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息風听到周辭淵點出的這件事後他心中有多震驚。
若當真如此, 豈不是說這些人不但和後沛有關，且關系極大。更深點想, 他們還可能知曉自家公子的身份和聖人指派的任務？
那麼, 他們接近崔小東家難道是想通過他得知自家公子的情報？但常家人和崔小公子認主在前，自家公子和崔小公子相識在後，似有些說不通？
但好像又能說明那些人上一次為什麼闖入崔家, 正如他們所猜測的可能之一，若他們的目的根本是崔小東家, 之前尚不明他們到底為財為人？這回就有了更合理的理由, 他們想以崔小東家為人質，用來威脅自家主子？
話說那時，他家主子就和崔小東家在一起了？
息風腦海里各種猜測翻滾, 但向周辭淵求證後, 周辭淵始終未答。而且看那表情樣子, 似有其他想法……
周辭淵的深意息風想不出，更不敢妄加猜度。早已被卷進這件事里的崔茂懷就更不清楚究竟, 美食美酒後, 這一夜他睡的尤其安穩舒服。
再醒來, 已大天亮。
崔茂懷收拾妥當，正要吃飯, 自家門板就被拍的啪啪響。崔茂琛的聲音在外喊的格外響, “二哥二哥, 快開門！”
“咦, 一大早他怎麼來了？”
崔茂懷還這麼念了一句。然後等大門一開, 崔茂懷就知道投向他懷抱的這顆炮彈是來干嘛的了。
“二哥二哥，我要臘肉，要好多好多香腸，你不知道，昨兒我出去會友，中午沒吃上，晚上再吃，就剩了那麼幾塊！”
崔茂懷的笑意瞬間僵在臉上，一面悄咪咪給院里的潘家斌使眼色，一面為難道︰
“可我這兒也沒剩多少。”
“騙人！”
崔茂琛立刻抬起腦袋，眼中滿滿的怨念，“我之前明明看到的，幾層掛了大半個屋子的。”
“可那都是要送人的，給府里送的最多。怎麼吃了一日就沒了？”崔茂懷問。
然後就見崔茂琛怨念更深，口氣郁悶，“還不是大哥，昨兒個小年，家里的慣例，這一日會請曾經跟爺爺父親和大哥上過戰場的部曲家僕吃飯。之後再發些錢和東西讓他們帶回去過年。”
“哪知道，大哥見了二哥你送的肉，顏色光亮便說嘗嘗這個，那麼些人，可不是一頓就耗光了！”
崔茂琛說著說著真心氣憤起來，“而且大哥不光耗光了他那邊的，因為不夠，還特意跟母親討了這邊的。等我回去，要不是辛姑姑念著你說過給我和茂瀾嘗鮮，留了些，我怕是一口都吃不著了。二哥二哥，我要嘛……”
崔茂琛牛皮糖似的賴在崔茂懷身上，見崔茂懷遲遲不松口，立刻改耍賴賣萌成苦情戲。
“嗚嗚，二哥果然是因為大嫂的緣故連帶著也厭棄我了？二哥，我真不是和她一伙的，你要相信你的唯一的幼弟啊，我最喜歡二哥啦！二哥，你不用不喜歡我啊……”
“夠了！”
崔茂懷不但耳朵受折磨，胸口更是被崔茂琛的腦袋滾的疼，“去把頭發重新梳了，換了衣裳去鋪子里上工。”
“好 ~哈哈哈哈~~~”
崔茂琛學著從崔茂懷這里學的應和，旋風似的沖進崔茂懷臥室，讓跟來的下人給他重新梳了頭，又熟門熟路從崔茂懷放衣服的箱子里找出自個兒放在這里的衣裳換了，便幫著抱一籃一籃的點心上貨。
小家伙還特好奇滑輪電梯。非要自個兒蹲里面，讓大家把他吊上去試試……
然後被崔茂懷從屋門口投過去的一個威脅眼神乖乖轟下來，吐吐舌頭，再不提了。
這一日崔茂琛特別乖的從鋪子開門一直干到鋪子關門，見眾人和崔茂懷準備收拾房屋收拾屋子，他還積極的...抓了掃把準備幫忙。
崔茂懷哪忍心繼續讓他干活，各種臘味好吃好喝喂飽了他，就讓他帶著重新備的臘味點心酒水回去了。
“公子，既然味道好都喜歡吃，不如這兩日抽空再做些？”常伯問。
“會不會時間太緊，過了年再制也一樣。”
崔茂懷自昨日一嘗成品，就準備再做一批，但馬上過年，不說鋪子里生意近幾日越來越火爆忙碌，這時候的年前的規矩也一大堆。
比如昨日小年，要祭灶王送灶王，今天得宅院里外大掃除，明日則是接玉皇的日子……
反正從小年到大年，日日都有各種說法習俗，崔茂懷體諒大家辛苦，本說打掃什麼的過兩日再說，卻被常媽媽嗔怪的看了一眼，還特特囑咐他明日乃是玉皇下屆查察的日子，要他明日忌口，不許亂說話！
崔茂懷︰“……哦。”
後世年前前後也的確有些規矩，但久居繁華都市的人，哪里還有那麼多講究？
崔茂懷隱約記得小時候家里年前所有人被奶奶指揮著干著干那，但之後，商品樓、別墅里哪家還會貼灶王？打掃有保潔佣人，走親訪友根本不必自己蒸什麼糕卷，就連洗福祿要求洗澡的日子，每天早晚沖浴泡澡的，還需要特別規定？
但這會兒，所有的日子都有講究。就拿接玉皇來說，玉皇是道教的神。此時正是道佛同興的時代，所以有接玉皇的習俗。
據說前朝道教大行其道，這日子尤其鄭重。但到了靖朝這會兒，有些地方這一日已有了別的習俗，倒是盛安這邊仍在“接玉皇”。
因這一日玉皇親自下屆查察眾生。辨善惡，定福禍。所以這日不但要祭祀祈福，一整日還得注意言行舉止，以博得玉皇好感，降下福運。
好吧，我會好好表現的！
崔茂懷和家里眾人下午晚上一起打掃完衛生，洗了個戰斗澡，入被窩前再次被常媽媽叮囑，他只能如此保證道。
但不管一日日習俗規矩如何，崔茂懷家最重要的還是生意。點心總歸有保質期，雖然冬天長點，但崔茂懷讓人在家里不同環境實驗過，從五六日到半月多不等，可時間長點，便是沒壞口感也肯定不好。
所以無論送人還是過年期間自用，大家自然都是緊著到年前最近的時候買。
只因限量，否則肯定不少人都擠二十九那天去了……
崔茂懷鋪子過年休息的告示早貼了出去。他本想讓大家多歇幾日，但等他一說出來，就被家人齊瞪了，全一副咱家公子果然還是不知世事的眼神……
然後，崔茂懷才知道，這會兒雖說過年，但生意人其實很少有過年放假休息一說。
其一便是家家戶戶都是作坊式自家生意，感覺過年過節和開門做生意根本不沖突。再者後世的員工問題，這會兒也有，但因人口買賣行業發達普遍，就是一般的中產人家家里也會有一兩個僕人，有買賣生意的更不必說。
真正歇業受影響的，要麼是來回故鄉團聚或是南來北往的商旅。
而且別以為古人沒生意頭腦。用大家的話說，過年除了熱鬧了整年的平樂坊因客人回家團聚會冷清些，其他店鋪商肆或許生意反倒會好。從初一開始走親戚來往拜訪，哪個能是空手的？禮物便是年前備的有，卻不妨增減添置。
也因此，崔茂懷最終的告示上，自家鋪子三十、初一全天過年歇業。從初二到初六只開門半日，初七後照常營業。
至于在對門和山上小年之日後又來做工的人，崔茂懷則統一二十九讓大家停工回家。
周辭淵昨日入宮面聖，這兩日還得忙碌處理手頭的事務。倒是早和崔茂懷約好，臘月二十九日崔茂懷上山看工程進度，並送眾工人下山，他要陪著一道去。
崔茂懷自是答...應。
原本，他計劃的是三十那天再去，因著三十鋪子歇業，能陪他上山的人也多些。哪想他送年禮回長公主府和侯府，才得知了一件令其頂不想參與的事。
三十，初一，他都得回侯府，祭祖！！！
崔茂懷當時就問，“我不是已經被分出去了嗎？”
跟著就收到崔茂睿凌厲的眼刀，“分出去了難道連祖宗都不認了？！”
“……”
崔茂懷心下暗說認不認祖宗和非跑回侯府祭祖有毛關系？但到底沒敢說出來。
關于祭祖時間則更坑人。
因崔茂睿有官職，長公主又是皇親。所以二人三十一早都得進宮朝賀領宴，回來後就開始祭祖。初一一樣，兩人需天不亮就進宮再次朝賀領宴，回來新年祭祖。如是兩日，這舊年新年的祭祖活動才能結束。
其實若崔茂懷是幾代後的子孫被分家單過，也許就不必參加這個祭祖活動。可現在擺在宗祠里的牌位，享受正祭的是他的爺爺奶奶和親爹。三代未出，崔家子孫也不豐，他哪能逃的脫？
于是提前上山崔茂懷正愁怎麼安排人，沒想到，周辭淵就回來了……
“公子，廖掌櫃來了，接這月貨款的。”
門口崔大將人迎進來，崔茂懷立刻回神招待，然後兩廂對了賬，崔茂懷再親自去臥房取了錢出來結賬。
年前，與香飄十里相關的鋪子行當都陸續來結賬。這也是規矩，舊年賬不能拖到新年去。因香飄十里牌子響亮，需求又大，倒是跟著合作、采買的鋪子作坊都願意暫時賒賬，有的半月一結，有在正月結。
家里這幾日緊趕慢趕多做點心，剩下的時間，還得抽空采買年貨，預備年節用的東西，沒一個閑人。
于是之前只在事後審核，結賬的時候多是常伯和崔大崔二幫著對賬的活，如今也落到崔茂懷身上。古代賬本初看的確不習慣，但好在這麼長時間過去，崔茂懷倒也能看懂了。
手下播著算盤念著數字，都是簡單的加法運算。對于小時候受過珠算教育、長大後忘了許多，近日又琢磨許久，有了印象的崔茂懷來說，簡直像是炫技。
“……再加三百二十五錢，共計兩千三百六十六錢，也就是兩貫三百六十六。廖掌櫃瞧瞧，可有誤差？”
但不論是廖掌櫃還是這會兒湊近前來的阿秋、田波，皆是一臉驚奇欽佩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