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再見。”會議結束後甦皖向諸人告辭。
“我送你。”陸嘉行說。
全體側目。
在來自四面八方的古怪眼神中陸嘉行一言不發地帶著她,沉默地下樓。
車子已靜候在此地,陸嘉行拉開車門,甦皖躬身坐進,又向他點頭致意,陸嘉行突然一抬手,按住了正要合上的車門。
他高高的身量帶來一片不小的陰影,黑壓壓的壓了下來,甦皖不解地仰頭看他。
“加個微信吧。”陸嘉行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好像生怕從她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
這麼鄭重其事,居然只是要加微信?她有點想笑,但還是很快掏出手機掃了他的二維碼。
陸嘉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般的笑容,跟著向她揮揮手,大步流星往回走去,將到大廳門口時,他刻意放慢了腳步,抬頭向樓上望了望。
辦公室的落地大窗前,謝期年收到他挑釁的目光,哂笑一聲向後退去,自言自語地說︰“真幼稚,童子雞!”
甦皖向許願匯報了要到賬號的喜訊,許願也有好消息給她,她查到了梁卿的住址。許願今天有通告要出不能陪她,甦皖便按照地址獨自找了過去。
梁卿住的是一個七八十年代的老舊小區,靠馬路一側的大門坦蕩地敞開,並不像新建小區那樣進出都需要刷卡,甦皖打听著朝梁卿住的那棟找去,穿行在狹窄的、兩側都停著車的道路上時,不斷有騎童車的小孩呼嘯而過,車輪子幾乎要擦著她的衣服,買完菜的人們三三兩兩一群,邊走邊聊,隨風飄來的只言片語說的都是家長里短、柴米油鹽,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心里眼里都只自家那點瑣碎的煩惱。
甦皖有片刻的恍惚,這里像極了她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地方。那會兒她還在讀小學,一家三口擠在五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一出門就能看到貼滿了整個樓道的、大大小小的廣告單,所有的鄰居幾乎都互相認識,出門倒個垃圾都能踫見多話的老太太拉著聊上幾分鐘。
後來,他們換了大房子,搬出了那個破舊的小區。那一年啊,發生的事情真多,甦皖從排名不高的片區小學畢業,進了市內排名前三的私立學校,爸爸的生意有了起色,開了第一家分店,媽媽辭了工作回家,成為令人羨慕的闊太太……
甦皖站住了,茫然地盯著掛在路邊防盜窗上隨風晃蕩的衣服,舊時光的碎片仿佛約好了要在此時此地一起襲來,驀地擊中了猝不及防的她,她無力掙脫,只能沉默地陷落。
一個五彩斑斕的皮球突然飛到了她的面前,險些把她砸個正著,跟著一個小男孩一陣風似的沖過來,怯生生地說︰“我的球……”
甦皖默默地撿起球遞過去,小男孩大聲叫了句︰“謝謝阿姨!”
阿姨?她已經到了被叫做阿姨的年紀了嗎?甦皖下意識地摸了下臉頰,恍然想到,再過兩個月就是她二十六歲生日了,可不是阿姨了麼。
老大年紀,一事無成。那點軟弱的情緒瞬間被她拋在腦後,她站起身來,快步朝著梁卿所在的單元走去。
她在樓下按了呼叫,始終沒有人應答,梁卿看起來並不在家。
她又撥了梁卿的電話,梁卿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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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守在樓下不肯走開,一個小時後,梁卿終于出現了。
甦皖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單元門前站定,正在掏門卡的梁卿怔了一下,冷冷地問她︰“你來干什麼?”
“咱們應該談談。”甦皖說道。
“方芸讓你來的?”
甦皖怔了一下,她為什麼會這麼問?她下意識地避開了這個問題,顧左右而言他︰“我想跟你談談。”
梁卿冷淡地說︰“回去告訴方芸,他們兩口子愛怎麼玩怎麼玩,我不奉陪。”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事情是方芸隱瞞了起來故意不說的。甦皖腦中飛快地轉著,臉上卻不露聲色,只說︰“我是為了我自己來找你的。”
梁卿打量了她一會兒,從她身邊繞開,徑直走向大門,淡淡地說︰“我沒興趣。”
甦皖哪里甘心就這麼放她走,她追上去擋在門前,伸手從包里掏出了手機,在梁卿面前晃了晃︰“我已經錄下了李樹森騷擾我的證據,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梁卿的表情松動了一些,她想了想,輕輕嘆口氣,說︰“沒用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沒用?我已經請了律師,就算扳不倒他,總也要讓他付出一些代價。”甦皖看著她的眼楮,語氣熱切。
“走吧,進屋再說。”梁卿刷卡開門,走在前面帶路,白中泛灰、凌亂貼著小廣告的樓道瞬間袒露在甦皖面前,記憶再次與現實疊加,甦皖偏開頭,扶著落了灰的樓梯,拾級而上。
“坐吧。”梁卿開門進屋,指了下散放在地上的懶人沙發。
甦皖揀了能曬照太陽的一個坐了下來,靠近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個三層的小花架,架子上是顏色各異的多肉植物,一盆翠綠的珍珠吊蘭從最上面一層垂了下來,蜿蜒落在下面的十二卷旁邊。
甦皖搭訕著說︰“這盆冰燈養的真好,真透亮。”
梁卿倒了一杯水遞過來,有些意外地說︰“你也養多肉?”
“可惜老養死,”甦皖笑著說,“一年換一批,多肉殺手。”
“我還行,這盆冰燈第三年了,旁邊那盆草玉露也有兩年了。”
“我養的總是春天看著特別好,一到夏天就開始徒長,到秋天基本就完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夏天控水,一入秋就總忍不住澆水吧?”說起自己的喜歡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梁卿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端麗無比,“好多新手都容易折在秋天,要麼澆水太多,要麼光照沒控制好,尤其是桃蛋這些比較嬌氣點的,稍微一個不小心就前功盡棄。”
甦皖疑惑地問︰“難道秋天不應該澆水嗎?可是一個夏天都沒澆,入了秋不是應該澆透一次嗎?”
梁卿的笑容更深了,她搖搖頭,漂亮的杏眼里光彩熠熠︰“夏天控水的話入秋後不能急著澆透,要慢慢來,讓肉肉適應一下。”
甦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幸虧今天听你說了,這下我那幾盆肉肉大概能活過這個秋天了。”
梁卿笑著問道︰“你都養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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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姬玉露一盆草玉露,一盆桃美人,還有一盆錢串兒,我前兩天過天橋的時候還買了一盆出錦的黑玫瑰,才三十塊錢,好便宜!”
梁卿在她對面一個沙發上坐下,搖了搖頭︰“最近好多賣這種出錦的,其實都是拿藥水弄的,活不了幾天。”
“真的嗎?怪不得那麼便宜!”甦皖懊惱地一拍手,杯子被震得抖出幾滴水來,梁卿忙抽了一張紙巾替她擦了,笑著說︰“看價錢就知道是藥錦了,真的錦化沒有那麼便宜的。”
女人之間的感情很容易建立,不到十分鐘對于共同愛好的交流之後,兩個人的情緒都已經十分放松,談話也比之前順暢多了。甦皖拿出手機,問︰“可以拍下肉肉的照片嗎?你養的太漂亮了。”
“你拍吧。”梁卿很痛快地答應了。
甦皖果然舉起手機一通拍,梁卿湊在旁邊指點著取景,又替她擺弄位置,拍完後甦皖調出圖片跟她頭對頭一起翻看議論,聊的高興的時候甦皖猶豫了一下,問︰“你要不要看看我拍的視頻?”
梁卿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李樹森的視頻,神情便有了片刻的凝滯。笑容慢慢消失了,梁卿重又坐回沙發,審視地看著她,問︰“真的不是方芸叫你來的?”
“是也不是。”甦皖知道自己如果繼續隱瞞的話就沒法再談下去,于是斟酌著說,“我拿到證據後去找了方芸,我覺得她應該能幫我,但是她並沒有表態,所以我想先找你們商量商量。”
“你呀,像我當初一樣天真。”梁卿苦笑了一下,“當初我也第一時間找了方芸,結果呢?李樹森輕輕巧巧幾句話方芸就相信了他,反過來罵我是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小三,還當眾給了我一個耳光。呵,那種蠢女人,現在知道李樹森的真面目了?可惜呀,已經太晚了。”
這段話里隱藏的信息太多了,甦皖微微蹙眉,試探著問︰“方芸後來找過你?”
“找過我很多次,還派她的心腹來過,要我幫他對付李樹森。”
“你為什麼不答應?”甦皖猶豫著說,“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可以問嗎?其實我覺得單靠自己的力量對付李樹森比較困難,方芸的能量至少比咱們要大一些吧,有她支持不是更好?”
梁卿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卷起了襯衫的袖子,露出左臂上一條長長的傷疤。
甦皖不解地看她。
梁卿平靜地說︰“那年年會上李樹森讓我去他房間談項目,我傻,不知道防備直接就去了,差點被他得手。我出來後直接去找方芸,方芸信他不信我,當眾給了我一耳光。第三天拍戲的時候威亞出故障,我整個人磕在架子上,這個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敢肯定,是李樹森做的。”
“後來呢?”甦皖咬緊了牙,只覺得滿腔憤怒,無處宣泄。
“後來我就被封殺了,那部害我留下這道疤的戲我所有的鏡頭都被剪了,一個不剩。”梁卿美麗的臉上流露出怨恨的表情,語調卻平靜舒緩,看上去極其詭異,“所以你說,我怎麼可能幫方芸?我要看著他們兩口子狗咬狗,最好咬的頭破血流,出盡洋相,想讓我幫她對付李樹森?做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換榜,瑟瑟發抖,小撲街也有撲街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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