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西廂女兒閨。
戴武弁、著短衣、穿長褲,苓兒找來一個陶鑒,鑒是敞口盛水器皿。乘滿水,可照容顏。
苓兒低頭,看著水影中的自己,喃喃自語︰“怎麼像個小呂布似的?”
私奔!
呂布說要私奔,苓兒知道這樣不好,但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口。心里好像有一只小鹿,在那里撞來撞去。
甲冑套在身上,苓兒拿著小包袱,在匱中不停的翻找。
白鷳弓,一定要帶!
胭脂水粉,不帶不行!
玳瑁的簪子,十歲生日父親送的,帶著!
白越襦衣,這一匹白越,還是竇太後賞給大伯的,這個得帶!
白疊襦衣,這一匹白疊,產自西域,父親重金購得,帶著!
仲秋之後,和呂布采的一株苓草,采苓草時還說要和他一起去秋射呢。
帶!
……
小包袱,一下就裝滿了。
苓兒眉頭輕蹙,只留了一件白越襦衣,其他的衣裝都拿了出來。都是身外物,將來呂布一定會給她買更好的。
又將一卷《詩經》放入包袱,苓兒回頭看到了桌案上一個陶俑。陶俑做讀書人的樣貌,自她住入西廂就在那。
平日里,總是拿在手里把玩。今天再看,這陶俑倒是與父親有些神似。
“父親,苓兒不孝。”
苓兒的眼楮朦朧了,將陶俑小心的包在白越襦衣里,包好包袱,走出西廂。
呂布見苓兒出來了,滿眼笑意。第一次見苓兒著男裝,英姿堪比鮮卑女。眉黛間那種淡雅風儀,卻是鮮卑人怎麼都學不來的。
“走。”
呂布一把接過苓兒的包袱,卻見苓兒眼望正房,遲遲挪不動步子︰“幾日便歸,就是嚇嚇他們。”
“嗯?”
苓兒深深望了一眼父母的正房,朦朧著雙眼,松了一口氣,原來只走幾日︰“你可不能騙我。”
“走。”
苓兒走在呂布前面,走出了院落。
一路跟在苓兒後面,看著苓兒急行,呂布微微一笑。這些日子和苓兒在一起,自己竟也像個少年似的,作弄她。
苓兒走到塞門前,眼見支就塞一百將士整裝待發,軍容肅穆。
“你……”
苓兒回頭,盯著呂布。私奔用帶這麼多吏卒嗎?
“日前你不是說要去看看秋射嗎?”
呂布走在苓兒前面︰“此一行,私奔去 陽。”
“啊?去秋射啊!”
苓兒流下兩行熱淚,還以為真的去私奔。
安心之余,還有點小失落,同時微微的敢動。日前采苓之時說過,想要去秋射看看。
但秋射之時禁帶女眷,自己又是黨人之後,當時也不過是句戲言。
呂布當時沒回答,卻記在了心里。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一百吏卒,簇擁著一架馬車,走出支就塞。余下的一百吏卒,由成廉、侯成、宋憲帶領守城,待這一百吏卒歸返,再去秋射。
一路上,沿著石門水,策馬奔騰。天亮便至石門障,過石門障,不到午時,便至 陽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