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一路急匆匆地走到廣西會館,找到正在收拾行李的王馳,開口就問︰“仲迅兄,你怎麼被授予武官職位,你參加的明明是文舉才是啊?”
王馳停下手中動作,將方凌請到一旁坐下,給他倒了杯水,然後說︰“是我向皇上提的,準確的說,是我行賄買來的。”
方凌搖頭,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王馳笑說︰“我給董太監送了一萬兩銀子,買了他一句話,然後我就成了這禁軍都頭。”
方凌不解,問道︰“禁軍都頭不是什麼好差事,你買它作甚?你讀書不是為了施展才華嗎?”
王馳緊握手中茶杯,說︰“國都要亡了,還要才華何用?”
“仲迅兄慎言!”方凌不想王馳竟說出這樣的話來,趕忙提醒道。
王馳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麼不能說的,賢弟看看吧,邊境如今僵持不下,我軍將士浴血奮戰,可是臨安府呢,還在夜夜笙歌,渾然不覺,這樣的國,如何不滅?我王馳沒有力挽狂瀾之能,只能豁出一條命,在戰場上多殺幾個蒙古兵,讓大宋再苟延殘喘幾天。”
方凌勸說道︰“有孟將軍在,我大宋必能反敗為勝,仲迅兄何必悲觀。”自從兩年前,孟珙將軍在湖北連破蒙古24寨,江陵大捷,蒙古南渡失敗,宋朝上下皆將孟珙視作大宋之救星。
“正是因孟將軍,我才要投筆從戎,前往前線。”王馳激動的說道。“我已經打點好了,今日去兵部領取新的官憑文書,自行募兵前往前線,在孟將軍賬下效力。”
看著王馳不顧一切的樣子,方凌不好再勸,人各有志,大宋今日之局面,岌岌可危,若無如王馳這樣的熱血男兒,大宋早就亡了。方凌隆重地朝王馳一拜,說︰“仲迅兄保重!”
出了廣西會館,方凌心情沉重,臨安府還是如往日一樣繁華熱鬧,可除了王馳這樣的少數人,誰能看到這樣繁華背後的虛假,就連方凌,也是游戲人間,不知人間疾苦。他想到了徐子期,臨別的信還在客棧中存著,里面的一字一句,方凌突然懂了。
回到客棧,叫上樂金,兩人前往吏部領取自己的官憑文書,到達吏部之後,樂金等在外面,方凌在吏部排隊等候,許久才輪到方凌。交接完畢,,方凌出來將東西全都交給樂金拿著,囑咐他收好。這里面的東西,在上任之前,丟了可沒處補。
已經中午了,方凌帶著樂金找了一家飯館,離吏部隔著兩條街,在這里還能看到御街。吃著吃著就听到了鑼鼓的聲音,樂金湊著腦袋往外看,說︰“許是游街的隊伍要到這來了。”
方凌安心地吃著自己的面,說︰“吃自己的面,別管其它事。”方凌看著周坦騎著高頭大馬從御街走過,莫名想到了游街示眾,笑了出來,別說,這與游街示眾還真沒啥區別。樂金看著自家公子莫名發笑,愣愣地看著他,被方凌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回到客棧,方凌讓樂金收拾東西,自己去找掌櫃的結了賬,說明天回去,又找了幾個還留在臨安的朋友告別。第二天早早地便出發了,自己有一個月的上任時間,先回趟家里,然後再去赴任,完全趕得及。
廣西路又稱廣南西路,下轄兩府二十七州,方家在慶遠府,樂金雇了輛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七天時間進入到廣西路境內。
看著天色將晚,樂金讓馬車停下,對里面的方凌說︰“公子,天快黑了,我們到前面的臨桂縣歇息一晚,明天就能到慶遠府了。”
方凌撩開車簾,看了看,說︰“那好,找間客棧住下,明天一早趕路。”
車夫加快了速度,趕在天色徹底暗下來前找了一家小客棧,方凌也不挑剔,隨便看了看就走進去,要了兩間房,樂金和車夫一間,自己一間。小二領著方凌和樂金上樓看房子,車夫則將馬車停在客棧後院,將車卸下。
在房間吃過晚飯,方凌躺在床上想事情。樂金跟了自己有七八年了,自己現在當了官,用不著書童,更何況樂金也有十六了,當書童也不合適,要給他安排一下。自己去上任的時候該帶上誰也是個問題,小桃要帶上,要有個丫環伺候著,真陽縣人生地不熟,還需要個能辦事的自己人,樂金肯定不行,讓他跑腿可以,讓他幫自己管人夠嗆。
唉!想那麼多干嘛,反正有娘操心著,自己想啥都是白搭。
一夜無話,三人匆匆吃過早飯,又上路了。一路未停,天都黑透了,才來到慶遠府,樂金親自駕著馬車來到方家大門前,將方凌扶下車,又跑去敲門,邊敲邊喊︰“福叔,開門!福叔,公子回來了。”
大門慢悠悠地開了,一個老頭探出頭來,看到方凌和樂金,高興的叫︰“哎呦,大公子回來了!快進快進,這幾天夫人一直念叨你呢。”
方凌走進門,說︰“福叔,怎麼還是你來開門?”
“我不是听見樂金在那喊福叔,福叔的,我就起來開門了,想著啊,肯定是公子回來了。”福叔接過方凌手中的包袱,拉著他進來說。
方凌任由他接過去,自己包中的東西並不重,問道︰“我娘和弟弟呢?”
福叔看看身後的樂金,讓他把門關上,然後說︰“夫人在前廳,二公子這時候應該在房間讀書。”
方凌點了點頭,說︰“福叔,你和樂金先將東西放到我房間,我直接去娘那里。”
方凌說完直接朝前廳走去。前廳亮如白晝,三個丫環站立兩旁,其中兩個手捧賬本,另一個端著茶杯。一個四十左右的貴婦人坐在正中,桌子上擺著算盤,手中持著一本賬簿,在細心核對。
一個丫環看到方凌過來,正要大叫,方凌趕忙對她擺手,讓她不要發聲,放輕腳步走進來。
貴婦頭也不抬,說︰“臭小子,舍得回來了?”
方凌泄氣地說︰“娘啊,怎麼每次都騙不到你?”
“廢話,老娘養了你快二十年了,想騙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柳四娘笑罵道。她放下賬簿,交給一旁的侍女,然後對端著茶杯的丫環說︰“把茶留下,去廚房把我炖的參湯端來,再去把二公子叫來。”說完又揮手讓捧著賬本的兩人下去。
方凌問道︰“娘,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還給我炖了參湯?”
柳四娘哼了一聲,說︰“美得你,誰說給你炖的。我炖這參湯是給景安補身子的,你啊,沒有!”
方凌不滿的說︰“娘真偏心,我就知道,我一定不是你親生的。”
柳四娘一听,捂著胸口說︰“你這孩子,有沒有點良心,自從你爹去了,我是操碎了心啊,你要不是我親生的,我能看到信就給你備上六百兩黃金嗎?說,這錢,你是給人贖身了,還是賭錢賭輸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