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引擎聲打破了清晨的死寂,沉睡了一夜的城市開始甦醒,撩開霧靄的薄紗,露出了它猙獰的血口。
夏季的日頭總十分毒辣,即便只是靜靜的掛在天際,也有著足以烘烤大地的熱度。
經過一夜的努力,好不容易停留在世間的凝露也在太陽從東方升起的那一剎那,瞬間湮滅,在幾乎要引爆空氣的燥熱中化為烏有。
依稀的水汽裊裊,在悶熱的大地蒸騰,扭曲了人的視野,仿若燃燒著無形業火的地獄,讓人無端的感到恐懼。
一輛越野在空曠的道路上呼嘯而過,飛快地略過街道,直沖街尾。而在車身之後,尾隨著一群正急速奔跑追趕車輛的喪尸。
它們大張著嘴,絲絲拉拉的涎水從嘴角流出,然後在急劇後退的氣流中劃過一道扭曲的弧度,“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一坨接著一坨,在灰黑的油柏路上留下深黑的痕跡,然後在滾燙的地面上“滋滋”的響著,升騰起淡淡的霧氣,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氣。
柳鶻坐在副駕駛上,緊緊盯著後視鏡中顯示的身後雖然距離越拉越大但仍舊窮追不舍的變異喪尸,眉頭緊鎖,看了眼身側駕車的寧翔宇,心頭升起一陣煩躁。
這群喪尸是他們從暫住一宿的屋子里出來後踫到的。
由于喪尸數量太多,他們又毫無防備,出于謹慎,他們還是放棄了將它們全部殺光的打算,用異能在喪尸群中殺出一條血路,開車沖了出去。
本以為它們會像普通喪尸一樣會很快被甩掉,卻不想這一群居然都是變異喪尸,奔跑的速度堪比全速行駛的越野!
雖然覺醒異能後身體已經被強化了許多,但肉體畢竟是肉體,根本抵擋不住速度 到200碼時車內外急速略過的氣流產生的巨大壓強。
除非有風系異能或空間異能者為你控制氣流和空間,否則想要開窗在車輛急速行駛的時候攻擊身後的喪尸,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但是車里唯一的風系異能者正在開車,根本分不出精力來幫他控制氣流,更何況憑他們現如今的能力根本支撐到他們殺死喪尸的時候,要麼力竭而亡,要麼車毀人亡!
該死!沒想到居然已經有這麼多的喪尸進化出了速度異能!
怎麼辦!?
柳鶻看著身側神色凝重的寧翔宇,牙根緊咬,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無能和自大!
要不是因為他,阿宇怎麼會踫到這種事!阿宇對他那麼好,他卻一次次地把阿宇推向險境!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
由于神經的過度緊繃和長時間的駕駛,在這炎熱的夏季,即便是把空調打到了最低,阿宇依舊是汗水淋灕,整個人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而為了躲避身後窮追不舍的喪尸,阿宇已經把油門踩到了最低,車像離線的箭一般在街道飛竄。
而為了不讓車子失控,他的注意力一直緊繃著,握著方向盤的手攥得死緊,一根一根的青筋在皮膚上暴起。
像古老民族虔誠跪拜信仰的圖騰,充斥著雄渾的力量和狂野的囂張。
看著阿宇攥著方向盤,神色堅毅,肌肉緊繃,死死地盯著車前,眼觀四路耳听八方,全程關注著周邊的情況,唯恐出現突發狀況導致車毀人亡。
所以就算額頭的汗水都滴到眼楮里了都不敢炸一下眼楮的樣子,柳鶻煩躁的抿著唇,心里越發難過。
要是他還像前世一樣還有那強大的感知能力就好了。
這樣他們就不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遇到那些喪尸,阿宇也不會陪著他在不知前路如何的情況下飆著車在路上狂奔了……
突然,一道白光在柳鶻的腦中閃過,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迅速的在他腦中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成,如瘋長的野草迅速蔓延開來,迅速地佔據了他的所有思緒,讓他的心急促的跳動了起來。
柳鶻撇過頭深深地看了眼身側繃得像快要斷裂的弓一樣的好友,目光晦澀,讓人捉摸不清他的想法。
轉過了頭看著反光鏡中窮追不舍的喪尸,深沉的眼中滿是堅定。
沒有再去想在這樣的情境下實行他的那個想法是有多麼危險,一個不慎就很有可能會毀了他自己的事情,面對眼前的險境,柳鶻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就算有異能傍身,阿宇也很有可能會受不了的,他的身體和精神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只能孤注一擲,拼死一搏!
柳鶻閉上了雙眼,沉下心感受著體內的氣息,在感受到那熟悉的力量後,他猛地睜開雙眼,一道華美的紫光在他眼底劃過。
而他的指尖,跳躍著一縷電光。
美麗,卻深藏危險。
柳鶻怔怔地看著指尖閃爍的電光,眼神猛然一厲,狠著心控制著那簇電光往大腦鑽去。
忍著在電流的刺激下,因神經末梢之間愈發劇烈的生物放電而無限放大的痛感,牙關緊咬,讓那簇電流在腦內的神經細胞間飛速流竄,然後以一種奇異的韻律,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改造著他自己的大腦。
上輩子的時候,他雖然在那個底下實驗室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殘酷折磨,但與此同時的,他也從那名將他撿回去做實驗的科學家身上得到了很多他原本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如何利用雷系異能將直流電流轉換成交感電流給電器充電,比如如何利用雷系異能干擾磁場,干擾人類大腦的神經傳導……
那個人似乎對他的雷系異能格外的感興趣,因此他被要求著配合試驗那人的一個又一個古怪稀奇的猜想。
雖然在實驗室中的日子十分痛苦,但不可否認的是,那個人給他打開了一扇他從未見過的新世界的大門,讓他對自己的異能有了更寬更廣闊的認識,而不是僅僅狹隘的局限于用雷電攻擊。
而最終,他靠著那人教會他的,給予他的能力,擾亂了他的大腦神經,破壞了他的腦干,將他徹底的殺死後逃了出來,開始了跛著腳、盲著眼在末世艱難求生的日子。
其實對那個救了他把他撿回去卻別有用心的對他進行慘絕人寰的科學家,他的感覺很復雜。
說不上恨,也說不上感激,百般滋味交疊在心頭,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倘若不是他在那人眼里只是一個實驗體,而他總會被進行各種各樣的實驗,他們的關系可大概也可以算是亦師亦友了……
摒棄心頭突然出現的復雜感觸,柳鶻沉下心仔細感受著電流進入大腦深處進行改造的途徑,注意力極度集中。
終于,在電流抵達到那最後一個點的時候,柳鶻只覺腦中豁然一清。
曾經那熟悉的意識觸角歡騰著擴散了出去,像重見光明的囚犯一般,拼命延伸著想要到達極限,貪婪的觸踫著所接觸到的一切,然後在腦內投影成像。
看著腦內熟悉的影像,柳鶻的喉間不由有些哽咽,拼命壓抑著塵封在腦海里蠢蠢欲動的記憶,冷靜地為阿宇指出最佳的行駛路線。
“前面十字路口右轉。”
雖然對柳鶻突然變得好像對這個城市十分熟悉的樣子感到疑惑,寧翔宇卻也沒有開口多問,全心信任著他按著他的指揮往前駛去,然後在十字路口右轉。
就這樣,兩人配合默契的,一個指揮一個駕駛的,終于在10分鐘後將那些喪尸徹底甩掉了。
寧翔宇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喘著粗氣,身上汗津津的,汗水直往下淌,在再一次確認喪尸是真的被甩掉以後,才放下心來脫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靠在座椅上,閉著眼楮,一臉的疲憊。
一時間,車廂內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的喘息聲。
許久,好不容易緩過來點的寧翔宇才睜開眼楮,無神地望著車頂。
“終于逃出來了,累死我了。”
“誒,我說狐狸,你怎麼知道這麼走能甩掉它們啊?”
危機解除了,寧翔宇也就想起了之前柳鶻有如神助一般指揮著他駕駛的事情,偏頭看向柳鶻,眼中滿是好奇。
柳鶻此刻正怔怔地睜著眼楮看著前面,似乎還沒從之前的逃亡中回過神來。
听到寧翔宇的問話,柳鶻才像剛被喚醒似的放松了脊背靠在座椅上。
柳鶻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回答,許久,他才像剛平復好心情一般輕吁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我可能沒跟你說過,我曾經在一個地下實驗室待過幾個月。”
在寧翔宇倏地瞪大的眼楮中,柳鶻簡單的講了下他被開發腦域導致失明,然後陰差陽錯的獲得了強大的感知能力的事情。
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很多事情都一筆帶過了,但寧翔宇還是能想象出他究竟在那段時間里過得是怎樣的一種日子。
“那你剛剛……”
“嗯,我自己嘗試著開發了大腦,好在成功了。”
避開了對面那道帶著幾絲心疼的視線,柳鶻垂著眼簾,嘴角微翹,淡淡的說道。
寧翔宇看著柳鶻“故作堅強”的模樣,斂眸沉默了片刻,看著柳鶻目光沉沉,神色凝重,一張口卻是故作輕松的打趣語氣。
“沒事兒,以後我就是你的眼楮。”
柳鶻怔愣了下,看著好友明顯跟他語氣不符的沉重臉色,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我沒事,你不用這麼擔心,我看得見。”然後朝著他揶揄地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的確沒有和上輩子那樣瞎了,我還看得見,你放心好了。
再說了,就算真的瞎了,憑著感知力,我也肯定‘看’得比你清楚多了。”
見反應過來的好友驟然黑下來的臉,柳鶻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然,還是謝謝你哈,只不過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肉麻,什麼你的眼楮我的眼楮的,哎喲~你可真是……哈哈哈哈哈……”
他是真沒想到,他這個好友居然會為他做到這份地步,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明明一幅斯文敗類的模樣,卻比誰都溫柔,比誰都更重情義。
能有這樣的好友,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整個車廂內柳鶻的笑聲繞梁三尺,延綿不絕,看著柳鶻笑得捂著肚子直喊痛的模樣,寧翔宇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總歸還是慶幸著好友沒有像前世一樣失去眼前的光明。
算了,既然狐狸想笑那就笑吧,反正又不會掉塊肉。
但寧翔宇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似笑得沒心沒肺的柳鶻悄悄抹了下眼角的淚珠。
‘阿宇,謝謝你。’
‘這輩子,哪怕拼了我這條命,我也定護你平安。’
笑過之後,柳鶻無力地靠在座椅上,張著嘴輕輕喘著氣,只覺得重生以來的所有郁氣和壓抑都一掃而空,烏沉的眼中透著些許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和清亮。
寧翔宇看著笑癱在座位上的柳鶻,無奈之余,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不管怎麼樣,這只本應該無憂無慮、朝氣蓬勃的小狐狸總算有了點他原來的樣子,終于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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