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舅舅家的路上，甦暖顯然有些悶悶的，沒有活力的樣子。想想甦暖上午的表現，紀棠猜想，這丫頭應該是為了那兩罐蜜漬楊梅和桃干不高心呢。
“怎麼了？還在舍不得被搶走的桃干？”
甦暖看了紀棠一眼，嘟著嘴，不說話。
七十年代社會生產力低，糧食都不夠吃，更何況是零食。甦暖在家可不像甦新宇那樣被他奶奶無底線地寵，要啥給啥。除了吃飽飯，伙食好點，糖果零嘴都是有數的，這下，都被搶了，怎麼會高興。
紀棠摸摸甦暖的苞苞頭，“別難過了，那些都是我做的，下次來你家再給你帶好不好？”
甦暖這才不嘟著嘴了，“真的？”想想還是有些不高興道︰“那只給我，不給甦新宇，他都吃過了。”
紀棠有些好笑，大眼楮彎彎的，“好，只給暖暖，不給他。”
甦暖這才開心起來，一張嘴跟按了開關的話筒似，嘰嘰喳喳活像只小麻雀。
跟著寧夫人參觀了一圈的軍區大院，紀母他們就回去休息了。紀非白和甦舅舅去靶場圍觀了，男孩子不論多大年紀，多懂事，對這些東西都是非常感興趣的，尤其是這個年代的男孩子，天然對軍人有一種欽慕欣羨。
只剩下紀棠和甦暖這只小麻雀還在外面晃晃悠悠。
微風拂過，帶來春的氣息。
紀棠跟著甦暖東逛西看的，听她講關于這座機關大院的點點滴滴。路上不時能踫到認識甦暖的人，照例會出言詢問甦暖紀棠的身份。
甦暖總是眨著圓圓的眼楮，介紹“這是我小姑姑，紀棠。”語氣滿是認真和些微的得意。
院子里的人自從今天早上紀棠他們一來機關大院，就已知道了甦參謀長找回親妹妹的事兒，現下紛紛了然一笑。只那不明就里的小孩子還困惑地問，“怎麼以前沒見過你這小姑姑啊？”正如現在。
“我姑姑家不在這里，今天是第一次來。”甦暖認真解釋。
“她看起來這麼小，你還要叫她姑姑。”有那調皮的男孩不知道為什麼嘿嘿笑起來，引得一眾人哈哈大笑。
紀棠也是無語，這很好笑嗎？
“沈南北”甦暖氣得喊那調皮男孩的名字，那是個黑黑瘦瘦的男孩。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她今年多大了？”
“十一啊。”甦暖疑惑，她听姑奶奶說過小姑姑的年紀。
“十一了，還這麼小，看起來和你一樣大。哈哈，甦暖，听說你爺爺家這些親戚都是鄉下來的吧？是不是吃不飽飯，才長這麼矮啊？”
紀棠覺得她的心收到了一萬點暴擊，鄉下來的怎麼了？吃你家米了？長得矮是她的錯嗎？這個小黑瘦，跟她有仇是吧，她記住了。
也更是下定了決心，回家一定要想辦法喝牛奶。
“沈南北”甦暖跺腳，“不準你這麼說。”擼袖子，打算揍人。
“偏要說，哈哈。”沈南北快速閃人，向前跑去，邊跑邊笑，好不放肆。
紀棠覺得這二熊孩子可真討厭，快來個妖精收了他吧。
吱∼
“哎呦，哪個王八蛋不長眼啊？”
嗨，老天爺這是听見她的心聲了嗎？紀棠樂呵呵的看著前方的事故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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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沈南北跑得太快，沒注意，結果樂極生悲，被一自行車撞到在地。
紀棠甚至遠遠地看見那自行車上的少年還毫不客氣地攆了一下，踩了一腳上去。。真是，干得漂亮。
那少年風一樣掠過，只余陽光滿地。有白色的衣衫隨風飄搖，細碎的黑發劃過淺淺的弧度。
空氣中，有風，在吟唱。
“沈南北，哈哈，你活該。”甦暖在前面笑得開心極了，笑聲清脆如鈴。
紀棠看著前面似風一般騎車遠去的少年背影，恰是一幅瀟灑少年游的畫卷，卻被隨後追上的黑瘦男孩手一撐一跳間坐在後座，那輛姥爺車左搖右晃的，令人擔憂，卻依舊徐徐前行，被林間斑駁的日光拉成長長的剪影，黑白分明。
就算很多年過去，這一幕卻依舊清晰，仿若錯了時空和順序，不似此間模樣。
紀棠沒正經談過戀愛，只覺得這一幕和從前熬夜看過的耽美小說描寫的場景一樣，甚美，甚是浪漫，前提是得忽略掉後座男孩吱哇亂叫的聲音.......
“前面騎車的那個男孩子是誰啊？”紀棠問跑回來的甦暖。
“林哥哥啊，顏爺爺家的孫子。”甦暖。
紀棠恍然，原來這就是揍了甦新宇的軍區顏司令家的孫子，後外婆嘴里從京城來的紈褲子弟林顏舟啊，跟想象中倒是不一樣，看起來和紀非白一樣大，紈不紈褲不知道，就目前來看，還是很好玩的。
“那他怎麼姓林，不姓顏啊？”
“因為他媽媽姓顏啊。”甦暖一臉小姑姑怎麼這麼笨的眼神看著紀棠。
紀棠無語，這小丫頭說個話還要繞樹三匝不成？直接說那是顏爺爺的外孫不就行了。
甦暖也不嫌棄她小姑姑笨，繼續說著，“林哥哥家不在這里，在b市，m主席住的地方。”紀棠看著甦暖一臉崇拜，沒說話，繼續听著。現在的人，b市對于他們來講，那就是聖地，大人小孩都一樣。
“他爸爸媽媽都在那里工作，但是我沒見過他爸爸媽媽。我听大人們說”甦暖頓了下，圓圓的眼楮看向周圍，小小聲道︰“他爸爸媽媽和顏爺爺關系不好，所以不常來看顏爺爺。”一不小心听到秘密的紀棠表示，她真的無意探听別人家的隱私，遂調轉話題問甦暖“這個林哥哥人怎麼樣？”
甦暖愛笑的圓臉上竟是一種淺淺的糾結和淡淡的沮喪，紀棠挑眉，不懂她為何作出這幅表情，難道這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
甦暖想了下，誠實的說，“我不知道，院子里的大人都說林哥哥是紈褲子弟，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她已經上學了，知道紈褲子弟不是什麼好詞。
“但是，他不像別的男孩那樣經常打架鬧事啊，他經常一個人玩，不太搭理別人，更不愛搭理我們這些小孩子。去年夏天我偷摘他們家的果子，他看見了也沒說我，更沒有給我爺爺奶奶告狀。”
雖然這大院誰家也不缺這點吃的，但這吃的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要是在農村，估計大娘們是要罵人的，那都是要換公分的。
紀棠看著一臉感動的甦暖，心想人家是不想和你這小屁孩計較，倒是算有點紈褲的風範。
“而且，林哥哥長得好看，比非白小叔還好看。”甦暖眼楮睜得圓圓的說，她最近一直听家里的長輩夸非白小叔長得好，長得俊，但林哥哥是真的很俊。
這才是根本原因吧，沒想到甦暖還是個小花痴，紀棠想，卻見甦暖臉一跨，撇著嘴苦兮兮道︰“但是，我有點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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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紀棠稀了奇了，她這半天除了從甦暖嘴里听到的“紈褲”是貶義詞，在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正面的形容。
“他又沒打你，讓你摘果子還沒告你狀，又長得好看，你怎麼還怕他呢？”
“他的眼楮很奇怪，我不太敢看。”甦暖猶猶豫豫的說。
“奇怪？怎麼個奇怪法？斜眼，對眼？”真要這樣，那還能好看嗎？
“不是，不是”甦暖急了，“我也說不上來，等你見了，你就知道了。”
紀棠想了一下想不出來，她對這位“林家紈褲”的所知實在有限。便不再想了，在這大院兒和甦暖繼續溜達參觀。
回到舅舅家的時候，紀非白和甦舅舅已經回來了，男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麼神奇，本來還和親舅舅相處很是拘謹的紀非白，經過一個靶場的演習，此時已經和甦舅舅哥倆好一樣有說有笑的一起在菜園子里拔草澆水，甦舅舅說著部隊上的事，就是種地也能說上兩句，紀非白認真听著時不時地說上一句。
由于親外公身體不舒服，所以下午這頓飯就免了陪餐。
倒是，皆大歡喜，兩處皆宜了。
這廂甦舅舅家正是熱鬧真情流露間，甦老家里卻不甚平靜。
吃過飯，甦老讓莊慧進臥室，沉著臉道︰“自小蘊回來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沒說你。但是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像個干部家屬做的嗎？顏司令的外孫再是不好，也不該你來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你要是不想在這大院住了你就繼續這樣吧，我也不管了，過不了多久我復員回老家你就高興了。”
莊慧不服，“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就順口一說嗎。”本來她就心情不好，怪誰。只是听甦老這麼說，她也知道她不對，“老甦，我知道錯了，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做下這些糊涂事兒，你放心，今後我保證一定不了。”她可不想失去這團長夫人的身份。
看著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妻子這幅悔恨惶惶的樣子，甦老也不忍心，只加了句，“知道錯了就好，你不要忘了從前樓上老徐是怎麼下去的。小蘊怎麼也是我的女兒，你在沈行玫面前擺臉子，讓人家怎麼想我，以後做事多想想。”
莊慧點頭，想到老鄰家如今的模樣，只覺得自己最近做的事實在不應該，急忙問甦老，“那怎麼辦？老甦，會不會對你有影響？”都是沈行蘊一家來害得她焦躁起來，行事也不如往常，不怪他們怪誰，越想就越發討厭紀家一家人。
看妻子不安擔憂的樣子，甦老也不忍太過苛責，畢竟莊慧是要陪他過一輩子的，寬慰道︰“現在沒事，以後注意點，傳出去誰也不保證就一定沒事。小蘊他們就要走了，就這兩天你忍一忍，也不是經常見面。”
甦慧還是忍不住問“他們以後還來嗎？”
“自然是要來的，只是他們住的遠，家里也忙，不會經常來的。”甦老淡淡的說著，微微渾濁的眼楮無一絲波動。
莊慧這才笑開，甦宣平和寧靜兩個人就夠給她添堵的了，這要是再來沈行蘊一家，這生活還怎麼過。有了甦老這番話，她算是放心了。
來的第二天中午還是去了甦老家吃飯，稀奇的是這次的莊慧像是突然換了個人一樣。沒有出言諷刺，也沒有拉長著臉，只淡淡的坐著，不熱情也挑不出什麼錯處，甦老全程笑呵呵的，頗是慈祥喜樂的樣子。
紀棠很是好奇甦老給莊慧說什麼了，讓她態度變化如此之大。不過如此一來，倒是所有人喜聞樂見的，紀母顯然輕松了很多，有時候，裝比不裝反而更讓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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