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虎揭開骰缽,果然和盧小閑說的一模一樣。
眾人這才知道,盧小閑竟也是個听骰高手。
黃虎擲了三把,盧小閑猜了三把,分毫不差。
盧小閑緩緩摘下黑巾,對黃虎道“黃先生,該您了!”
黃虎將黑巾蒙上,對盧小閑示意道“開始吧!”
黃虎也不簡單,兩把都準確無誤听出了點數。
就在眾人都以為二人將要以平局結束之時,盧小閑突然說話了“黃先生,這最後一把您可要听好了,咱們勝負就在此了!”
黃虎的耳朵沒來由的跳了兩跳,他點頭道“盧公子,放手來吧,我會接著的!”
盧小閑這一次搖的很慢,時間很長,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骰缽終于落在了桌面上。
眾人齊齊把目光看向了黃虎。
“三個一點,兩個三點,還有一個是……”
前五個點數黃虎報的很利索,但到最後一個點數,他有些拿不準了。
黃虎練習听骰這麼多年,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黃虎心中有些犯嘀咕“究竟是四點,五點,還是六點?似乎都有些像,但似乎又都不是!”
這可怎麼辦?
黃虎心中焦躁不安,額頭上也冒汗了。
黃虎久久沒有說出最後一顆骰子的點數,眾人看出他心中的猶豫,不由捏了一把汗。
黃虎拿不準最後一顆骰子究竟是幾點,可也不能這樣一直沉默下去,無奈之下,他只有咬牙道“最後一個是六點!”
盧小閑不由發出了一聲嘆息。
听到這聲嘆息,黃虎的心沉到了谷底,預感到了自己的失敗。
黃虎緩緩摘下了蒙在眼楮上的黑巾,沉聲道“開缽吧!”
盧小閑緩緩揭開骰缽。
眾人目瞪口呆。
黃虎如釋重負。
五個骰子分別是三個一點和兩個三點。
而最後一個骰子,不是四點,不是五點,也不是六點。嚴格來說,應該是無點。
骰子的一個角立在桌上,另一個角向上,被其余五顆骰子眾星捧月般緊緊簇擁著,沒有向任何一個方向倒下。
難怪黃虎听不出骰子的點數來,這根本就沒法听。
黃虎像欣賞一件藝術品,痴痴打量著桌上的六顆骰子。
良久,黃虎頭也不抬問道“盧公子,這一招真夠絕,應該有一個名字吧?”
“這一招名叫鶴立雞群!”盧小閑也不隱瞞。
“鶴立雞群!”黃虎喃喃念了兩遍,忍不住點頭道“好名字,果然恰如其分!”
說罷,黃虎抬起頭來,沖著盧小閑一笑“盧公子技高一籌,我輸了!”
“不不不!”盧小閑搖頭道,“是我取了巧,應該算平手!”
“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雖敗猶榮那些屁話都是虛偽的托詞。我賭了這麼多年,向來認為贏要贏的光明磊落,輸要輸的灑脫瀟灑。盧公子,你不用為我臉上貼金!”
盧小閑無話可說,黃虎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光明磊落。
“長江後浪推前浪,盧公子,你前途無量,黃某羨慕的很!告辭!”
說罷,黃虎丟下眾人,負手離去。
盧小閑想也沒想,便追了出去。
盧小閑尾隨黃虎,跟了幾條街,看看四下行人少了,這才上前喊道“黃先生!”
黃虎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盧小閑“盧公子,我答應乾坤賭坊那些人來踢場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的結局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可惜……”
說到這里,黃虎搖搖頭“可惜,我卻固執而僥幸的認為,自己不會輸。其實,這世上哪有常勝將軍,就算這次贏了,終將還是會輸的!”
听了黃虎的話,盧小閑渾身不由一顫。
黃虎沖著盧小閑道“盧公子,還是那句話,願賭服輸,你動手吧!”
盧小閑知道他會意錯了,忙解釋道“黃先生,你一手賭技出神入化,在下深感佩服。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這天通賭坊比你想象的要復雜,你趕緊離開長安,否則必將引來殺身之禍!”
黃虎听了不由欣慰,他點點頭道“多謝盧公子,我這就離開長安……”
話沒說完,黃虎突然盯著盧小閑的身後,目光中充滿了恐懼。
不待盧小閑回頭,兩道黑影已經如鬼魅般從盧小閑身邊掠過。
一人手起刀落,黃虎的人頭便離開了身子,盧小閑甚至看到黃虎眼楮都沒閉上。
另一人手中拿著個大皮囊,將頭顱準確的接入皮囊之中,黃虎的尸體倒下之際,皮囊順勢將尸身套入,麻利地在囊口打了個結。唯美
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地上甚至連一滴血漬都沒有留下,看的盧小閑目瞪口呆。
……
盧小閑戰勝黃虎,為天通賭坊解了危難,壓了乾坤賭坊一頭,使天通賭坊名聲大噪,胡掌櫃別提有多高興了,他擺了一桌極為豐盛的酒席,為盧小閑慶功。
席間,胡掌櫃問盧小閑“盧公子,你是如何練成听骰功夫的,能否說來听听?”
盧小閑還想著黃虎死時的慘狀,心不在焉道“這只是運氣而已。”
胡掌櫃一臉的喜色,盧小閑的心里卻沉甸甸的,他忍不住問道“胡掌櫃,你告訴我實話,天通賭坊會不會也讓我去踢別人的場?”
听了盧小閑的問話,胡掌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盧小閑的猜測沒有錯,胡掌櫃的確已接到了這樣的命令。
乾坤賭坊三番五次前來尋釁,來而不往非禮也,天通賭坊必須要還以顏色。上面已經命令胡掌櫃,盡快派出盧小閑,前去乾坤賭坊踢場。
胡掌櫃正發愁該如何向盧小閑說這事呢,盧小閑卻先問起來,他知道這事遲早都瞞不住,只得如實說了。
盧小閑听罷,沒有任何表情,向胡掌櫃點點頭道“多謝胡掌櫃如實相告!”
……
听盧小閑將來龍去脈講完,盧小逸沉聲問道“哥!你答應了嗎?”
“答不答應並不重要!”盧小閑面色自若道,“朱雀門的心狠手辣,原來並不想與他們沖突,可現在恐怕躲不過去了!”
“那怎麼辦?要不我們離開長安!”盧小逸提議道。
若面對面的硬扛,盧小閑與盧小逸不會怕任何人。可是,他們在明處,而對方在暗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這事還真不好辦。
“不!”盧小閑搖搖頭,“我們不能這麼灰溜溜的離開,林小姐的病還沒有看好,我們離開了,她怎麼辦?”
“要不我們去報官?”盧小逸又提議道。
盧小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盧小逸“他們都敢當街殺人,還怕我們報官?說不定官府參與了,這事更難辦!”
“那你說我們怎麼辦?”盧小逸急得直搓手。
盧小閑斟酌道“躲肯定不是辦法,我想找個機會,狠狠收拾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難而退……”
盧小閑細細說了自己的計劃,然後笑著問道“小逸,你怕不怕?”
盧小逸眼中閃出精光來“哥,你放心,一定會讓他們怕一輩子!”
……
“篤篤篤!”
黃昏時分,胡掌櫃的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
門開了,盧小閑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胡掌櫃詫異地看向盧小閑。
盧小閑嘆了口氣道“胡掌櫃,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說!”
“我不想踢館!”盧小閑直截了當道,“不論是天通賭坊,還是乾坤賭坊,去踢館沒一個有好下場!”
沉默了片刻,胡掌櫃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你知道不去踢館,又會是什麼後果嗎?”
“當然知道,反正是一死,我準備博一把,為自己去博一把!”
瞅了盧小閑好一會,胡掌櫃這才問道“說說吧,你準備怎麼辦?”
盧小閑把自己想法告訴了胡掌櫃,然後請求道“只需要您配合一下,剩下的事我自己來解決!”
盧小閑本不想把胡掌櫃牽扯進來,但沒有胡掌櫃的配合,這事還真不好辦。
胡掌櫃搖頭勸道“你再想想,沒那麼簡單,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多謝!”盧小閑淡淡道,“我心里有數!”
良久,胡掌櫃喃喃道“我一大把子年紀,也夠本了,就幫你這回吧……”
……
寅時時分,天通賭坊前廳里,賭徒們正在吆五喝六。
賭坊後院的暗處,一名黑衣人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一間屋子,這是盧小閑的房間。
黑衣人是朱雀門中的高手,他接到的命令很簡單死死盯住盧小閑,若發現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偶爾有一顆流星帶著涼意從夜空中劃過,熾白的光亮又是那般淒涼慘然。
些許困意籠罩著黑衣人,盯梢這活不好干,尤其是一整夜都不能挪窩,的確讓人很不舒服。
黑衣人努力地睜開雙眼,不讓自己睡過去。
就在此時,突然有聲響傳來,黑衣人耳朵豎了起來。
聲音是從後院拐角另一處傳來的,仔細一听,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步伐很慢,似乎正有人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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