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幽幽開口︰“我被鬼嚇到了。”
“對了,親姐,我來求你點事。”吳逸才壓根不理會她的冷笑話,開門見山。
“今晚沒心情給你做功課。”
“不是,這麼點小事我怎麼好麻煩你?”吳逸才嘿嘿一笑,雙手奉上一支木簪,這次簪尾雕的是一對蝴蝶。“我明日有一場當堂考核。”
吳玉微微轉動腦袋,語調平平,“讓我給你去替考?你瘋了?”
“不然怎麼辦?”吳逸才抓狂地蹲在地上,“大哥前不久還夸獎了我的功課,先生也對我寄以厚望,真讓我去考,他們看到成績還不把我抽死。”
“自作孽。”吳玉移開目光。
吳逸才跳起來,“不管,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敢不管我我就告訴爹那些功課都是你幫我寫的!”
“隨便你。”這種威脅吳玉根本不放在心上。
吳逸才的臉垮下來,一屁股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她的被子,“你不是我親姐。”
“嗯。”
“我在太公那里從來就不用讀書。”
“哦。”
“我喜歡雕刻,太公請來去厲害的工匠教我。”
“那……不錯。”
“可是來了這里,每個人都逼我用功學習。書本里的字我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就不明白什麼意思了。”
吳玉有些動容,道︰“男人沒有學問是無法進入朝堂封侯拜相的。”
“我又不想!”吳逸才悶悶道︰“我只喜歡雕刻,什麼都不想。”
其實雕刻也是一門很好的手藝,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吳玉能理解,但這個時代不能。吳逸才身為官家公子卻沉迷雕刻這種“粗民”的行當,不僅會被旁人恥笑,家人也會抬不起頭。
可是看吳家人好像沒什麼反應。
“父親他們都不知道?”吳玉問。
吳逸才點點頭。
他也是今年才來王都,進國子監更是不久前,能蒙混到現在實屬不容易。
吳玉很頭疼,就算她想支持這個夢想少年,但擺在眼前的現實是——“就算我是你姐和你長得像,那也是兩張臉,旁人一看就認出來了。”
一听事情有回轉余地,吳逸才眼楮大亮,興奮道︰“沒事沒事,其他交給我,只要你同意就行了。”
吳玉根本沒把吳逸才的話當真,只是不忍心當面潑他冷水,便同意了。沒想第二天一早他就來找她,偷偷摸摸地避開旁人,把她帶到吳琳瑯的住處。
“找大姐干什麼?”吳玉疑惑。
“噓!”吳逸才緊張地捂住她的嘴,“輕點聲,別笨手笨腳的……”見她面露不虞,想起自己現在有求于人,連忙閉嘴,低聲道︰“我來找古婆婆。”
吳玉心中詫異,吳逸才怎麼也和古婆婆有交集?
吳逸才的表現似乎對這里很熟悉,繞開吳琳瑯的練舞房直奔古婆婆的小屋。
一走近就聞到濃重的藥味。
古婆婆佝僂著腰在挑豆子。
“古婆婆,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吳逸才大聲道。
古婆婆耷拉著眸子看了一眼吳逸才,又看了眼滿臉不自在的吳玉,點點頭,轉身走進屋內。
吳逸才跟進去,把他的事一股腦全說了,然後把吳玉推上前,“把她弄成我的樣子。”
吳玉仍以為他在開玩笑,直到一盞茶的功夫後,吳玉感覺到自己的臉貼上了一層冰涼涼的東西,一只粗糙的手不停地擦過她的面部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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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吳逸才一聲驚嘆,她睜開眼,從面前的鏡子中看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來自她自己和她身後的吳逸才。
她震驚地睜大眼楮。
易容術!
隨後古婆婆也給吳逸才貼上一張皮,他就變成了吳玉的臉。
兩人本就是身形相差無幾的姐弟,面面相覷,“噗!”都笑起來。
吳逸才設想得很好,讓吳玉頂著他的臉替他蒙混過一次考試就好了。但是當吳玉站在國子監門口的時候就想罵娘了。
“沒有手牌不能進入。”看守一板一眼道。
手牌是類似學生證的東西,一塊巴掌大的木牌上刻了學生的姓名和班級。吳玉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這種東西,吳逸才那個馬大哈竟然也忘了給她,她被擋在門外進不去。
“守衛大哥,我急著去考試,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是崇志堂內十班學生吳逸才。”
看守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點頭,這時兩個少年並肩走來,一晃手牌,徑直走進去。
吳玉眼尖瞄到他們手牌上寫著崇志堂的字樣,心急之下拉住其中一人,“那個……我也是崇志堂的學生,我忘記帶手牌了,能不能證明一下我的身份?”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一人道︰“我們不認識你,如何給你證明。”
崇志堂雖分十個班級,班級間的監生並非不交流,一般情況下,即使不知道名字也會認個熟臉。
吳玉怔住。
這時陸續有人進來,吳玉豁出吳逸才的臉,見到崇志堂的學生就問他認不認識自己。對于如此厚臉皮的行徑,看守很無語。
然而一氣問了七八個學生,竟沒有一個認識她這張臉。這導致她不得不開始懷疑是不是吳逸才平時人品太差,這些人故意裝作不認識她。
隨著考試時間越來越近,進入的人越來越少,吳玉越來越焦躁。
“我認識他,讓他進去吧。”
看守記住了說話人的名字和班級,總算給吳玉放行了。
就像渴到絕望的沙漠旅人得到一碗水,此刻吳玉心中的感激如泉涌。她對說認識她的那人道︰“謝謝你,幸虧你認識我,不然我要錯過考試了。”
“我不認識你。”只是看你被擋在門外急得要哭的樣子很可憐罷了。那人轉身離開。
吳玉怔住,來不及多想,匆匆趕去吳逸才所在的崇志堂內十班,里面已經坐滿了奮筆疾書的學生。兩鬢斑白的馮助教在講堂前正襟危坐,面前是一炷燃了三分之一的香。
吳玉看見最後一排角落有一個空位,連忙走過去,卻听身後一聲厲喝︰“跪下!”她被身後人的氣勢所震,膝蓋一軟跪下來。
所有人抬頭看了吳玉一眼,很快低下來繼續寫字。
完了完了,听說國子監的先生都很嚴厲,她初來乍到就遲到觸霉頭,不允許她考試的話回頭吳逸才肯定得煩死她。
香又燒了三分之一。
馮助教神色緩和下來,淡淡道︰“來領卷。”
“謝助教。”吳玉松了口氣,領了考卷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加入奮筆疾書的行列。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新奇,很刺激。
題目很簡單,她剛放下筆,就听馮助教開口︰“所有人停筆。此次考試成績合格以下者去繩愆廳領十板。”
監生們發出低低的哀嚎。
吳玉趁機觀察這個班級的學生,年紀大都在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
國子監入學的最低年齡門檻是十二歲,正是吳玉、吳逸才這般年紀。吳逸才就是因為學齡到了,才被從豐地接回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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