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阿吉經歷了太多。從听說神跡的期盼,到夜探神廟的驚悚,後來有了見到神女的竊喜,直到現在,所有夢幻和信仰轟然崩塌,這些都是他十幾年中從未經歷過的。雖然跟著商隊走南闖北,卻一直被保護得很好,以至于當所有不能接受的事一起擺在他面前時,腦子已經完全轉不過來,于是阿吉在神女的獨特關懷下,“啪嘰”一聲,暈過去了。
而另一邊,荀 一邊密音催促敬文快把符陣畫好,一邊心里默默分析著阿依的話。
她說,她留了一點夏哈甫的魂魄封印起來,又編造出一個傳說,以此獲得更多羌若人的魂魄來喂養夏哈甫。結合照魂使白獅所顯之形……
荀 把目光投向那只白獅,白獅也悠悠地看著她。
荀 道︰“你說世人可笑?你才是最可笑的那個吧。你說你奪取羌若人的魂魄是為了喂養夏哈甫的魂,可你心愛之人的靈魂早已不在白獅身體里,你沒發現嗎?”
阿依道︰“你說什麼?”
“哎呀抱歉,我表述的不太準確,”荀 頓了一頓之後才緩緩開口,“應該說,夏哈甫的靈魂從沒進過白獅的身體。”
“你和夏哈甫當初一同進入魔鬼域,根本不是什麼迷路走丟,而是有意進去的吧——為了傳說中的神跡和寶藏。你們本以為做好了萬全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低估了其中地形復雜程度,才被困在當中。如此,你還要把夏哈甫的死怪罪于別人嗎?你口口聲聲說,你取別人的魂魄是為了喂養夏哈甫的魂,可他的魂魄呢?是你親手把他放進白獅體內的還是你親眼看見的?你好好看看,你花費那麼多心思喂養出來的究竟是個什麼!”
荀 催動仙氣撞向照魂,銅鏡立刻光芒大盛,映照出的小鬼也多了不少。一個個都在銅鏡的光芒中掙扎嘶吼。荀 又將仙氣向那些小鬼影子撞去,小鬼們似乎十分畏懼仙氣,當即一個個四下奔逃,嚎叫聲更響了。
荀 問道︰“這里面,有你的夏哈甫嗎?”
白獅打了個呵欠,對荀 說道︰“你真殘忍,如果不告訴她真相,夏哈甫就永遠都在。有時候,人還有個念想總比什麼都沒了要強一些,不是嗎?”
白獅的話輕飄飄的,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依听完,頹然坐在地上,沒了神女的光芒,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個普通女子。一直以來,她是羌若人心中的神明,是人們不能放棄的信仰。而在她心里,夏哈甫同樣是她的信仰。
夏哈甫因她而死,這一直是她的心結。如果不是她提出要去荒漠尋找寶藏,如果不是她說要收留那個奄奄一息的男孩,也許夏哈甫就不會死。所以她竭盡所能地保存了摯愛戀人的一縷魂魄,繼續在荒漠中行走,企圖找到傳說中的神跡,也祈禱神跡中有死而復生的法術。
直到一頭白獅帶著一盞燈找到她,對她說,它就是這荒漠中的神跡,它可以使她的戀人永生。
阿依信了白獅的話,所以為了使戀人的魂魄不滅,她必須找到更多的魂魄喂養。剛開始,或許是帶著仇恨去吸食那些魂魄的。但久而久之,或許是麻木或許是覺得理應如此,看著那些人在崇拜與聖潔的目光中被她吸走魂魄時,便有一股莫名的火焰從心底燃起,阿依說不上那是什麼,但她知道,她很喜歡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獅需要的魂魄也越來越多。羌若本就不是一個人口眾多的國家,剛開始,阿依只尋找將死之人吸食魂魄,但當將死之人的魂魄不能滿足白獅的胃口時,阿依便將那些作惡之人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為被吸食的目標。但白獅的胃口越來越來大,阿依不得已,只能放出羌若神跡現世的消息,引那些貪婪之人來。而魂魄的選擇也從羌若人擴大到了各國旅人。
無論阿依做什麼,善或惡她都不在乎,支撐她這麼做的唯一信仰是——她是在為夏哈甫續命。因果報應,有人作惡,便需要有人償還。所以她問心無愧。
但今日白獅輕飄飄的一句話,否定了阿依所有的作為,讓一直支撐著她的信念轟然倒塌。
白獅說︰“其實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或許當初你在荒漠中就死了。”
……
就是現在!
荀 密語敬文︰快,啟動陣法,把阿吉救出來!
與此同時,荀 將紅傘握在手心,催動體內氣勁,將紅傘當長.槍用,直朝白獅襲去。傘骨是用應龍之鱗煉化而成,堅硬無比,又有荀 的氣勁加成,任誰都無法阻擋這一攻勢。
“喂,你干嘛啊,進去會死的!”
千算萬算,沒算到商隊那邊。山丘另一端,伊瑪像是不要命一般往阿依和白獅的方向跑去。那速度,比帶領大家逃命的時候都要快。孫澤沒來得及拉住他,又不敢靠近,只好在原地大喊。
伊瑪本來就與阿依相距不遠,不用跑多久,便到了阿依和白獅身前。想也沒想,張開雙臂,便以凡人之軀擋在他們身前。
荀 沒想到有突發情況,待看到伊瑪時,傘勢已經收不住了。荀 沒辦法,只好催動氣勁,硬生生持著紅傘轉了個方向,往旁邊的石壁撞去。
一瞬間,石壁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石塊,分散飛向眾人。場面上一時間石屑紛飛,迷了所有人的眼。
——包括敬文的。
看不清場上狀況,辨不清阿吉的位置,敬文手下傳送陣發出金光,啟動在即,一時間竟找不到被傳送的目標,連敬文額頭上都急出了冷汗。臨時畫好的傳送陣,粗糙得很,只有一次機會。如果這次傳送不成功,便沒有下一次了。
沒有時間讓敬文猶豫,約摸著阿吉剛剛躺的位置,敬文催動陣法,不管成功不成功,只能姑且一試。
傳送陣的亮光逐漸大盛,照亮了敬文周圍一小片區域。緊接著,又逐漸暗淡下來。
敬文滿頭大汗。他並不擅長符陣,這回是趕鴨子上架,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擦了擦頭上的汗,敬文往傳送陣中一瞅,心里咯 一下。
要完,陣內空空如也,連阿吉半根頭發都沒有。這可怎麼跟荀 交待!
而另一邊,虧得一場意外,讓白獅看出了荀 的意圖,並順手一爪子就把昏死的阿吉掀翻在一旁。阿吉不過是個凡人小孩,哪里禁得住這一爪子。當即昏死成了真死,魂魄還進了白獅肚子。
獅子舔了舔嘴角,似乎覺得意猶未盡。
“啊啊啊!獅子吃人啦!”
人群中一下子炸開了鍋。如果說剛剛眾人還處在觀望狀態,那麼現在,就真如一只只炸毛的公雞,慌不擇路地四處跑。
荀 哪里顧得上那麼多人,眼看精心布置的局最後功虧一簣,她憤怒地瞪向伊瑪,語氣里全是責備︰“你到底怎麼回事!”
伊瑪自知理虧,只能低著頭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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