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顫抖著的眼皮，就這麼驀然向上睜開，仿佛是掙開了一個破碎的夢。情感上不願離開，但是身體的理智讓他不得不醒來。
紅燒牛肉面的湯還在寢室里等著他回去喝呢。
意識開始回籠。
“這里是……契合者的學校！”
身體十分疲倦和沉重，有一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黑褐色的眼楮里還帶著幾絲恍惚的神情。盡管如此，他的理智已經開始分析總結現在的情形。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那所有趣的百年老校，就是校園里的設施不咋地，質量明顯不過關，難怪叫老校。槐笑笑默默地吐著自己也不清楚的槽點，再次明確了自己來這里的‘工作’——解決濁氣，完成心願。
他在這里，是來幫契合者回家的。
還有……主人！
主人。
他還要讓主人活過來。
完完全全地，快快樂樂地。
那些令人迷醉的睨語無法影響到堅定的內心，他的眼皮不再顫抖，不再不可控制地向下耷拉。
理智的恢復讓他的頭腦快速運轉起來，‘剛剛，有80%的可能是陷入了霧氣組成的不知道幻境，有0.2%的可能是太困睡著做夢了，有11%的可能是什麼神秘的不可抗力，有8.8%的可能是……其它沒想到的原因。’
讓他找到機會醒來的清涼感十分熟悉，帶著青草的芬芳。
這種清新的味道十分適合洗淨爆炒，撒上蒜蓉和香油，加上未經烹飪的天然胡蘿卜切成丁狀、片狀、塊狀……什麼形狀都行，總之就是要加上點胡蘿卜。
“咕嘰咕嘰咕嘰……”正在閉合消化捕獲的霧氣的捕蠅草覺得身上一涼，微微一抖，緊緊閉合著的捕蟲器微微一震，露出一絲縫隙，差點讓那些好吃的霧氣逃走。
捕蠅草︰……要是它能說話，它現在十分想說一下它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的深層含義。
‘現在不是吃菜的時候。’槐笑笑理智地分析著現狀，十分不舍地（此處劃掉）把注意力從胡蘿卜和不知名野菜身上轉了回來。
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濃郁到實質的霧氣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保安室里形成一個碩大臃腫的橢圓形白色霧氣繭，里面的霧氣不斷翻滾和擠壓，產生十分可怕的力量。
量的積累往往會產生質的變化，而這些霧氣就是如此。普通的物品無法在這樣濃郁的霧氣中生存，它們一般都會被這些濃郁的霧氣滲透、擠壓、消散。
濃郁的霧氣宛如實質。
這可不是什麼比喻的詞語。
而是真的就像實質的霧氣組成的牆壁，白色和透明在其間不斷翻涌擠壓。
不遠處全身鏡里的兩只大眼珠子混亂而執著地看著霧氣擠壓的中心點，思維混亂繁雜，沒有清晰的理智。
霧氣里的人類全身濕透，黑色的衣物濕噠噠地附著在沒有多少隆起的肌肉縴維、締結組織、表皮和真皮組成的身體上。
黑色和白色的對撞讓這副畫面看起來十分有沖擊感，由于霧氣的特性，還讓這副富有沖擊的畫面帶上了一種隱約的朦朧美。
凌亂的黑色的衣服到處都是擠壓產生的褶痕，手臂就像是被什麼重物從四面八方擠壓著，肌肉酸澀。槐笑笑原本緊繃的肌肉在恍惚之中變得松懈，到現在，雙手馬上就要離開鏡子的邊緣。
到時候，他就會真正地陷入鋪天蓋地的霧氣之中，無法從中找到出口。
雖然現在意識清醒過來了，但是他肌肉的力量暫時無法快速地甦醒，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巨力的狀態。
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再這麼下去，他很快就會抓不住鏡子了。
面對這樣的情景，槐笑笑的臉上始終面無表情，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被放在商場櫥窗里的假人。
‘我需要一個特殊的武器。’
下一瞬間，他的左手果斷離開了鏡子的邊緣，艱難地在宛如實質的霧氣中穿過，朝著自己的黑色口袋摸去。
‘空了？’他的心里一疙瘩。
他精心挑選的武器——泡面塑料叉子。
不見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
‘難道太餓了把叉子也吃掉了？’把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猜測甩出腦袋，槐笑笑繼續用左手在口袋邊緣處摸索……左手肌肉在這過程中迅速恢復著。
宛如實質的霧氣讓槐笑笑行動的速度十分緩慢，眼楮也被牢牢遮住，也無法敏銳地觀察四周的情形。
眼楮無用，他索性閉上了眼楮。
《人類身體的奧秘》一書中，列舉了大量事實和例子，用方清世界現有科學手段證明了︰人類的感官，有時候是會騙人的，頗具爭議的滴血實驗就十分殘酷地證明了感官的欺騙性。
雖然滴血實驗的情況和現在的情形並不相同，但是槐笑笑在此案列中明白，閉上眼楮，會讓其他的感官得到加持，更加清晰。
這也十分符合等價交換的原則。
他緩慢地閉上了眼楮，世界變得安靜和嘈雜。
寂靜的夜里，洶涌的霧氣，神秘的睨語，冰冷的窺探，熟悉的聲音……從霧氣的四面八方呲呲地滲透過來。
有了第一次被迷惑的經驗，第二次的槐笑笑顯得十分絕情，任由那些熟悉的聲音停停歇歇，並不把它們听到心里去，只當它們在數胡蘿卜頭。
“撲通。”
“撲通。”
“撲通。”
除了自己心跳聲，還有一個聲音，和他的心跳聲漸漸重合。
槐笑笑細細地感受著這個特殊的聲音，和先前感受到的一樣。
感受歸感受，他的雙手也不曾停下。
右手不斷嘗試著恢復力氣，把鏡子抓得更牢。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還是看到過的。
左手在扭曲泡面桶邊緣尋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未被污染的泡面塑料叉子，‘大概，是掉了。’沒有叉子，勉強用一下脆皮的黑渣渣樹枝吧。
左手正要離開黑色口袋範圍。
‘不對。’
觸感不對。
速度。
太快了。
這里的速度太快了，沒有絲毫的阻礙。
他的左手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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