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雲淡定地把手上的水果放到桌上,坐到一旁邊的椅子上,打開針線包,但見里面有一排長短不一樣的銀針以及十來個不同顏色的細線團。
君籖墨趴在茶杯邊緣,仰著小臉看他。“師弟為何不答?”
宿清雲放下針線包,嘆氣道︰“師兄明知故問。”
“咦?”君籖墨驚奇地問,“我明知故問?莫非你的道侶我還曾見過?”
“不僅你未曾見過,我亦未曾見過。”宿清雲挑眉道。
君籖墨用小手潑了下茶杯里的水,宿清雲輕輕躲開,水珠落到桌面上,斑斑點點,像開了幾朵小梅花。
“既有了針線,便快給我做套小衣裳。”君籖墨鼓著包子臉道。
宿清雲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綠色的法衣,問︰“這件如何?”
君籖墨一看那顏色,連連搖頭。“太丑。”
宿清雲把法衣放回儲物戒,取了一件翠綠色的。“這件呢?”
“太丑。”君籖墨揮手。
宿清雲輕蹙了下眉,再拿一件黃綠色的,還未開口詢問,君籖墨揚聲道︰“為何皆是綠色?”
宿清雲看了看手中的法衣,手指觸摸儲物戒,半晌,他無奈地道︰“此戒的原主,喜綠色,存放于其中的大部份為綠衣裳。”
“難道無一件紅色?”君籖墨不悅。
“……沒有。”宿清雲把黃綠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來看看。”君籖墨道。
宿清雲取出紫棠色的法袍,擺在桌面上,捏起一角,遞給君籖墨。
君籖墨雙手摸著法袍的質感,道︰“勉強。”
宿清雲道︰“那便這件了。”
君籖墨道︰“可有成套的內衫?”
“有。”宿清雲從儲物戒里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內衫,其質感更細膩柔軟,比他們宿家綢緞鋪里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藝,做一套小衣,無需半個時辰吧?”君籖墨問。他在茶杯里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雲道︰“越小,越難。”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里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里外三件套,怕要兩個時辰。單是線角便要縫得緊密精細,若再繡幾朵花色,需更多的時間。
“我等便是。”君籖墨道。
宿清雲提議︰“不如先出來?”
在水中泡久了,皮膚怕要泡皺了。
“不必。我能等。”光著身子出去,成何體統?
宿清雲瞥到他頰上浮出兩團可疑的紅雲,沒有勉強,拿起象牙色的內衫,正要開始制作小衣,突然想起什麼。
他忘了向鳳兒姑娘要剪刀了,沒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麼?”君籖墨正等著他大顯身手,卻見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鳳兒姑娘借把剪刀。”宿清雲道。
“慢著,別去。”君籖墨喚他住。“普通剪刀無法剪開法衣。”
宿清雲一怔,回到原位,奇問︰“無法剪開,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麼?那匕首非凡物,拿出來試上一試。”君籖墨道。
“匕首?”宿清雲彎腰從靴子里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著寒光,正是榕樹林中,從某具尸體身上拿的。
他比劃著衣衫,略為難。
剪刀可精準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來卻十分不便,但眼下沒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為其難地用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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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匕首,正準備制作小衣時,他忽然問︰“既然普通的剪刀無法剪開法衣,那普通的針,又如何縫制?”
君籖墨手指一點,道︰“若往針中注入你的玄靈之氣,便可縫制。”
宿清雲問︰“如何給針注入玄靈之氣?”
君籖墨朝了朝手,宿清雲疑惑地低頭湊近他,他從水里起身,濕濕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雲的額頭。
宿清雲感到腦中多了些符號,抬起頭後,摸了摸額上的濕手印。
君籖墨已傳授他法訣了。
他胸有成竹,將油燈調亮了幾分,開始制作小衣。
將內衫平鋪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得到一小塊布料後,再做精細地調整,一點點地磨出幾塊衣片,有了衣片後,他取出最細最小的針,找到相似顏色的絲線。
拿著絲線,以指腹磨了磨線頭,但見線頭分出八根絲線,他思索了下,將其一分為二,四頭絲線輕松地穿進了小細針里,他手執細針,注入自己的玄靈之氣,稍一使勁,針便刺進布料里,慢慢地把應相的衣片縫起來。
君籖墨靠在茶杯里,專注地望著縫紉中的宿清雲。
當他拿起針線時,氣質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屏氣凝神,心無旁騖,雅靜如蘭,沉穩如松,手執銀針,不但不顯女氣,還有一股瀟灑的風流之韻,縫衣的動作行雲流水,爐火純青。
一件小內衫,在宿清雲靈巧的雙手下,慢慢成形,當他收了尾針後,樣式簡潔大方的內衫赫然呈現在君籖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師兄看這件如何?”宿清雲抬起一雙清亮的黑眸,輕聲問。
“妙極!”君籖墨毫不吝嗇地夸獎。“師弟心靈手巧,手藝高妙,實乃天下無雙也。”
宿清雲搖頭。“師兄謬贊了,天下無雙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學了繡娘的幾分手藝罷了。”
“便是這幾分手藝,卻也空前絕後了。”君籖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雲眼里閃過一絲羞澀。
身為男子,卻會縫針刺繡,在他們那里多被人不恥,即使他的一幅刺繡價值千金,卻也抵不住背後的風言風語。可那又如何?身為刺繡坊的掌權者,若對此一竅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氣,令達官閑貴對他們坊中的精品繡爭先恐後?
宿清雲低下頭,用匕首繼續割著衣片,不過這次的衣片明顯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籖墨有些困惑。
“這件何用?為何布料僅一小片?”他問。
宿清雲認真地割著,將一些多余的邊角去掉。“小褲。”
“嗯?”君籖墨一時未听清楚。“何物?”
“……小褲。”宿清雲輕咳一聲。“師兄莫非想風漏進袍子里……”
君籖墨瞪大眼楮,鼓了鼓包子臉,轉過身,整個人浸進了水中,頭頂冒著熱氣。
宿清雲見狀,失笑。
小褲子比內衫要小很多,做起來更費精力,他憋著一口氣,縫出一排細細密密的針腳,畢竟是貼身之物,不可過于粗糙。
許久,終于縫好了,他的額角都布滿了一頭汗,眼楮發疼。
君籖墨不知何時從水里冒出來,露出半張臉,紫色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宿清雲。
把小褲褲放到內衫的旁邊,宿清雲繼續做長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內衫的料子,不過他在領邊和袖口上,繡上精美的雲雷紋,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這件中衣後,君籖墨靠在茶杯里,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燈里的油燃了一半,宿清雲揉了下眼楮,挑起燈芯,使其亮了幾分。
“可以了。”君籖墨突然開口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嗯?”宿清雲正在桌上鋪開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內衫和中衣足矣。”他從茶杯里往外爬,帶出一片水漬。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師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雲拿著匕首,在袍子上比劃著,準備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內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顯示出衣服的質感,還需襯托出穿衣人的氣質,宿清雲胸有成竹,利落地割出幾塊衣片。
君籖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過一把頭發,使勁地擰干水份,拿起一塊宿清雲之前的廢料當布巾,擦拭身體,擦干後,扔到一邊,幾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內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適,至于那條羞人的小褲,更是柔軟貼身,他略為別扭地抓起長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帶。
如此,終于不再衣不蔽體了。
宿清雲停下動作,抬眼望去,但見穿著象牙色衣袍的君籖墨如精致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籖墨走到他手邊,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臉,嚴肅地道︰“已過子時,該睡了。”
宿清雲柔和了眼楮,放下針,道︰“好。”
將魔氣注入針中縫制小衣,極為消耗精力,確實有些困了。
君籖墨道︰“你帶我去床上,我都有萬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雲嘴角微揚,摸上他,觸到濕潤的發絲,他道︰“師兄的頭發還未干,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會兒自然干了。”君籖墨不在意地道。
“濕發睡覺,于身體無益。”宿清雲拿過一塊邊角料,捉住君籖墨長及腰下的發絲,輕手輕腳地擦著。擦到頭頂的時候,踫到小揪揪里的那柄細如針的小劍。“師兄這劍……”
他不由自主地觸了下小劍,不想竟輕而易舉地把它從君籖墨的頭發里拔了出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楮。
君籖墨費盡心機想拔出的劍,竟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抽了出來?
原本眯著眼楮一臉享受的君籖墨突然感到頭上一輕,體內的魔氣驟然暴漲,他驚愕,轉頭看到宿清雲手上的那把細劍,同時身體瞬間膨脹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當——”
宿清雲整個人仰躺著,後腦勺撞到堅硬的地面,痛得他大皺眉頭,呻|吟出聲,然而讓他感到窒息的是,壓在身上像石頭般重的男人。
從三寸大小恢復成正常體形的君籖墨整個人趴在宿清雲的身上,一頭黑發零亂的垂落,寬厚的胸膛緊緊貼著他的,灼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邊,令他不由自地瑟縮了下。
他猛地抬眼,看向君籖墨那張俊美而冷漠的臉,對上那雙妖異且深邃的紫色眼楮,驚慌失措。
作者有話要說︰ 宿清雲︰抱歉——我手賤了。
君籖墨︰呵呵呵呵……原來如此!!
宿清雲︰(☉ ☉)
【感謝 魚寶、萊瑞家的前線記者硯、荊雪佩 的地雷
感謝 月影 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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