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公扯出一抹冷笑來,眼里有著勝利般的得意之情,他又緩和了一些口氣,安撫似的對厲戎說到︰“我提這些舊事也不是為了讓厲統領心里不舒服,畢竟這些事除了我也沒什麼人知道,你不說我不說,還怕皇上降罪嗎?更何況,咱倆現在可以算得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說是嗎,厲統領?”
“不是。”
厲戎冷冷淡淡的聲音響起來,听在楊國公耳里,宛如石破天驚。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厲戎,滿臉震驚,又似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厲戎沒在意他的表情,從位置上站起身,伸手比了一個送客的手勢,眼神淬了冰似的。
“國公爺若是想讓皇上治我的罪,厲某也不在乎。但一碼事歸一碼事,游仙枕這件事我會如實稟報的,厲某還有事,就不送國公爺了,請便吧。”
楊國公怒極反笑,喝道︰“好,厲統領有骨氣,那我們就走著瞧吧,看看最後到底鹿死誰手。”
說完,一揮衣袖,頭都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夕陽已至,煙霞從敞開的大門斑駁地灑在地上,厲戎站著沒動,過了半晌,才低下頭溫柔地摩挲了下腰間掛著的玉佩,心中默默低喃——
甘棠,我這樣做沒錯吧。
他世事滄桑經歷得多了,但心底仍住著一個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遇到齷齪的事情時,少年清高,不肯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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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眼眶不自覺地有些濕潤,她借著桌子的掩飾,偷偷地背過手,用尾指去勾厲戎的手。
厲戎牢牢抓住,摩挲了幾下後,隨即便用整個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他不露聲色地垂下盛滿笑意的眼眸,心里暖洋洋的一片,所有的傷口終于在這一刻開始愈合。他甚至在想,如果上天賜予的一切苦難都是為了與她相遇的話——
真是值得。
“那……後來呢?”李白輕咳了下,撇過頭,視線落在地上,問到。
“後來我將調查結果上稟了皇上,楊國公也把幾年前的舊事洋洋灑灑地寫了一份奏折呈了上去,但皇上似乎並沒有看到。”
厲戎講到這兒,也有些疑惑,按理說皇上不可能會忽視楊國公的折子,但他明明已經閱過卻並沒有問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刻意包庇厲戎。
想來也是,一個辛苦培養出來的忠心耿耿的不良人統領,和有著一個狼子野心,甚至權傾朝野的國公爺,皇上更想留下誰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這一局,到底是厲戎賭贏了。
李白原本是安靜听著,目光不經意間落回了桌上的那幅畫上,突然他凝住了眼神,伸手指了指那些牌位,問厲戎說︰“這些名字是什麼情況?”
厲戎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沉聲道︰“這些人名皆是陳國公府里的婢女或是姨娘,幸虧陳國公發現這幅畫發現得及時,早早做了準備,並沒有人遇到危險。”
“奚荷是和這些人有什麼過節嗎?”
“據陳國公說是沒有,奚荷自幼文靜,長大後也知書達禮,與僕人婢女都相處得很好,府中的人都很喜歡她。”厲戎搖搖頭,解釋說︰“這可能跟她的夢境有關系,但是她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們誰都沒法知道她到底做了一個什麼夢,為什麼要寫這些人的名字。”
或許這將會成一個永遠的謎題。
“等一下,”甘棠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眉頭一皺,說到︰“你說這一切既然都是楊國公事先計劃好的,那坊間流傳的游仙枕已失就是假的,但瀲灩那事又如何解釋呢?”
厲戎凝了眉,沉聲說道︰“有個詞,叫做世事無常。”
世事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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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連楊國公自己也沒想到,在他還沒來得及將游仙枕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時,游仙枕竟然真的丟了。
他得知這消息時,氣得直接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擲向了低頭立在一旁的楊淮岸,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豎子!你當時是怎麼允諾我的?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將這件事交給你肯定會萬無一失的,結果現在好了,游仙枕真的丟了。”
楊國公胸口劇烈起伏,他只得先扶著椅子把手平復心情,一邊喘氣一邊說︰“若是淮泊在的話,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副爛攤子。”
語氣失望又遺憾,宛如一把淬著毒的利箭,直戳戳地插進楊淮岸的胸膛,連猶豫都沒猶豫半分。
一瞬間,鮮血淋灕。
卻又只得微笑接下。
楊淮岸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握緊成拳,俊秀的眉眼低垂著,喉嚨有些發干,整個人甚至在微微顫抖。
總是這樣,他處處都不如淮泊。
隔了片刻,楊淮岸才俯身低眉,一派恭敬至極的模樣,向楊國公告罪說︰“是淮岸之錯,還望父親恕罪,莫要再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楊國公陰沉著臉不吭聲。
楊淮岸見狀,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蓋狠狠磕在磚石地上,月白色的錦袍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灰。
他半分不顧及現在這副狼狽模樣,慌忙叩首說︰“父親,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憂心。您想想,當初我們設這個局的另一個目的是什麼,本來不就是想混淆視听,然後神鬼不知地好處理掉游仙枕嗎?現在游仙枕意外失竊,不正好遂了我們的願嗎?既不用我們費盡心機親自動手,還能避免像上次那樣沾染了一身腥。”
楊國公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听他這樣分析後,臉色終于緩和了一點兒,吩咐說︰“行了,找游仙枕這事兒用不著你來管,你只需要給我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偷了它,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家賊,竟如此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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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淮岸這人辦事還是有一套的,沒過兩天,他便將游仙枕失竊一事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罪魁禍首是楊國公府的一個灑掃僕人,他好賭博,在外頭欠了一屁∣股的債,那次無意中見的楊淮岸屋里的這個寶貝時,便起了賊心,後來趁夜晚無人時偷偷潛進了書房,偷走了游仙枕。而後轉手就將它賣給了一位古玩商人,淨賺了一大筆錢,不僅還清了賭債,還留有余額。
“等等,”李白突然出聲打斷了厲戎,滿臉疑惑地問他說︰“你剛才說的這個古玩商人,不會就是瀲灩的那個恩客吧?”
“沒錯,是一個人。”
這下對上了,所有的一切都能完整地串連起來了。
正是因為那個商人不知通過何種途徑從僕人那里買來了游仙枕,而後為了討瀲灩歡心轉而想將它當作禮物送出。結果卻沒想到,這竟會成了瀲灩的催命符。
“但是我們清理現場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游仙枕。後來去問那個商人,他交待說,因為當時瀲灩枕了游仙枕後突然像瘋了一樣,十分晦氣。他害怕會跟他扯上什麼關系,于是就又偷偷帶走了游仙枕,然後轉手賣給了別人。”厲戎說。
“可查出是賣給了誰嗎?”
“那商人也不認識,據他描述來看,是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好穿綠衫,細眉杏目,男生女相。”
厲戎想了想,又接著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他還說,那男人的左手手腕上紋繡著一朵五瓣花,很是醒目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再發一章,趕榜真的好心累qaq
我下個星期一定得好好復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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