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給春景涂藥,趙令月借口有事避了出去。
春景也沒有說什麼。
藥剛涂好沒多大功夫,趙令月就回來了。
“傷口有沒有感覺很疼?”
春景搖了搖頭,說道︰“不疼,剛涂上的時候有些清涼的感覺,現在有些發熱,不知道一會兒會怎樣。”
“那就好。”
此時正是黃昏時候,紅彤彤的落日余暉透過窗映入屋子,就像是灰燼中的點點星火在燃燒著殘存的溫度。
“殿下今晚要在這里住下嗎?”春景忽然問。
趙令月沒直接回答,而是說︰“你這屋子里只有一張床。”言外之意,一張床太小,住不下兩個人。
春景卻似乎領會到了另外一層含義。
“殿下是想讓我把床分你一半?”
趙令月連忙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春景看著趙令月急于解釋,生怕他誤會的樣子,輕笑出聲。
“殿下一本正經的像是個害怕犯錯誤的孩子。”
真是莫名其妙的比喻,不過倒是也貼切,她很多時候都是用一本正經的面孔應對周遭自己不熟悉的事物。
“小時候先生就教育我說︰一本正經是最省事的偽裝。”
春景驚奇道︰“殿下竟然還有這樣有趣的先生。”
趙令月點了點頭,說道︰“是很有趣,只是可惜,教給我這個道理的先生一本正經了一輩子,最後卻還是落了個夷三族的下場。”
先生,夷三族。
听聞此言,春景臉色遽然一變。
“怎麼了?”
春景趕忙扯起一個淺笑,掩飾道︰“沒什麼,就是傷口剛剛忽然有些疼,就好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誒?皇姐說要一兩個時辰才會疼,現在到一個時辰了嗎?”
“沒有很疼,就只剛才那一下。”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斜陽一點點落下余暉,四周都靜謐了下來,這樣的喃喃低語,伴隨著窗外沙沙的竹葉摩挲聲,竟然意外的有幾分溫情。
只是春景不知是身上的傷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總是不經意的走神。
到了後半夜就沒有這樣輕松了。
剛入亥時,春景的傷口就開始疼的厲害。起初他還能應付,一邊忍著疼痛一邊安慰趙令月說沒事,可是越到後面越疼,豆子大的汗珠順著他光潔的額頭上往下掉,單薄的脊背因為疼痛彎成了弓狀。
“我去叫王太醫。”
趙令月知道會疼,卻沒想到會疼成這樣。
春景連忙制止住她︰“別去,王太醫剛才說過,沒法止痛,殿下叫他也沒用。”他似乎是怕嚇到趙令月,疼的牙齒都在打顫,也沒有痛苦出聲。
趙令月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頭,似乎什麼也幫不上。
春景看著滿臉焦急的趙令月,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暖意,就像是情人的手那般溫柔,似乎可以撫平焦慮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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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有很疼。”
他如果不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也許還有些說服力。
趙令月忽然有些後悔自己這樣冒然把玉肌膏給他,其實男人留點疤也沒什麼的,而且即便是要用,也至少該事先想一下怎麼去抵抗這樣的痛苦。
這樣的愧疚讓趙令月總想著幫他做些什麼。
“你……你抓著我的手吧。”
趙令月把手伸到春景跟前,抱著十二分的勇氣。她想︰他似乎執著于抓她的手,也許這樣能夠幫他減輕些痛苦?
然而春景卻沒有去握她的手,他努力調節著呼吸,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難捱,卻不知這樣的體貼反而更讓人心疼。
“不用,我現在控制不好力度,會弄疼殿下。”
趙令月不知所措︰“那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雖然已經盡量掩飾自己的痛苦,可這樣的掩飾似乎並不是很成功。四面八方涌來的疼痛讓春景有一種無依無靠的空虛感,眼前一片空白,身上劇烈的灼痛感讓他的腦子異常的混亂。
“抱我一下。”
“什麼?”
春景脫口而出的話,原本也沒有想過趙令月真的會按照他說的做。
“沒什……”
春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趙令月就靠了上來。她笨拙的張開雙臂,輕輕的環住春景。春景雖然看上去單薄異常,然而終究是個男人,身材要比趙令月高大很多。趙令月貼近他,不像是去抱他,反而像是被他抱在了懷里。
“對不起。”她聲音不大,是虛音,似乎以前很少說這樣的話,讓她別扭不已。
“沒事的,真的沒有那麼疼。”
趙令月愧疚的恨不得自己替他承擔了這份痛苦。
春景靜靜地享受著此刻趙令月帶給他的溫暖,一動不動。僅剩的那點思考力告訴他要抑制住把她擁入懷中的沖動。
鳥兒會落在你的肩頭,那是你的無害吸引了它。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讓春景能夠聞到趙令月身上似有似無的香味。
渾身泡在痛苦中春景竟然認真的思考起這是什麼香來,是鳶尾花的香氣,還是木葉的清香?
“真好。”他輕笑,身上的痛苦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果然是個單純善良又好騙的小帝姬呢。
趙令月透過薄衫能夠感受到春景的體溫,這樣親密的接觸讓她渾身不自在,有一種私人領地被侵犯的感覺。不過好在是她主動讓他進去這個私人領地的,即便是被侵犯,也還是能夠容忍。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輕撫他的後背,手不經意的摩挲過他柔滑的發絲,心也跟著酥了一下。
夜靜如塵。
春末夏初的清晨是清爽的。
春景醒來的時候,趙令月正趴在他的床頭沉睡。許是太累了,她眉頭微微的皺著,身體隨著呼吸而微微起伏。
“真是個信守承諾的小帝姬呢。”
承諾說陪著他,就真的陪了他一夜。
其實以她的身份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說,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她是帝姬,是上位者,上位者有上位者的特權。上位者可以隨意的踐踏別人的自尊、信奉的諾言、生命或者更重要的東西。
這位小帝姬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尚淺的緣故,似乎並沒有習慣用特權對他。
沉睡著的趙令月,讓春景忘記了眼前這位少女的身份地位,不自覺的卸下了身上的防備。
春景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撫摸著趙令月烏黑的秀發,心在此時此刻柔軟成了一汪水。他思緒有些飄,沉睡在內心深處多年的記憶如潮水翻涌。
那時似乎也是春光正好,滿園新色。
他站在樓上,看她從樓下經過,心想︰她今日又遲到了。然後不期然的,她抬起頭來,四目對視。
“醒了?”
春景趕忙收回手,所幸睡的迷糊的趙令月也沒注意到他剛才在干嘛。
趙令月睡眼朦朧的看著春景,揉了揉僵硬的脖頸,腦子里瞬間充盈他昨夜痛苦的樣子,于是趕忙問︰“你感覺怎麼樣?身上還難受嗎?”
春景輕笑著搖搖頭。
“已經沒事了,睡的也很好,只是難為殿下整夜操勞。”
趙令月舒了一口氣,終于是熬過去了,後半夜她看到春景疼的連偽裝都做不出來的時候,很擔心他會疼壞。
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頭腦也跟著清醒了幾分。
“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養傷。”
春景點了點頭。
趙令月歪著腦袋想了下,然後走到春景跟前,單手放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摩挲了兩下。
“辛苦了。”
春景愣在當場。
趙令月頭腦發昏的往外走,她長這麼大也沒干過給病人陪床這種事,真的太累,渾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樣,就想著趕緊回去補一覺。
“殿下。”
趙令月停住腳步,轉過頭去。
“干嘛?”
春景原本想說兩句感謝的客套話,然而此情此景,似乎說了這樣感謝的話反而顯得疏離了。
他輕輕一笑︰“沒什麼。”
然而趙令月卻想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叫住她,問了一句下次什麼時候來的事情來。于是便回道︰“我晚上再來看你。”
“好。”
也許是趙令月在這屋子里待了一夜的緣故,似乎這屋子里都多了一分她身上的味道。春景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心情也意外的好。
剛用過早飯,九月來了。
九月臉上裹著一層紗布,遮擋住了傷口,也看不出具體傷成什麼樣。
主僕二人互相關切一番,九月才道出來迫不及待到要帶傷來此的目的。
“掌事讓公子去一趟九州茶樓。”
九州茶樓,是晉王世子設的京城的點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沒救了,男主什麼的寫著寫著就身嬌體弱易推倒了。小天使們記得留言喲,愛你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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