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是個好日子,天上喜鵲搭橋牛郎織女相會,地上蘭夜斗巧才子佳人相聚,七月初七有人相聚,佳人成雙,裴家這里卻親人相離,此生不見。
裴家的人昨日去大理寺將裴宴的尸首斂了回來,今日出殯,正好趕上七月初七這麼個日子,日子是個好日子,就是街上的人有點多。
人群里沒有裴御史和他的夫人,送殯的是裴宴的三個弟弟,小童被一個僕人抱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送回去不是不送回去也不是。
江丞面前飄過一張紙錢,有人啐了一聲晦氣,那人嘴巴不干淨,像噴糞一樣的臭,那人嫌裴家七月初七出殯惹人晦氣,古代有講究,遇到有人出殯時需避讓,否則容易將鬼氣帶回家。
裴宴出殯的這條路雖說人比往常多一點但也多不到哪去,裴家繞了條遠路專門撿著人少的街道送殯,人多的是城南的乞巧市,每年這個時候都車馬不通行,相次壅遏,至夜方散。
那人罵裴宴該死,說是裴家的報應,江丞側頭看去,罵人的人是皇城有名的紈褲,當今淑儀的弟弟李健雄,真真正正的腦滿肥腸,早些年仗著有個做侍郎的爹,在皇城欺男霸女,有一次被裴宴瞧見教訓了他一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懷恨在心。
“你可不知道裴宴那死狀,痛快真痛快,什麼狗屁蘭亭六子,我呸,等過些日子,我到春暖樓去把那女人睡了,讓那裴宴死也不瞑目,我讓那女人張開腿,而且長到最大。”
紈褲身旁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小聲,“李兄,你小點聲,被有心之人听到,再給你傳到裴敬耳里,到時候裴敬那老頭再懷恨在心參大人一本事情就糟了。”
李紈褲爭著脖子毫不在意,“怕什麼,我爹是戶部侍郎,我姐姐在宮里當淑儀,榮寵後宮,等來年產下皇子,我們一家可就是真真的榮寵無限。”
李紈褲的姐姐李淑儀,他父皇用來平衡後宮的棋子,別說沒懷孕,便是懷孕了,他父皇也不可能讓孩子生下來。
李紈褲還在罵,江丞沒細听,送殯隊伍的末尾晚秋穿著一身孝服跟在後面,雙眼腫的像個核桃,比昨日要憔悴不少。
裴家的人不待見晚秋,有個僕人罵了晚秋句什麼,江丞隔得遠,沒听清,只看見晚秋停了下來,看著送殯的隊伍拐過街角,身形有些蕭索。
紈褲不罵了,江丞的耳根清靜了些,眼楮又不清靜了,李紈褲搖著把折扇踱著方步朝晚秋的方向去,明顯的不懷好意。
欺男霸女李紈褲明顯是內行,周圍站的人不多也不少卻沒有一個上前,有的是礙于李侍郎的官職,有的是礙于李淑儀的盛寵,沒人會為了一個妓子得罪當朝風頭正盛的李家,即便這個妓子長得很好看。
李紈褲拖著晚秋往江丞的方向走,嘴里罵罵咧咧的說著渾話。
李紈褲說晚秋是妓子,天生萬人騎千人跨的□□假什麼清高,早不知道被裴宴睡了多少次了,他不嫌棄晚秋,要將晚秋納為十六房姨太太,讓晚秋別給臉不要臉,惹怒了他,整個春暖樓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說裴宴就算是死,等到了閻羅王那里也要投到畜生道當畜生的,敢對當朝國舅不尊,閻羅王是不會輕饒了他。
他罵著罵著全罵裴宴去了,罵裴宴,罵裴家。
不光那日的私仇,好像每個時代身為子女的都對別人家的孩子有一種天生的仇恨,裴宴自幼當自己的伴讀,品行、學識各方面在同齡孩子當中都一等一的好,小時候各家大人沒少拿裴宴當教育孩子的正面教材。
晚秋听著李紈褲的罵聲,眼楮逐漸瞪圓,臉上的表情好像要將李紈褲生吞活剝一樣,紈褲被晚秋臉上的表情嚇著了,松開了拉著晚秋的手,向後退了幾步。
待反應過來,感覺丟了面揚起手就要向晚秋揮過去。
江丞沒來得及阻止,然後一道勁風刮過,李紈褲就被踹飛了,踹人的人坐在李紈褲的身上扇著李紈褲的臉。
皇城里有好幾個紈褲,霍家的紈褲凌陽無論武功還是學識都是其中的翹楚,扇在李健雄臉上的巴掌一聲比一聲響。
李健雄被扇的哇呀亂叫,還操著渾話要抄霍家的滿門。
江丞看霍凌陽扇的差不多了,上前將對方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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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丞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李健雄,似笑非笑,“是該做主了。”
李健雄頂豬頭臉得意洋洋地看向霍凌陽,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江丞道,“李健雄你當街欺男霸女,辱罵朝廷命官,對孤不敬,是仗著你有一個淑儀的姐姐?”
李健雄的得意洋洋垮了,“殿下此言從何說起。”
江丞冷笑,“先前你說蘭亭六子,孤也在其中,你辱罵蘭亭六子便是對孤不敬,這是其一。”
“其二,你說要抄霍將軍的家,咒罵裴御史。其三,當街逼迫清倌晚秋為妾。這是誰給你的膽子。”
李健雄趴在地上不住的抖,他身旁的一個小廝跪在江丞的面前,“殿下誤會了,蘭亭六子我家少爺說的只是裴公子一人,先前我家少爺與裴公子有些誤會,少爺心直口快才在今天這個日子口不擇言,還望殿下贖罪。至于欺男霸女更是誤會,我家少爺是見晚秋姑娘一個人在春暖樓過的孤苦,想要接姑娘到李府照料,誰知沒說清楚,讓晚秋姑娘會錯意了。”
江丞沒看那個小廝轉頭看向晚秋問道,“是嗎?”
晚秋的瞳孔閃了閃答了聲是。
江丞似笑非笑拉著霍凌陽就要離開,地上的李健雄站了起來,攔在江丞的面前,“殿下,之前殿下的三宗罪都是誤會,但是霍凌陽青天白日對我拳打腳踢,這罪該怎麼罰。”
霍凌陽揮著拳頭就要上前,江丞攔住他,看了眼還在地上跪著的小廝,冷笑道,“凌陽只是一時見到李大少爺興奮了些,打招呼的方式別致了些,讓李大少爺會錯了意,又有什麼該罰的?”
李健雄梗著脖子欲要再說,小廝給他使了個眼色。
江丞冷笑,“那孤請問李大少爺,孤能否帶走凌陽和晚秋。”
李健雄站在江丞的面前一臉□□,“太子殿下,我說不可以呢?”
江丞感到一陣惡寒,他的臉長得比晚秋好看很多,李健雄這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四周靜悄悄的,起風了,散落在地的紙錢被刮起來漫天飛舞,剛剛還圍在這里的人,因江丞的出現都躲得遠遠的,天家聖顏還是不要沖撞的好。
江丞朝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張年招了招手,“那既然如此,張年,請李大少爺到刑慎司去做客,讓沈英給李大少爺泡壺好茶,記住是刑慎司最好的茶。”
張年回了聲諾伸手就要將李健雄帶走,被張年抓著的李健雄頂著一張豬頭,面上猙獰,“我姐姐是當今淑儀,當今聖上的寵妃,你只不過是沒有母家依仗的太子,我沒犯錯憑什麼抓我。”
江丞眯起了眼,這紈褲腦子里長的是草嗎?李紈褲從一開始對自己的態度就談不上恭敬,現在更是出言不遜,真是依仗宮中的那位淑儀姐姐?
不管是不是,這不听話的棋子,他父皇自然是不會再留,不管是李淑儀本人還是她的母家。
江丞盯著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廝,嗤笑一聲,“就憑你剛剛的那句話。”跪著的小廝沒動靜,身體連抖也沒抖。
“對孤不敬,張年你讓沈英好好教一教李大公子什麼是臣子本分。”
張年諾了一聲,一掌劈在了李健雄的後腦勺上,夾著人使了個輕功,往刑慎司的方向擄去。
江丞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廝,“你倒是個好奴才,嘴皮子也利索,就是跟的主子不好,容易惹事。”
小廝跪在地上磕頭,一聲一聲磕的響,江丞轉頭看向晚秋,“昨日孤去阿宴家,小童給了我副綰臂雙金環,說是要送給姑娘的,姑娘若是有空可否到前方茶館一談。”
晚秋點了點頭,說好。
七月初七人都跑到城南的乞巧市去了,茶館人不多,零星坐著的幾個人看到晚秋隨著江丞和霍凌陽進了茶館嘖嘖稱奇,春暖樓的晚秋本事大,又榜上了好的金主。
江丞無視周圍人的眼神,拽著霍凌陽的領子往三樓的雅間走,三樓的三個雅間只剩下一個,江丞坐在雅間里從懷中掏出一副綰臂雙金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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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拿著雙金環,眼淚又直直的流了下來,霍凌陽瞅了江丞一眼,一臉的怪異。
江丞看著晚秋的神色斟酌著用詞,“孤不知把這個東西帶給你是否合該,但是想著總歸是阿宴要送給姑娘的,孤代為轉送也是為了了卻阿宴一樁心願,讓他走的安心些。”
晚秋用帕子揩了下眼,“晚秋多謝殿下大恩,裴郎的事勞殿下費心了。”
江丞說應該的,頓了頓又道,“有些事想要向晚秋姑娘打听一二,姑娘是最後一位見到阿宴的人,阿宴曾和你提起與鬼樹林相關的只言片語嗎?”
晚秋握著雙金環皺眉沉思,“裴郎未曾與奴家提起,奴家也不知裴郎為何會在鬼樹林遇害,當日他在奴家這里出去,說是有人相約,怎知三天後接到的卻是裴郎的死訊。”
江丞面上一緊,“你知道是何人與他相約嗎?”
晚秋垂著眼說不知道。
江丞看了眼旁邊的霍凌陽又問,“那姑娘可知阿宴平日與何人結過仇嗎?”
“阿宴心善,平日里不與人為掙,若說結仇,只有兩人一是剛才那位李家少爺,另一位......”
晚秋沒說話抬起頭來看向霍凌陽,坐這喝茶的霍凌陽看晚秋看他,一口茶噴了出來,“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和裴宴那家伙是不對付,可是總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和他什麼仇什麼怨,要去害他。”
江丞皺眉,“好好說話,好好喝茶,沒人說阿宴是你害的。”
霍凌陽癟了癟嘴,“本來就不是。”
晚秋將雙金環帶在手上,“是晚秋言錯了。”
霍凌陽嗤笑一聲,意味不明。
晚秋站了起來朝二人行了個禮,“晚秋今日出來已有半日,若再不回樓里,媽媽合該著急了,殿下,霍公子,晚秋可否告辭。”
江丞點了點頭,看著走向門口的晚秋,突然道,“孤听說晚秋姑娘養了一手好的花卉,孤有一株蘭枝花,被孤養的快枯了,不知姑娘能否救活。”
晚秋開門的手一頓,“殿下,晚秋不會養花。”
江丞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含糊的應了聲。
霍凌陽听著晚秋下樓的聲音朝江丞笑的意味不明,“怎麼殿下也是瞧著晚秋長得不錯,想要當晚秋的入幕之賓。”
江丞的一口茶差一點噴出來,待他咳順了之後,一巴掌招呼到霍凌陽的腦袋上,“孤可不像你一樣,沒心沒肺,坊間都說阿宴前腳剛抬出來,你後腳就去大鬧春暖樓,還偏偏讓晚秋作陪。”
霍凌陽捂著頭直喊委屈,“我是覺得那個女人可疑,想去試一試。”
江丞斜睨了霍凌陽一眼,“試什麼來了?”
霍凌陽蹲在凳子上,“听我說裴宴死了,那女人都快暈了,結果到最後還是照樣的陪我喝酒吃菜,一張苦瓜臉在那里擺著,看著也倒胃口。”
霍凌陽在凳子跳了下來,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就攥在手里磕,“卡蹦、卡蹦,不過那個女人眼楮紅腫,很難過。”
江丞看了一眼霍凌陽的腫眼泡子,不說話。
“在我去的時候眼楮就腫了,卡蹦、卡蹦,我問樓里的清秋是不是有人給她氣受了,清秋說‘那能啊,人家晚秋姑娘可是春暖樓的頭牌,盡管賣藝不賣身還天天有世家公子給她送錢,媽媽舍得讓人欺負這株搖錢樹嗎?’卡蹦、卡蹦,這是清秋說的,我尋思著也是這個理。”
霍凌陽把身上的瓜子皮抖落下來,又抓了一把,跳到凳子上吃,“卡蹦、卡蹦,那清秋說這幾天晚上,樓里的後院有哭聲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淒淒厲厲的,卡蹦、卡蹦,她說後院井里投過一兩個姑娘,她害怕非讓我晚上在她那過夜,笑話,她害怕也不是我害怕,再說我不要命了,過夜,過夜,過一夜,老頭子不待把我閹了,送進宮里給你當太監,我還要留著命根子娶媳婦呢。”
江丞往他的下身瞅了瞅,霍凌陽身上打了三個冷顫,跳下凳子,規規矩矩的坐好。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下一章把老攻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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