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絲毫不察，仍傻站著對上李澤安。
“李哥。”
李澤安怒視他。
他感覺到那惱怒的視線，腦中卻沒什麼心情處理這道情緒。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楊磊區區一聲“楚雲”竟讓一絲奇怪的感覺從他的心口溢了出來。他下意識地偏過頭瞥了一眼楊磊——楊磊的臉被初晨的陽光照亮半邊，飛揚的眉毛半邊半挑，眼中帶笑，笑意生生帶活了他那一臉正氣凜然的五官，八分英俊頓時有了十分。
張楚雲無聲地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沒什麼好說的。
“你們——”李澤安倏然站了起來，打破了瞬間寧靜，“楊磊，虧婉婷那麼崇拜你，真該讓她看看你這副嘴臉，你簡直不可理喻。我真不明白，她到底崇拜你哪里？！”
“我是隊長，崇拜我怎麼了？再說生氣就生氣，扯什麼別人，”楊磊無所謂地把眉毛挑得更高，“李澤安同志，你那說不過別人就要發脾氣的病又要犯了？”
“我什麼時候有這個病？”李澤安氣得腦袋蹦出青筋，“你給我造謠？”
“從我認識你起你就有，有什麼可狡辯的，”楊磊老神在在地夠過桌上的水深吸一口，還沖著李澤安做了個驅逐的手勢，“得了，你有空在這兒和我胡說八道，還不如回去看看案子。這樣，最近技術的調查也都差不多了，資料你放我桌上唄，我一會兒看看——”
李澤安忍無可忍，突然伸手，照著楊磊沒受傷那邊的額頭一個巨大的爆栗。
“嗷！！！”李澤安那一下使了狠勁兒，楊磊疼得身體一跳，一下仰起了頭，“李澤安你他媽我還是傷患，我告你襲警——”
“楊隊！”張楚雲眼疾手快地按住楊磊的身體，“不行，別亂動，小心線崩了。”
李澤安看他那樣，心情終于好了一些，表情也緩和下來，他不無嘲諷地勾起嘴角︰“橫豎就是不成熟。”
“用你他媽廢話，上你的班。”楊磊伸出右手慷鏘有力地比了個中指，只不過因為小指還綁著夾板，這一通動作不像鄙視，倒是頗像做了個蘭花指。
“不用你多說。”
李澤安來得快，離開得也快。
如今楊磊受傷入院，他這個做副隊的就是大隊的頭頭，忙得腳不沾地，也的確沒有和楊磊插科打諢的時間。李澤安撂下楊磊這不著調的混蛋摔門而去，期間賺取注目禮數人次。
病房里終于又回歸了安靜。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楊磊打了個哈欠，“傷的也不重，今天能出嗎？”
“等會兒還要掛一瓶消炎。”
李澤安走了，二人也該吃上早餐。張楚雲正忙著給楊磊剝蛋殼，他低著頭，縴長的手指利落地剝開硬殼，長長的頭發垂在耳邊，顯得他的臉無比溫柔。
“我估計今天中午就能出院吧。”他一邊剝一邊說，“然後一周後來拆線，戴夾板的時間可能要久一點。”
“還要那麼長時間啊。”楊磊撇撇嘴，翹著小拇指捏起一個包子一口填進嘴里，隨即嫌棄地皺起臉來，含含糊糊地抱怨，“唔，素菜餡兒，李澤安摳死算了。”
“那我出去給你買肉的？”張楚雲剛好剝好了雞蛋，他抬頭一看，只見楊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邊撐得臉都變了形，一邊還要努力地咀嚼。他忍俊不禁地抿了嘴，覺得楊磊這個樣子挺有趣——鼓囊的腮幫子軟化了楊磊臉部的稜角，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硬”……雖說有些蠢吧。
楊磊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見張楚雲發笑還不明所以地斜覷了他一眼，緊接著幾口咽了嘴里的食物，含糊道︰“哎楚雲，我給你指出一個毛病。”
“怎麼？”張楚雲探過頭去，洗耳恭听狀。
“是這樣的，”楊磊抹了抹嘴上的油，“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很喜歡慣著別人啊？”
“有嗎？”張楚雲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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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你比方說如果我二弟那傻孩子住院了，大早上他同學給他送包子，他轉頭給我說，‘哥，包子不好吃，你能給我買點別的不？’我能揍得讓他後悔被我媽生下來，媽的活體叉燒。你倒好——”
“你是上司，又不是弟弟。”張楚雲歪頭。
“一個道理。”
“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情況不同。”張楚雲搖頭，“你不是弟弟，不能用這個道理。”
“我就是打個比方。的確，我能打我弟，你不能打我。但除了這個，你還得搞清楚，除了你媽，你對誰也不能這麼慣的慌啊——”楊磊翻了個白眼，“不行，你太木了，孺子不可教。”
張楚雲任人磋磨，低眉順眼，把這顆剝好的蛋放放涼，又去剝下一顆蛋，“那就是我的不好吧。”
總這樣，張楚雲這人像是沒脾氣似的——楊磊聞言，憂愁地一抹臉，“別，你這麼好，我都覺得我在欺負你。”
“楊隊是關心我。”張楚雲勾起嘴角，“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
“我又不是傻子。”
“不好說。”楊磊哼哼著，“我看你就當海河分局刑警大隊第一笨蛋，每天上當受騙不說心眼兒還長實了。”
張楚雲充耳不聞，把剝好放涼的雞蛋遞給楊磊，“吃這個。”
“哎，真是。”楊磊接過雞蛋咬了一口——雞蛋他不敢一口吞，怕噎著，“真是倒霉，我真沒想到能兩只手都能骨折，這吊著夾板的，不知道回去怎麼做事。”
“楊隊家住哪里？”張楚雲心猛地跳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詢問道，“不遠的話，我每天給你送飯。”
“不用，我讓我二弟住過來，”楊磊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拿自己二弟打過“活體叉燒”的比方，“他鷹大的麼，學校離我房子不遠，每天晚上給送個飯就是。”
“孩子還要上學。”張楚雲不認同，“有點太耽誤了。”
“要不請個鐘點工咯。”楊磊聳聳肩，“他那小子是藝術系，比較閑的。”
“這樣，”張楚雲終于開始料理自己的那份早點，小口咬了包子，一邊咀嚼一邊斟酌著用詞︰“楊隊……你知道我們家離單位是有點距離的。”
“我知道啊，我去過。”楊磊對這突然提起來的話題有些莫名，他疑惑地蹙眉，“怎麼了嗎？突然提到這個。”
“我最近也不想起那麼早趕地鐵了，”張楚雲解釋說，“想多睡會兒。”
楊磊不以為意︰“原來是這事兒——你反正是我的助理，我都工傷放假了，你也……”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楚雲趁著楊磊說話喘氣地空檔插進話去，他看著楊磊，“我的意思是，我能去你家住嗎？這樣我就可以開車去單位了，還可以給你做飯，也可以幫你打理打理家事，你覺得怎麼樣？”
楊磊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你這是為了能開車上班，就他媽把自己賣給我當保姆了？”
張楚雲不說話，單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楊磊。楊磊本意嘲笑，笑著笑著，在那認真的目光中就漸漸地有些不太自在了。
“我會照顧好你的。”
張楚雲一錘定音。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有木有發現文名變惹！！！有木有覺得新名字超級裝逼！！！文案其實也改惹一點！！！封面也是我自己畫的噢！！裝逼到底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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