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乾韌說的很慢,似乎在艱難地回憶著自己的過去。看得出來,他所說的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歷。盧無稽沒想到,穆乾韌也是有故事的人。
這一瞬間,盧無稽突然覺得,和與盧小閑、穆乾韌和老叫花比起來,自己有些太淺薄了。
停頓了片刻,穆乾韌臉上突然洋溢出笑容“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雖然是粗茶淡飯,但過的踏實,活的自然,晚上也不用做惡夢!”
說到這里,穆乾韌對盧無稽道“無稽,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現在的情況真的不適合去長安!”
穆乾韌的目光透著真誠,看得出來,他是為盧無稽好。
老叫花說話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小穆說的一定沒錯,長安不是你想象那麼好混的。那里是天子腳下,走在大街上隨便拎出來一個,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高門世家,哪個不比你強上十倍百倍。你若在幽州都無法立足,去長安那和尋死沒什麼兩樣”
盧無稽本來就是隨口說說,見穆乾韌和老叫花都開始聲討自己,趕忙辯白道“師父,我只是開個玩笑!我答應過家姐和三叔,要除去林老爺為他們報仇。幽州的事情處理不好,我哪也不會去!”
“你說的可是真心話?”老叫花目光炯炯。
“我發誓,如果我說的不是真心話,天打五雷轟!”盧無稽信誓旦旦。
听盧無稽發了重誓,穆乾韌和老叫花這才松了口氣。
好不容易將穆乾韌與老叫花糊弄過去,盧無稽趕緊轉移話題道“師父,您見到常把頭了嗎?”
“見到了!”
“怎麼樣?”
“他同意了!”老叫花慢悠悠道“常把頭答應正式向林老爺提出,以後不再交份子錢的要求!”
“這是真的?”盧無稽瞠目結舌“師父,您是怎麼說服他的?”
盧無稽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用最有吸引力的武俠故事做誘餌,常把頭就是油鹽不進、水火不浸。老叫花這才去了多大工夫,就一下搞定了。
“師父自然有師父的辦法,這個你無須知道!”老叫花自得的神情中帶著一絲頑皮。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牛,真夠牛的!看來姜還是老的辣呀!”盧無稽對老叫花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了!”老叫花擔心盧無稽得意忘形,瞅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盧小閑,然後又看向盧無稽,有意提醒道“林老爺可不是好惹的主,常把頭提出不交份子錢,林老爺肯定不會善罷干休,決裂是必然的!你還是多想想,常把頭與林老爺真翻臉了,你該怎麼做!”
“我知道了!”盧無稽鄭重點點頭。
老叫花解決了這麼大的難題,後面的事情若再不想的周全些,盧無稽自己心里都過意不去。
“趁熱打鐵,走,我們再去辦一件事情!”老叫花沖盧無稽招手手道。
盧無稽好奇地問道“師父,什麼事?”
“既然幫你搞定了常把頭,那索性把呂捕頭也一起給搞定,這樣你就可以放開手腳施行你的計劃了!”
“師父,您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就去見呂捕頭?”
盧無稽看老叫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這能力和手段哪像個不起眼的叫花子,分明就是幽州的一方諸侯嘛!
“那當然了!”說罷,老叫花便朝外走去。
盧無稽緊跟上去。
盧小閑趕忙道“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出了土地廟,幾朝著官正街刺史府衙而去。
剛到府衙門口,正好看見呂捕頭帶著一群捕快,急匆匆從里面出來。
“呂捕頭!”老叫花大聲喊道。
呂捕頭循聲望來,看見了盧無稽三人。他猶豫了一下,走過來朝老叫花點點頭問道“什麼事?”
“呂捕頭,能不能借一步說話?”老叫花請求道。
盧無稽覺得怪怪的,老叫花明明是懇求,但他卻听出了命令的味道。盧無稽很擔心,呂捕頭會不會因為老叫花的語氣而感到不快。
呂捕頭依然有些猶豫,但還是同意了。
他回過頭,沉著臉對捕快們吩咐道“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
听了呂捕頭的吩咐,捕快們迅速離開了。
呂捕頭跟著老叫花來到府衙大門右側的牆角下,听老叫花說明來意,呂捕頭愣住了。
他似乎覺得有些荒唐,苦著臉對對老叫花道“你搞錯沒有,讓我陪他喝酒?”
老叫花解釋道“當然不是你陪他喝酒,是他陪你喝!我請客,你就賞個光吧!”
“那還不是一回事嗎?”呂捕頭搖搖頭正色道“不是我駁你的面子,恐怕近些日子是不行了!”
“為什麼?”老叫花盯著呂捕頭問道。
“我也不瞞你,朝廷刑部總捕頭冷卿前來幽州公干,今日就到,這不,我奉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正準備到城門口去迎接冷總捕頭呢?你想想看,這麼大個人物到幽州來,我不得寸步不離的伺候著,哪還有時間喝酒?”
冷卿?
他怎麼來了?
莫非……
盧小閑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穆乾韌,穆乾韌也正向他望來,二人的目光一踫撞,便知道他們都在擔心同一件事情。
難怪呂捕頭會這麼緊張,老叫花眉頭微皺“刑部總捕頭?他來幽州做什麼?”
盧無稽驚詫地瞅了一眼老叫花,他只是個叫花子,怎麼能問這麼機密的問題呢,就算呂捕頭知道,也肯定不會告訴他。
誰知呂捕頭想也沒想便道“他奉旨前來捉拿一名朝廷欽犯,據說此人就藏在幽州城。你們最近也小心些,莫沖撞了冷總捕頭,否則就大禍臨頭了!”
說罷,呂捕頭轉身向西城門而去。
老叫花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穆乾韌的臉色變得不自然,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良久,老叫花對盧無稽道“我們走!”
“師父!”盧無稽小聲道,“我想瞅瞅這個總捕頭,您看成嗎?”
穆乾韌一听趕忙勸道“無稽,朝廷這些人官架子大,留在這里,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還是躲遠點為妙!”
盧無稽搖搖頭,接著向老叫花央求道“師父,我在遠遠的地方,一眼,就瞅一眼!”
刑部總捕頭,這可是長安來的大官,盧無稽當然不願意放棄這樣的機會。
老叫花人老成精,當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正要發脾氣,卻听盧小閑淡淡道“他想看,就讓他看一眼吧!”
老叫花不解的瞅向盧小閑,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可盧小閑面上平靜如常,什麼都看不出來。
盧小閑再看看盧無稽可憐兮兮樣子,心頭不由一軟,嘆了口氣道“那就看一眼吧,看完了馬上離開!”
“謝謝師父!”盧無稽雀躍道。
穆乾韌忍不住搖了搖頭,心中暗忖小閑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幾人來到刺史府衙東側十幾步外的街邊站定,老叫花吩咐道“就在這里看吧,等他們進了府衙我們就走!”
“知道了,師父!”盧無稽答應了一聲,目光卻被兩輛馬車吸引過去。
盧小閑覺得奇怪,也向馬車看去。
前面一輛馬車是篷式的,有轎簾和窗戶。後面一輛馬車則拉了很多物什,被油布捆扎的結結實實。顯然,這是出遠門或者要搬家的架勢。
一個人臉在篷車的窗戶前張望著,臉上流露著流連和惜別的神色。
這張臉竟然是華雲峰的。
盧小閑趕忙上前去,攔住馬車,向華雲峰問道“華郎中,您這是要去哪里?”
“盧公子!我要去長安!”華雲峰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和不舍。
“去長安?”盧小閑詫異道,“您在幽州城好好的,為何要去長安?”
“盧公子有所不知!”華雲峰解釋道,“家父早年出去雲游,一直沒有音訊,這些年我四處打听他的行蹤,但一直都沒有結果。前些日子,我得知了家父在長安的消息,所以要趕過去和家父會合!”
“哦,是這樣!”盧小閑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失落,悵然道“您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華郎中笑著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若公子有機會去長安,來尋我便是了!”
盧小閑似又想起了什麼,有些擔憂的問“您要走了,那林 小姐的病可怎麼辦?”
“不礙事!”華雲峰回答道,“她的病目前還沒有根治的辦法,只要按我的方子按時吃藥,應該可以控制住。”
盧小閑有些不舍,對華雲峰點點頭道“若我將來有機會去長安,一定會看望您的!”
看著遠去的馬車,盧小閑忍不住嘆了口氣。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老遠看見呂捕頭引著幾人,正朝府衙方向而來。
呂捕頭和捕快去迎接的時候,都沒有騎馬,而此刻捕快卻牽了五匹馬,說明刑部來的應該是五個人。
呂捕頭陪著的為首的一人,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麼。
毫無疑問,呂捕頭陪著的這人,便是刑部總捕頭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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