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被許余這麼稱呼過的,只有他。
所以……一听見這兩個字從她嘴里喊出來,顏靈的心就好像漏跳了一拍,呼吸也漸緩。
耳邊,心髒在胸腔里撞擊的聲音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感覺,但她轉過頭之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抬眼去看他。
此刻,他身邊圍著三個男人,都是生面孔,本來好像在談著什麼事兒,這被許余一打岔,他們不約而同,都一臉好奇地打量起她來。
啥?
姐夫?
付總不是單身漢嗎?
而顏靈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視線直直投過去,首先落到付懷禹挺括的黑色大衣衣領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再往上,在他清晰流暢的下頜線上頓了頓。
抓住椅子布套的手一時間掐得很緊,下一秒,當視線再次往上抬了那麼幾分之後,猝不及防,就這麼跟他對上了。
沒想到的是,他也在看她。
顏靈這麼盯著他,整個人傻了。
許余激動得語無倫次,一連喊了好幾次姐夫,喊得一桌子人的表情都慢慢精彩起來。
這聲“姐夫”里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單位里的人都知道,顏靈這姑娘一直單著,給她介紹對象的也不在少數,雖然她每次都乖乖去見,卻從來都是一面過後再無下文。
這一晃就晃到了現在,近幾年,雖說提這事兒的人少了,但不代表他們不關心。
所以,這一出讓桌上的人都特好奇,再看這被叫住的男人,雖說摸不清他到底是什麼來路,但打眼看去,身形氣質都是絕佳,絕對是在人群里能一眼就看見的那種人。看這陣仗,兩人之間明顯有故事,大家靜靜打量,可內心里洶涌澎湃,幾乎已經腦補出一部狗血腦殘劇來了。
視線相觸的時間不過三秒,不知道是誰先別開的眼。
付懷禹定定站著,無意識地捻了下指尖,視線再拉回許余身上時,眼神松動了些許,隨即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曉余?”
“是我……我現在改名兒了……”說到這兒,許余眉頭一擰,接著開口︰“唉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姐夫你怎麼……”
驚喜過後,她心里其實是有氣的。
七年前,她還在念中學,兩個人當初有多好她全看在眼里,雖然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顏靈也沒明講,但這些年,趙一諾跟顏靈聊天的時候,她早在旁邊听了個七七八八。
她當即便想質問他,為什麼他一句話也沒留就走了個沒影。
一去,就是七年。
手臂忽地被人一把攥住。
偏頭一看,顏靈已經起身,她松開原本搭在許余小臂上的手,面上看不出情緒來,甚至語調也平平︰“別瞎叫。”
“不是……姐夫他……”
顏靈眼底泛酸,手胡亂抓住椅子靠背,聲調微揚,重復道︰“別瞎叫。”
說完這話,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直視他,輕聲開口︰“抱歉。”
那人听完,似是怔了怔,隨即微微挑起一邊眉毛,看著她皮笑肉不笑,漫不經心道︰“你抱什麼歉?”
顏靈呼吸一窒。
因為起身的緣故,她與他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一些,這讓她很輕易便能看清楚他臉上細微的神情。
無力感從脊背涌到四肢,即便他的穿著較之前成熟穩重了不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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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發火了。
顏靈心里憋著一口氣,語氣硬邦邦開口︰“不好意思,是我妹妹認錯人了。”
一桌子人听完這話,雲里霧里,兩個人不認識?
只見男人聞言,微微頷首,胡亂點了幾下頭,隨即扯出個奇怪的笑,倒像是被氣的。就連從他唇齒間溢出那極輕的一聲嗤,在座的人都听了個一清二楚。
氣氛更為古怪。顏靈偏了頭,沒再看他,剛僵著身子坐下,最里頭領導坐的那桌有一人起身,抬手朝這邊招呼,“付總,這兒——”
余光瞥見那人寒暄之後,坐到了最里側的位置上。直到幾個人落座完畢,這桌的人還沒緩過勁兒來,一連八卦開來。
筷子沒一會兒就發了下來,顏靈接過,對著一桌子菜安靜吃著,正如預想的那樣,一個一個問題接連拋了過來,她听完,只扯出個笑,說自己並不認識剛剛那個人。
大家顯然不相信,見問了幾遍顏靈都是同樣的反應之後,也就沒人再自討沒趣,而是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幾乎是許余吃過最安靜的一頓飯了,她頗有種正襟危坐的感覺,不時偷瞄顏靈幾眼,也不敢說話。
刀若也一連看了顏靈好幾眼,最後還是沒忍住,小聲湊過來問︰“顏姐,剛剛那個大帥哥,真不是你前男友?”
顏靈往嘴里機械地塞著東西,開口︰“不是。”
“啊?我還以為……”
顏靈看她一眼,“我說好幾遍了,不認識他。”
刀若訕訕笑了笑,還沒見過顏姐這模樣呢,怕怕的……
顏靈看著小姑娘一臉驚嚇的神情,總覺得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偏頭問︰“曉余你吃飽了嗎?”
許余哪敢說不飽,一抹嘴巴,“啊?我早就飽了,飽了……”
跟桌上的同事打過招呼,顏靈拎包起身,帶著許余出了宴客廳,沒發現在她身後,一道視線追了過來。
一出門,她感覺空氣都新鮮了不少,因為昨天下過雪,今天溫度格外的低。
許余扯著自己脖子上系得歪歪扭扭的圍巾,亦步亦趨跟在顏靈後面,總覺得顏靈氣壓低得不像話,還是不太敢說話。誰知道顏靈走著走著,倏忽停下,然後轉過身,有一下沒一下替她整理著脖子上的圍巾來。
“姐,我剛剛本來想罵姐……罵那姓付的來著,結果被你給攔住了。”
“罵他干嘛?”
“誰讓他……”
顏靈唇角微勾,“看不出來,你還挺仗義。”
許余笑,剛想說點兒什麼,下巴處忽地傳來冰涼涼的觸感。
“嘶——”她瑟縮了一下,叫出聲來︰“姐,你這手也太冰了!”
她手上一頓。就因為許余的那麼一句話,記憶就鋪天蓋地朝她腦袋里翻涌進來。
她忽然想起來剛剛刀若問她的問題︰第一次是在什麼時候?
那時,顏靈還在念大學,就因為看了個動物世界北極熊的紀錄片,便非跟他嚷嚷著說要看雪。
本來只是玩笑,沒想到他倒上了心。
她一放寒假,付懷禹一聲不吭定了機票,兩人便從最南邊飛到了最北邊。
一下飛機,她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北方的冬天,即便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也還是凍得沒個人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兩個人就那麼哆嗦著,馬不停蹄往酒店趕,雖然訂的是雙人間,可他們一進去,乍一看見白花花的床,都有點兒懵了。
顏靈哆嗦著,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張的,眼楮都不知道往哪兒看。
付懷禹看她兩眼,放下手里的東西,捏著手機就坐到里頭那張床上做攻略,安靜得不像話。過了半天,他看顏靈還不動彈,急忙催促,讓她先進去洗個熱水澡。
顏靈一听“洗澡”這倆字兒,心跳都快了許多,支吾著,看向浴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有點兒猶豫。
付懷禹順著她視線看過去,明白了,他沒忍住笑了起來,特正人君子︰“快去吧,我不看你。”
顏靈耳根霎時便紅了一大片,“你想什麼呢?”
她還真信了他不會看,于是,進去麻利兒脫了衣服,很快地洗。再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他靠坐在床上,長腿支著,指尖夾的煙快燃盡了,那雙好看的眼楮半眯,看著那面玻璃,手機早就甩到了一邊的床上。
顏靈當即便明白過來,他肯定什麼都看見了。
顏靈惱羞成怒,即使頭發還濕著也顧不上管,一抬手便撿了個枕頭朝他砸過去,“臭流氓!”
他也不躲,只是將煙摁進垃圾桶里,看著她笑。
後來,付懷禹看她羞得沒邊,這才躲進浴室里,緊跟著也洗了個澡。水聲從背後嘩啦啦響起來時,顏靈擦著頭發,心跳聲擂著鼓膜,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最後還是猶豫著慢慢轉頭,匆匆看了一眼。
就一眼,她整個人就……說不上什麼感覺,只是覺得腿軟。
後來,顏靈也忘了兩個人到底是怎麼窩到一張床上的,只記得她的手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捂都捂不熱。一開始,她其實只是想把手伸進去他衣服里凍他一下。
沒想到,一下就踫到他腹肌,摸起來硬邦邦的,于是便新奇地多摸了幾下。
才沒兩下,他就不對勁了。
耳邊的呼吸聲好像無限放大,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也不敢再摸了,頓了頓,沒忍住小聲問了出來︰“你……你喘什麼?”
他低低地笑,湊過來,親她嘴唇,啞著嗓子開口︰“你得問問你自己,亂摸什麼呢……”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他始終沒能進去,顏靈被他磨得難受極了,掐著他後背,夠著脖子湊過去他耳邊埋怨︰“你到底會不會呀?”
付懷禹額頭上的汗順著鬢角滑下來,滴落到她身上,像是因為她這話失了面子,他有些不悅地擰了眉,然後,聲音重重地,隨著他的動作一起沉下去︰“那是因為怕你痛……”
一聲尖叫噎在顏靈嗓子眼兒,腦子里白茫茫一片……
……
“姐?”
“……嗯?”
“發什麼呆?”
顏靈把住方向盤,定了定心神,“沒,就是好像有點感冒了……”
說著,她當即便打了個噴嚏,腦袋也開始悶悶的疼,回到家才發現,額頭一片滾燙,竟開始發燒了。
許余給她燒了開水吃藥,顏靈吃完,也不硬撐,自己窩床上捂被子去了。
很奇怪,才不到五分鐘,她便沉沉睡了過去,恍惚著一連做了好幾個夢,混亂的場景交替,回憶和現實不停拉扯,跳脫的畫面讓她覺得腦袋快要爆炸了。
到最後,在她想要掙扎著醒過來前,腦袋里那根弦倏地一松,人就又迅速墜入了夢里。
那是初見,他站在熾烈的陽光下,手里掂著個相機,正對著她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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