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盧小閑不禁感慨赤龍幫行事如此隱蔽周全,難怪其罪行此前一直未被人發覺。
楊新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盧小閑。
費了這麼這麼多周折,此刻已經不可能打退堂鼓了,盧小閑決定,無論如何也得繼續探查下去。
想到這里,盧小閑回頭對盧小逸道“小逸,你與張堂大哥留下!我們下去探個究竟!”
盧小逸一听便急了,趕忙道“哥,怎麼能讓你一個人下去呢?我也要去!”
盧小閑拍拍盧小逸的肩頭“我怎麼是一個人下去呢,有楊縣尉他們在,我沒事的,你就放心吧!”
“不,我要和你一塊下去!”盧小逸死活不依。
“這下面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若沒有援兵,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知道呢!”盧小閑耐心地解釋道,“我們的援兵只有冷大哥了!我讓你留下,就是為了等待冷大哥!”
“他一個人也可以等待冷大哥嘛!”盧小逸指了指張堂,向盧小閑央求道,“哥,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簡直是胡鬧!”盧小閑火了,“靜寧縣的情況你也知道,冷大哥來了不會相信這里的任何一個人,唯獨你是例外,你難道不明白嗎?我留你在這里,等于是把我的命交在了你手上,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
听盧小閑這麼一說,盧小逸不言語了,臉上顯出痛苦之色。
盧小閑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強展笑顏道“小逸,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你放心,我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盧小逸帶著哭腔道“哥,你可千萬要小心,小桐還等著你呢!”
听盧小逸提起江小桐,盧小閑心中最柔弱的地方被觸動了,眼前浮現出江小桐美麗的身影。
此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盧小閑只恍惚了瞬間,便又恢復了冷靜。
“你也多加小心!”盧小閑朝著盧小逸重重點點頭。
幾人在入口外稍微準備了一下,除了盧小閑與許佐,楊新與另外三名屬下也將一同入洞。
楊新吩咐手下找來干柴,劈成齊整的長條,再用破布纏住木棍,制成了簡易的火把。
準備妥帖後,幾人便進入了密道。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洞中,盧小逸心中忍不住為盧小閑祈禱起來。
盧小閑本以為會進入一個狹窄逼仄的空間,結果卻出乎意料,密道內別有洞天。
向下的通路非常寬敞平緩,而且密道中通風良好,更異常陰涼干爽,與想象中的有天差地別。
除了無盡的黑暗與不可預知所帶來的緊張,人行走其中,居然覺得毛孔舒放,周身都自在起來。
“沒想到野狼谷中,還有如此別有洞天的地方,看來我們不虛此行呀!”盧小閑的聲音在空曠的地道中回響著。
楊新卻不似盧小閑這般愜意,他朝著盧小閑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前方。
密道似乎並不長,眼看快要到頭了。
誰知,秘道的盡頭,又出現了一個更加寬闊的大洞。
他們進入了大洞之中,只覺得黑暗無邊無際,完全無法度量,像是進入另外一個世界。濃重的黑暗如同傾張的巨口,似乎要把這些意外的來客吞噬。
盧小閑借著微弱的火光,小心地摸到了一側洞牆,上面有非常明顯的鑿鏟痕跡,他朝著楊新道“整個洞應該是人為挖掘而成的。”
“往里走吧,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楊新回過頭,對眾人說道。
听到此言,幾個人便又打算繼續向深處摸索。
進入洞中以來,許佐一直沒有說話,讓人差點忘記了他的存在。
此時,許佐卻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只怕再往下走,就要到地獄門口了。”
眾人听了,心頭咯 下,都沉默起來。
盧小閑疑惑地問道“許佐,莫非你就是從這里逃出去的?”
許佐搖搖頭“我是從另外一個洞口逃出去的,那個洞口很隱密,一般不會有人注意的。”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洞口通向哪里,但這種感覺我非常熟悉,要知道我就是在這種感覺中,度過了無數日日夜夜。”
許佐的聲音似乎是從地獄飄來的一般,帶著濃烈的死氣“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們離死亡應該不遠了!”
由于洞太過巨大,手中的火把卻極其簡陋,並未侵染油脂,幾乎喪失了作用,只照見前面些許的前路,卻只是空洞無物,如同無視。人在其中,更覺得心慌意亂,仿佛墜入了無盡虛空之中。
無窮的黑暗與無助的驚慌,不僅是盧小閑,其他人也有些明白了,許佐所度過那些日子,是一種什麼感覺。不過好在他們的身邊還有人結伴而行,微渺的火光也還勉強支撐著內心。
見幾人已經走在前面,盧小閑攙扶著許佐加快了步伐。
連同走在最後的許佐和盧小閑,此時一共有六個人在洞中。
走在最前的,是楊新手下年紀最大的一名手下,大家都叫他老何,他大概四十歲上下。
或許是久經世事的緣故,又仗著手中提著的鬼頭大刀,老何對黑暗顯得並不太在意,只是大步往前走著。
火把發出的光芒把整個人包裹起來,讓他的背影顯現出奇怪的樣子。
“老何,稍微慢些。”楊新怕速度太快,身體還沒恢復的許佐會被隊伍拉下,于是叫住了匆匆走在前面的老何。
听到楊新的聲音,老何停下身來,回頭望著後面的人。
就在老何回頭的瞬間,楊新驚詫地看到,那羸弱的光線下,竟有一張臉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挑動的火光中,那張臉悄悄咧開了嘴。
他似乎是在笑。
緊接著,面孔又消失了。
楊新疑心是自己眼花了,急忙找身邊人求證,還未開口,卻已從旁人驚訝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的確是一張人臉。
黑暗中藏匿著什麼。
楊新急忙想叫老何小心,還未來得及開口,但見老何手中的火把忽然熄滅了,前面變得一片漆黑。
然後就听見一聲悶響。
出事了。
楊新幾人一路高舉火把朝老何此前所在的地方跑去。
老何已經倒在了地上,楊新伸手去攙扶,卻摸到了一手的鮮血。
老何死了。
他被鋒利的物體割開了氣管,鮮血大量地涌出來。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懵了。
“大家聚攏到一起!”楊新大聲喊著。
事發太過突然,落在後面的盧小閑還未搞清楚狀況,听到楊新的指示,便扶著許佐迅速沿著聲音的來處奔去。
楊新的另外兩名手下,也被這突然的意外驚得呆了,幸虧楊新沉著地指示,才迅速聚攏起來,以免再被對方乘虛下殺手。
幾個人緊緊倚靠著,粗重的喘息聲刺激著每一個人,他們把火把盡可能遠地舉向前方,謹慎防備著可能突然而至的襲擊。
誰也不知道,剛才朝老何下手的,到底是人還是別的什麼?
盧小閑小心地注視著眼前,他可以明顯感受到了許佐身體的顫抖。
毫無疑問,他在害怕。
面對這樣未知的威脅,沒有人不會感到惶恐。
此時的五個人,便這樣分別凝視著前方,暫時構築了一個較為穩定的防御陣形。
他們屏息以待。
那影子卻並沒有繼續進攻,好像又再次消失了。
整個洞中,安靜得可怕,所有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甚至心跳聲,此刻也變成了隆隆的轟鳴,不斷撞擊著敏感的耳膜。
黑暗中,好像有風聲在洞中貫穿,又像是有什麼在躡手躡腳地行動,盤算著詭異的陰謀。
時間慢慢地過去,五個人誰也不敢亂動,他們開始逐漸有些適應了寂靜,漸漸分辨清楚,黑暗中發出的,正是輕微的腳步聲。
那聲音從某處發出,極細微地在壓抑的空氣中傳遞著,但是因為洞穴太過空曠,聲音彌散在廣闊的空間里,並不能清晰辨析方位。
聲音越是輕微細小,越是深入地刺激著人的意志,對方似乎並不著急現身,卻在幾人的身旁慢慢游走。只有心懷叵測的人,才會刻意制造出這樣的緊張。
此前的一擊即中,想必是鼓舞了他的信心。
他在醞釀另一次突襲。
“盧公子,你覺得他們是人是鬼?”楊新用幾近耳語的聲音問盧小閑。
“當然是人!”楊新同樣以輕微的聲音回答。
“那麼你覺得對方數量有多少?”
楊新肯定道“不可能太多,否則早就動手了,不會在這里和我們耗了。”
對方踟躇的舉動,似乎應證了盧小閑新的判斷,亦或許是他喜歡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楊縣尉,現在我們在明處,對方在暗處。”盧小閑看著火光孱弱的火把,非常擔憂道,“對方熟悉地形,而且似乎非常適應黑暗,一會兒如果火把燒完了,我們會更加麻煩。”
盧小閑雖然目力過人,但畢竟地形不熟,所以也無法確定對方的藏匿之處。
火把上纏繞的粗布條已經快燃燒殆盡,如果失去這僅有的照明,他們五個人會完全變成瞎子,任由對方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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