟀、斗雞、雜耍、听曲、馬戲、評書等好些新鮮玩意,大伙兒可都是興趣盎然!”
李隆基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何寧王、趙王寧肯被罰銀子,也不願意被開除出風花社了。
李隆基突然問道︰“崇簡,何日可以斗蟋蟀?”
“後日是斗雞,五日後便會斗蟋蟀。”薛崇簡答道。
“後日還有斗雞?”李隆基眼楮發亮了。
“正是!”
“崇簡,後日我與你同去看斗雞,還與今日一樣,千萬別露了我的行蹤。”
說罷,李隆基對高力士一揮手︰“走!回宮!”
看著李隆基離去,薛崇簡不由搖頭苦笑。
……
“先生,你怎麼看?”盧小閑笑著向魏閑雲問道。
李隆基自以為行蹤隱秘,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在了盧小閑眼中,他將李隆基今日易容去風花社的一事說于了魏閑雲。
魏閑雲笑道︰“看來陛下是沉不住氣了,不過他還是不大放心你,讓他再看幾日吧,小閑,你先別拆穿他。”
“我知道了!”盧小閑點點頭道,“先生,恐怕我們在長安待不了多少時日了,也不知道潞州那邊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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