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糟糕。”春景幽幽嘆了口氣。
他為自己的魯莽而懊惱不已。第一次見面,不應該這樣沒有分寸的橫沖直闖,而是應該像毛毛細雨打在葉上那樣溫柔。
實在是趙令月那張看上去年輕、不諳世事的臉讓他放松了警惕。
傷重之下還要思慮這些,一時讓春景有些昏昏沉沉。
不一會兒,一個打扮得體的婢女走了進來。
“殿下吩咐奴婢進來服侍公子進藥。”
春景一愣。
還記得讓人給他端藥,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並沒有很生氣?
春景沒想到自己剛剛可以稱之為“平生少有之失誤”的表現,竟然沒有讓事情跌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他微微彎了下嘴角,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下來,這兩日他經歷的太多,所有的算計都是一環套一環,只要錯了一步,滿盤計劃都要落空,他絲毫不敢松懈。
萬幸,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趙令月手上的傷其實並沒有大礙,只是燙紅,沒用多久就消了下去。她只是對這位幾乎是天上掉下來的春公子有些摸不清楚頭腦,伶人都是這樣子的?
當天下午,呂總管就帶回了消息。
昨日之事基本與春景所述相差無幾,下手重傷的春景的是左相安必清的幼子安金鏨。
安金鏨敢把官家的伶人給打成這樣,可以說是十足的蔑視皇威了,趙令月想著回頭得提點下御史台的大人們,該參還得參。
“明珠皇姐那邊又是怎麼回事?”
“容親王昨日與榮華長帝姬約在雲韶府听戲,榮華長帝姬是春公子的戲迷,經常約人去雲韶府听春公子唱戲。”
趙令月問;“榮華長帝姬見到春景被打,竟沒有插手?”
“還沒等長帝姬到,容親王就已經把事情處理了。”
如此順暢的一個過程,趙令月硬是沒從這其中听出一點不妥之處。如果是這樣,那這事兒還真的是湊巧。
“這位春公子又是什麼來頭?”
“這個屬下還沒調查清楚,只知道他是一年前晉王世子趙舜臣舉薦進入的雲韶府,至于身世,還未探明,屬下已經派人去了世子的封地進行調查。”
趙令月點點頭,讓呂總管先下去了。
晉王世子舉薦,這事兒可是有點意思,這京城之中就沒有隨隨便便舉薦的人。
如果春景是世子趙舜臣安排進京城的,那又為何會進入她的府上?
如今太子被廢,儲君之位空懸,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最想要這個位置的是三帝姬趙明珠和五皇子趙則年。她只不過是在背後協助三皇姐,一年前更是被圈禁,怎麼看都是一枚廢棋,把籌碼押在她這里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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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到了這步,她躲是躲不開的,只能靜觀其變。
“春景身體好些了嗎?”趙令月問。
侍女趕緊上前稟報︰“呂總管剛剛派人來說,公子從早上一直睡到現在,情況已有好轉,這會兒大概正用飯呢。”
趙令月听到春景身體已有好轉,也就放了心,便沒有急于去看他。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手上被燙過的地方。
春景這邊遲遲沒有等來趙令月,有些心焦。他不禁懷疑趙令月是不是對他不感興趣。他初入王府,如果不能立刻引起趙令月的注意,那麼以後的日子必將寸步難行。
不能這樣,他秀氣的眉峰微微隆起,從貼身的衣袋中取出了一粒丸藥,果斷放入口中。他決定要搏一搏。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大早,趙令月剛起床,呂總管就匆匆忙忙的過來說春景病情加重,已經發了一夜的高燒,此時都有些燒糊涂了。
“昨日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忽然加重?”
呂總管說︰“昨兒確實是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的,半夜就發起了高燒。”
“半夜發高燒你這會兒才來告訴我?”
呂總管嚇得不敢說話。他昨夜之所以沒有驚動趙令月,一方面是沒有料到事情的後果會如此嚴重,另外一方面,也沒想到帝姬竟然如此看重這位春公子。
趙令月步履匆匆的來到了寒月苑。
春景還在昏睡著,王太醫正在床頭請脈。
見趙令月進來,王太醫忙起身行禮。
趙令月擺擺手,小聲問道︰“他怎麼樣?”
“公子的病情已經穩定,下官開了些滋補調養的方子,若是以後靜心調養應該是對身子根基沒有影響。只是終究是傷了身子,以後調養須得愈加小心。”
趙令月點點頭。
“勞煩大人了。我讓人備了馬車,這就送王大人回去休息。”
“帝姬哪里的話,能為帝姬效勞是下官的福分。”
趙令月遞給呂總管一個眼神,呂總管忙捧上一盤金元寶。王太醫一番道謝,才跟隨呂總管出了門。
這一番動作雖然動靜不大,卻吵醒了床上的人。
“殿下何時來的?”春景強撐著坐了起來。
“剛剛到,你別動,好好躺著吧。”
趙令月是個拙于開口說出關心的人,她從深宮里長大,身邊伺候的都是姆嬤、宮女、先生,這些人雖然帶給了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卻沒帶給她親人般的關切,她沒有得到過,也不懂的如何去施予。
以至于現在她明明想關心一下春景,然而似乎也表現不出太多的熱情。<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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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病來如山倒,這一夜的折騰就仿佛是抽走了春景的精氣神,不僅眼底多了一抹陰影,連臉色也比昨日更蒼白,他強撐著疲倦虛弱的身子,微微抬頭,幾縷凌亂的發絲不受控制的順著蒼白的脖頸滑落在肩上。
“殿下只一日不曾過來看我,我就成了這般模樣。”春景輕笑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更顯得人憔悴。
“殿下不坐下嗎?我這樣抬頭看殿下很累。”
趙令月忙找了個椅子坐下,因為昨日被她抓了手,一時還有些忌憚,便把椅子搬離春景一丈之外,方才坐下。
春景看她這番小動作,輕笑出聲︰“我現在就是想伸手夠殿下也沒有力氣。”
“那麼嚴重嗎?”
春景輕輕嘆了口氣,“嗯”了一聲︰“燒了一夜,這會兒後背還都是汗,殿下離的遠些也好,這副模樣,確實也難入殿下的眼。”
趙令月打量著春景的嘴唇都干的起了皮,知道他所言非虛。
“要喝水嗎?”
春景不答反問︰“殿下給我倒嗎?”
趙令月點點頭。
“那就要。”
他倒是不見外。
桌子上有溫熱的茶水,趙令月先探了探溫度,確定是可以入口的溫度,才端給春景。
春景含笑道︰“殿下比昨日似乎長了些經驗。”
“我總不能被一個茶杯燙兩次。”
“昨日不是這個茶杯。”春景糾正道。
趙令月也不管他,倒了大半杯水,雙手端著慢慢走到床頭送到春景跟前,春景卻沒有伸手去接。
“沒力氣,手抬不起來。”他軟軟的說道。
原本這話更像是一個浪子調戲良家女子的戲言,然而配上春景這副蒼白虛弱的模樣,卻讓人不得不信服。
趙令月猶豫了一下,把茶杯遞到了春景的嘴邊,顯然她是沒伺候過人,動作十分笨拙。
春景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再多鬧這位小帝姬恐怕會惱,他就著趙令月的手,低頭飲了一口杯中水,干裂的嘴唇終于得到了緩解。
“謝殿下。”春景眉目含笑,愉悅似乎多于感謝。
“雲韶府的人都像你這般會指使人嗎?”
她是真好奇,好像這位春公子從第一次見面就自然而然的指使她,完全就沒有負擔的那種指使。
春景認真的思考一番,說道︰“長得好看的才敢指使別人,長得丑的可能會被打。”
“……”他還真是不謙虛。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什麼的應該是賣可憐,求安慰,背地里一肚子壞水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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