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差不多是在晏禾四周歲五虛歲的時候,晏陽東和他老婆分了家。其實說起這件事,晏禾也沒什麼感覺,他那時才念中班,老媽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幼兒園親子游戲的冠軍全是他老爹陪他一路作弊過來的。那時他們簡直是模範父子。
證據就在家里櫃子上相框里的一張照片。他們班級里彩排了一個叫《雛菊向陽開》(那年代還很純潔=w=)的節目。真正表演當天,每個小孩都穿的金燦燦的緊身衣,整張臉圍了一圈又假又大的黃花瓣。從沒化過妝,也未有過這麼炫酷的打扮,晏禾挺沾沾自喜的。
他的老爹興沖沖地叼著煙請老師幫他們拍張照,誰知那煙頭不小心踫到花瓣一下就著了。等晏禾反應過來,鏡子里只剩下半張菊花臉了,還燒掉了他腦門上一撮毛……
畫面就定格在晏禾為燒掉的菊花哇哇大哭,他老爹手足無措的一幕上。
雖然後來老爹用一根棒棒糖賄賂了周小胖,拿了他的花瓣給自己安上,但晏禾總覺得這個菊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菊花了……
如今看到那個照片雖然很羞恥,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絲憤爹嫉煙。更何況,後來他還因為這個狀態不好,在變換隊形套麻袋跳舞的時候,摔了個禾腳朝天。
之後的一個禮拜,他趁晏陽東大號時,把他所有的煙都一根一根整齊的藏在了坐墊下。直到過年,有客人造訪不小心踫掉了墊子,掉出來了n根壓扁的煙。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到了小學,他爹陪他看《寶蓮燈》《還珠格格》《大英雄狄青》《戰斗王ex》,到了煽情處,他偷偷用手背抹眼淚,他爹卻發出殺豬般的笑聲。
初中的時候,他倆也還算和諧,晏禾作為班里的團支書,成績名列前茅,順利考上了晏陽東理想中的高中。
就在晏陽東以為會這麼一路順風下去時,他詫異的發現兒子遲到的叛逆期來了!
有時鬼鬼祟祟不知在房間里做些什麼,交朋友也總是交一些不三不四不上路子的人,老師給他打電話越來越頻繁,成績單後面的數字越來越少。甚至看他的名次,就能知道班級里有多少人。
要說晏禾能進這個省招班,他也是送出去了十條黃金葉,三塊美玉的,為的就是他兒子能有一個良好的環境,避免被亂七八糟的人帶彎,走上不歸路。在他兒子成績低谷時,他又送出去了一塊名表,為的就是老師多多器重他能給他開點小灶。
他甚至早有預謀的結實一部分人,為了能讓兒子順順利利上xxx公安大學。晏禾一旦到了警校,身邊的同學又是非富即貴的,未來定能有個穩定的好前程。
他早就替他規劃好了穩妥的人生。如果沒有他晏陽東在背後撐著,晏禾將寸步難行,必將在起跑線上落下他人一大截。
這就是當今殘酷社會下的現實。
可,什麼是現實?
現實是晏禾愈加下滑的成績和增多的出門鬼混的頻率,是一場又一場劇烈的爭吵和言不由衷的責罵,是晏禾從起初的埋怨到如今的愈發沉默,是晏禾對這一切都感到恐懼而逼退進角落的無聲嘶喊。
啤酒其實醉不了人,卻給了他一個痛快淋灕吐出一切的機會。
顧澤听完,很久都沒有出聲,也沒有提問,卻沒有一種敷衍的感覺,他認真的听著他說的每一句話。
期間晏禾刻意省去了n字晏陽東各種各樣不重復的髒話,怕髒了他喜歡的人的耳朵。但顧澤還是听出了那些含糊語句中的惡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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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最後一個字,晏禾抬起一片霧氣的眼楮說,顧老師,在我到達30樓前,我該去哪里?
顧澤平靜的看著他,說話的氣息還帶著一絲剛剛抽過的希爾頓的凌冽︰“住我家吧。”
“房租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再還上。”
他頓了頓,補充道︰“學校附近的公寓你也沒qian……”那個字就要呼之欲出的時候,顧澤話鋒一轉,“你也沒辦法找到空置的。我替你打听了,臨近小高考,基本都被人租了。”
無論何時,顧澤都體貼的保護著他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不至于讓他又增加“沒了晏陽東,沒有了晏陽東的錢,他就真的寸步難行”的苦痛。
晏禾時常覺得,這個人真的溫柔得快突破天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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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學校路上,晏禾一直吵個不停。原因是,他竟然能在一個晚上干掉了2罐啤酒!而且在他暗戳戳的觀察計算下,顧澤居然喝掉了2罐半!
晏禾瞪著他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沒辦法,他遺傳了他爹的酒量,只能任由顧澤比他多喝半罐啤酒囂張。
也許是喝了啤酒太興奮,連腦回路都變得失常。晏禾哼哼唧唧︰“我關雲長今日就敗走華容道。”
一開始顧澤沒有懂他話里的意思,以為他眼前出現幻覺了。一路上反復叨嘮幾句下來,顧澤終于明白他在別扭個什麼勁。
陷入某種被迫害妄想癥的境地,晏禾真把自己想象成了武將關羽。
本來沒有這個意思的顧澤,忍不住順著他的話挑釁道︰“不好意思,剛才跟你玩游戲呢。”
晏禾回頭瞪著他。
顧澤繼續道︰“啤酒沒意思,下回上洋酒。”
晏禾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和單個酒窩,絲毫不退縮︰“來呀來呀來呀,我倒想看看我還能走多遠。”
啤酒就要敗走華容道了,洋酒估計要走到世界盡頭。
顧澤失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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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看著晏禾進了校園,在茫茫黑夜中走進宿舍樓,漸漸變成一個點,顧澤才轉身離開。
晏禾看了看手表,晚自習剛下課。怪不得宿舍樓這麼熱鬧,迎面撞來一波波洗澡的和一波波煮泡面的。
才走到寢室門口,晏禾眼前突然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嗯?今天怎麼沒有響鈴就熄燈了?而且他剛看手表的時候,明明還有十幾分鐘才熄燈呀!什麼情況?
晏禾摸著牆壁向前走,冷不丁在牆上摸到一個硬硬的方形塑料盒。是開關,晏禾舒了口氣。肯定是錢子昂他們在戲弄他。
按了一下,燈沒有亮起來。晏禾這才發現一片黑暗,連外邊的應急走廊燈都不亮了。
晏禾慌了,連按了好幾下開關——沒有一絲光亮。
完了,完了,完了,以後他是個盲人了。
“錢子昂——”“李沐——”
他的聲音充滿絕望︰“我瞎了——”
廁所傳來一陣沖水聲。錢子昂走了出來,用他手表上的“5秒”照明燈的微弱光芒,冷冷打在晏禾臉上,一臉冷漠︰“你有病?”
李沐癱在床上,笑的都發不出聲音。<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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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破學校斷個電,你怎麼就嚇成這樣?”
晏禾腦子鈍了一下,心想,真是大難不瞎,必有後福。一天經歷了大喜大悲,懶得去理會這兩人的挖苦,晏禾沿著床邊坐下,斟酌了一下字句開口︰“我要搬走了。”
眼楮適應了黑暗,借著淡淡的月光,隱約能夠看見李沐和錢子昂的身影,對面的床上好像還坐著一個人,應該是辛姚。
“哦?搬去墳墓?”錢子昂的狗嘴里永遠吐不出象牙。
換做平時,晏禾肯定懟天懟地懟空氣。但今天他實在是太累了,只想快點言簡意賅地交代清楚,然後倒頭睡覺。
“下個禮拜,我就不住宿了。”晏禾說。
李沐的語氣里透著一絲不安︰“你真的出去租房子啊?”
晏禾點點頭,突然才想起李沐根本看不到,又肯定的“嗯”了一聲。
錢子昂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有些興奮︰“那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逃校去你住的地方嗨皮嘍?”
晏禾想象了一下錢子昂興致高昂的敲門,卻是顧澤開門的樣子,“哈哈”笑出了聲︰“還是算了吧,我住他家。”
空氣寂靜了幾秒。
錢子昂比李沐反應快多了,“我靠”一聲大爆粗口,語氣竟然有點酸溜溜的︰“沒想到你們居然到這種地步了嘖嘖嘖。”
深刻了解錢子昂滿腦肥腸都在想些不可描述。晏禾說再多也洗不清,干脆“嗯哼”一聲,不置可否。
仿佛是多年的兄弟終于嫁了出去,李沐羨慕地發出一聲長嘆︰“我也好想談戀愛啊!~~~”
听聞,錢子昂不屑的“嗤”了一聲︰“談戀愛有什麼好,那些女的煩死人。還記得2班班花嗎?我上學期跟她在一起那會兒,不是節節課間喊人給我傳紙條,就是一到飯點要纏著我跟我一起走。你們說她眼楮瞎的嗎?那麼大一個監控看不到?好不容易有個‘3小時’,還一定要跟我吃飯。真的無語,對這種‘一談戀愛就想要時刻膩歪在一起’的想法,不敢苟同。”
“所以,晏禾。”錢子昂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你住他家里,一定不要膩歪,不要上個廁所、洗個澡都想一起。他遲早會厭煩。”
這也太夸張了,難不成顧澤上個廁所,他還幫忙扶鳥不成?晏禾“呸”一聲︰“我才沒那麼狗逼。”他的目標是小狼狗。
雖然也從來沒有實現。
錢子昂哈哈大笑︰“‘是不是’不由你說了算。舉手表決吧,我們三個人,不算你,認為晏禾不是小狗比的舉手好吧?”
二比一,就李沐舉了手。
錢子昂這麼說他,他尚可忍受。辛姚是什麼樣的人,盡管朝夕相處,彼此卻對對方一無所知。什麼都不知道,就能這麼對他了?晏禾盯著對床一動不動的身影,不爽道︰“辛姚,你什麼意思?”
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站在門外的辛姚一臉錯愕︰“……晏禾,你喊我……?”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最後竟然有了一種鬼片的既視感☉w☉
還有一種柯南的既視感☉w☉
下一幕,燈突然亮起來,那個坐著的人已經吊死了☉w☉
留下了一封遺書和四個嫌疑人完美的不在場證明☉w☉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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