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五,離大年夜不過幾天的功夫。文登該準備的妥當了,言知府也舉家上任,登州府進入了全新的周期。
今天是久違的小飯店優惠日,招牌是一碗面,還限定為十五份。面條能當招牌自然有它的道理,就是優惠後還一碗三兩的價位,讓大部分人望而怯步。
有富裕的人家,也有專職酒托郭老板的率領,別看面條很貴,但開賣不足半個時辰,十五份全部有了買主。
吃不起的人只能看著,郭老板又有個顯擺的毛病。他今天沒有去天上人間,而是在一樓找了個位置,安心候著三兩一碗的面條。
短暫等候片刻,得財端著托盤走了出來。上面放著一個碗口近一尺的大碗,周圍還有幾個碟子,架勢頗具威風。熱氣騰騰味道鮮美,光看著和聞著就是美味,但在哪兒值三兩還沒瞧出來。
郭老板沒想到是這麼足份兒的一碗,可看起來嚇人,估摸著吃起來也能吃完。他拿起筷子,盯著碟子里的鮑魚瞧上一陣,扭頭問道︰“單說這個就值了錢?”
得財耐心解釋道︰“面里加了些靈芝和人參粉,冬季吃了大補;湯是牛骨熬制了兩天,龍大廚的獨家秘方;配菜別看是白菜,可這顆白菜是少爺親手種的,按少爺的話,象征意義十足。牛肉也是秘制的,那些寸大的是魚卷,蔥姜絲也好認。至于旁邊的碟子里,鮑魚鹿茸不是什麼稀罕物,那盤名為魚子醬的東西才金貴呢!外來的珍品,幾十條才做出這麼一碟呢!”
郭老板十足的土豪,首先佔了個土字,他知道這里的東西值錢,但並不知道為何值錢。听完得財的介紹,他也不想露怯,指了指碗邊的雞蛋問道︰“這雞蛋有什麼講究?”
得財一愣,“雞蛋就是雞蛋……”
“好!”郭老板趕緊接話,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夾起了面條……
他吃了好幾口,抬頭打量著各位期盼的視線,眨眨眼說道︰“好吃。”
吃不起的人就等著他說出什麼溢美之詞,結果等來這倆字。出去怎麼向人顯擺,就說小飯店上了碗三兩銀子的面,那家伙,好吃?
圍觀的百姓一陣失望,反正那碗面就當個新鮮事兒看了,看完後還得吃自己的東西。今天難得的優惠,大吉大利只需七十文,今天不趕緊訂幾個備成年貨,過幾天可沒機會了。
小飯店忙叨叨的,郭老板的筷子也沒閑著。碗看似巨大,其實東西不多,幾筷子的事兒,面條不夠湯來湊,勉強湊個水飽。
吃飽喝足的郭老板漸漸想起了身份,不太喜歡一樓的嘈亂,與許叔打過招呼便回了二樓。輕車熟路走到天上人間前,和門口的丫鬟眉來眼去一陣,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做什麼,眼神相錯便定好了晚上的去處。
美事談妥,他抖摟著身子,笑呵呵推開了房門。屋內坐著三五人,他並不感意外,大大咧咧地坐在桌邊,拿起眉黛遠山就吃了起來。
反而是屋里的人對他這麼早就進來了充滿了好奇,笑問道︰“怎麼,面不好吃還是百姓們不理你這大財主?”
郭老板搖頭道︰“馮掌櫃就別取笑我了。在座的幾位哪個不比我厲害呀!”
率先開口的正是馮掌櫃,他听著郭老板的話微微一笑,回道︰“郭老弟見外了,我們幾位能坐在這里全憑劉公子賞識呀。如今離下午還有些時辰,你面吃完了,還有肚子陪老哥幾個喝點嗎?”
郭老板回來就是蹭酒的,听得馮掌櫃開口,他直接捧起酒杯,對桌上之人連連示意,“以後還望老哥哥們幫襯幫襯!”
……
臨近傍晚,小飯店的忙碌徹底結束。趕上年關天寒,夜間也不營業了,小二們收拾利索後並沒有回家,而是帶著好奇走進了紅袖樓。
換做平常,這地方就連上菜服侍也用不上他們,今天竟然能進來自然要多看幾眼。得財和小武還算規矩,趙南那視線卻管不住,也不在乎里面坐著一堆人,四下打探著,似是要將眼前的景色全部記住。
沒讓他打探太久,許叔見所有人都到齊後示意壓言並望向劉約。劉約還在和萊州府來的富家翁一頓哈哈,場面猛然靜住就听見他一個人的聲音,著實尷尬。
劉約臉皮夠厚,今天又是正主,根本就不怕尷尬。他清清嗓音,在十幾雙眼楮的注視下開了口︰
“承蒙諸位……”感覺這開場白有些太過場面,他頓了一下,換上輕松的姿態說道︰“今天,啊!喚各位前來的原因也說得明白,有座小飯店開了三個多月,正好趕上過年,咱今天聚在一起樂呵樂呵哈!首先說說大家最關心的事︰銀子!”
得財他們愛听這種大白話,馮掌櫃會心一笑也不太在意,就是其他一看就有身份的家伙們眉頭緊皺,總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劉約根本就不理會他們,見眾人候著下一步,他大手一揮,讓遠處的錢瓏準備發言。
錢瓏略顯拘謹地站了起來。這年頭很少有女子拋投露面的,更別說在如此場合掌控全局的。起先她並不想接受劉約的提議,畢竟有諸多不便,但最後不知是哪位高人點醒了她,最終還是站在了十幾人的注視中,款款說道︰
“我也不客套了,近九十天的辛勞,收入折合成銀子共兩千兩有余。具體帳目太過繁瑣,今天按公子的話就是來樂呵的,我就不念給諸位听了。有興趣的可以等明年出了正月找我要賬本瞧瞧。”
坐在劉約左手邊的富家翁接話道︰“賬自然是放心的,我就是好奇幾個月過去了,這……”
錢瓏明白他的意思,輕笑回道︰“給諸位的銀子也算出來了,等著酒宴時和公子安排的禮物一同給你們。這有具體的算法,遲伯父也可以瞧瞧。”
富家翁笑著擺手,試圖將自己的計較表現的大氣些。
錢瓏見他人再無異議,她繼續道︰“說完掙得,咱再說花的。公子的微愛琵賣出去很多,我想在座的諸位有的人也不少……如此,那掛賬的錢,咱多日結一下?”
依然是剛才那位遲員外開口道︰“這好說!我花多少錢都記著呢,現在就可以給!”
“那遲家姐姐的、遲大公子的、城南陸姑娘的錢……伯父也一同結了?”
遲員外思索一陣,咬牙道︰“可以!”
“痛快!”劉約哈哈一樂。他知道遲員外心疼的是什麼,也不準備多說,接話道︰“賺錢花錢就一句話的事兒,沒必要浪費時間。咱繼續下一步吧……都瞧見了桌上是什麼,酒肉俱在,火鍋也都會用。吃吧?”
還沒醒酒的郭老板听到這里,舉起酒杯大喊一聲“干”!
萬幸馮掌櫃反應快,馬上做出回應,場面上才沒有陷入尷尬。
有吃喝自然有氣氛,真喝起來也沒人在乎身份。雖說自成一桌,但莫名上桌的小二們尚有拘束,瞧了一陣見郭老板也吆五喝六的才放松下來,拿起筷子就吃。
得財等人還有個眼力知道替劉約幫襯一下,沒敢也不好意思甩開膀子吃,倒是趙南那叫一個暢快,剛吃了盞茶功夫就醉在一旁。
劉約吩咐得財他們將趙南扔了出去,他舉著酒杯起身,笑道︰“現在沒有外人了,剛才的事情咱繼續。”
馮掌櫃意外道︰“還要繼續什麼?”
“分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