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明亮的陽光灑在喧鬧的集市街頭,給熱鬧的街道又增添了一份獨屬于白日的喧囂。
山林、河流、鄉村、縣城依次從冬天的冰封里解凍出來,吞紅吐綠的山花草木、淙淙的流水、流連著行人腳步的青石板都從沉睡中醒來,人們走出了家門,走進了田野,走向了鬧市。
處處都是復甦的景象。
處處都洋溢著春天的歡樂。
山上的野獸餓了一冬了,正是凶性大發的時候。
即使是嚴晨這樣年富力強打獵經驗豐富的獵人,沒有同伴同行也不敢貿然去招惹這些大家伙,只能在山的外圍打打野雞野鴨野兔子之類的補貼家用,或者到開化的河水山澗中摸魚鱉拿到集市酒樓里售賣。
“晨哥,今個兒運氣還真不錯,開工第一天鱖魚就賣出了這樣好的價錢。這是個好兆頭啊,預示著我今年就能攢夠錢娶媳婦本兒了,哈哈。”董武掂量了一下懷中的錢袋興高采烈地對著嚴晨道。
春暖花開,是詩歌的季節,也是愛情的季節。
嚴晨性格穩重見識廣,並不把這些小錢放在心里,捕獵捉魚只是他維持生計的一種手段,潑人冷水就十分的自然,“日頭這陣子才剛暖和起來,捕魚的人不多,咱們才撿了個便宜,等再過上幾天就沒有這麼值錢了。”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就趁這段時間撈他一小筆,有多少是多少。”
董武和嚴晨兩人邊說話邊朝著出城的方向而去,縣城的街頭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都是熱熱鬧鬧的,各色人等熙來攘往庸庸碌碌不曾止息過,兩個人隨便看上兩眼就過去了,一個沒有什麼需要購買的,另一個為了攢錢娶媳婦忍住了這花花世界的誘惑。
“晨哥,小翠可是咱們村最漂亮的姑娘了,你真沒有心思?”董武問道。
“有什麼心思,你可別瞎說,害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嚴晨皺眉對董武道。
“晨哥,你別這樣看著我啊,這話也不是我說的,大家伙私底下傳的時候我听了兩嘴。你三五不時地就給小翠他家送一次野物,村子里有眼楮的可都覺得你對小翠有意思,甚至還打賭你什麼時候上門提親呢。小翠他爹都把你當成半個兒子看了,一和人提起你就你對人家姑娘沒心思,誰信呢。”董武道,嚴晨不是他們村子里的人,這麼討好楊小翠家自然讓人覺得他是想要娶一個村里的姑娘在村子里立足。
雖說以嚴晨的本事,村子中也沒有人敢招惹他。但是,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一個人總是勢單力孤,平時不明顯,一旦踫到大事宗族的力量就會顯示出來了,而再沒有比聯姻更好的融入一個地方的方法了。
聞言,嚴晨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之所以會給楊家送獵物,是因為三年前來白錯村落戶的時候,楊老漢熱心地幫他做了擔保,楊家人大都和善爽快好交朋友,一來二去的,他就和他們熟稔了起來。平日里楊大嬸會幫他做些縫補的事情,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隔個幾天就給楊家送上一些野味答謝。
沒想到自己的舉動竟然讓村人們都議論到楊小翠的身上了。
流言對于雲英未嫁的女孩子來說不吝于她們的性命,嚴晨想等到這次回去他就和和楊家保持距離,至少在楊家姑娘出嫁前,不能再隨意登門了。
董武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出言打趣,“晨哥你可真是不解風情啊,反正你早晚都是要娶親的,小翠賢惠能干長得又漂亮,不比到時候……哎呦。”
董武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趔趄被絆倒了,斜斜地栽倒在路邊。
而他腳下正躺著一個小乞丐,小乞丐的衣衫單薄破爛,有好幾處的破洞,褲沿磨損堪堪遮住腳踝,腳上穿的兩只鞋子明顯不是來自同一雙,一只是露出了大拇指的草鞋,小腳凍得通紅,一只是比他的腳大了兩三圈的黑麻布鞋後腳跟處破了一個大口子,像是一只拖鞋。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布滿了紅紅紫紫的凍瘡,臉被他那打了結沾著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髒污的黑發遮住了一多半,就像是一個游蕩在白日里的幽靈鬼魂。
董武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在地上爬了兩下才站起來,慌亂地躲到嚴晨的身後,聲音顫抖地指著地上的小乞丐問道,“晨、晨哥,他是死是活呀。”。
嚴晨冷靜地上前摸那個乞丐的脈搏,察覺到有跳動後,也沒有撥開乞丐頭發的意思了,對著在他身後探頭探頭的董武惜字如金地道,“還活著。”
董武松了一口氣,“那晨哥咱們快走吧,要是一會兒被訛上了,可就晦氣了。”
嚴晨停頓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放置著的是他親手做的粗面餅子,輕輕地塞到了那個乞丐的懷中。他平日里上山林打獵都會提前準備上許多這樣的餅子,因為習慣了也因為方便,每次外出身上都也會裝上一兩塊,等餓了的時候充饑。
“晨哥,你可真好心,連要飯的都對他們那麼好。”董武道。
嚴晨沒說話,站了起來,繼續朝著出城的方向走去,董武跟了上去。
地上的小乞丐甦禾,在那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努力著想要撐開自己眼珠上收拾沉重不像話的眼皮。他一會兒睜開了一只眼,沒片刻功夫,就又不受控的合上了。反反復復地試了好幾次,才算成功。
因為太陽直射的緣故,甦禾的雙眼見到的東西,都帶上了一層光圈。
透過濃密的散發著異樣氣息的頭發,看不真切這個世界。
這是他第三次死而復生。
重生一次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第三次落到了他的身上。甦禾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交了多大的運呀,活了三輩子倒了兩半輩子的霉。而第四輩子的這個身體,明顯不是前兩次的那個傻子了,他兩輩子都重生到了同一個人身上。
這一次卻似乎換成了一個小乞丐?
甦禾掃了一眼自己的穿著,心中一陣恐慌與悲涼。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這次是到了其他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時空了,他這輩子是不是再也見到那個男人了,要是沒有那個男人,他該怎麼活下去。
他幾輩子,就遇到過那麼一個對他好的人。為了他,那個男人甚至都不敢比自己早死。上一輩子,他明明在那個男人懷中幸福的咽了氣的。現在一醒來,就要面對失去愛人的情景,老天爺到底和他有多大的仇,要一直這麼的整他。
還不如真的死了呢。
他是真的累了,即使比尋常人多幾倍的生命,他也不想再重復這無意義的生命了。
正好這輩子是個乞丐,也不用去在意別人的想法。
抱著這樣深沉的絕望,即使剛剛那兩個人不小心踢了他,還有意道歉,甦禾也沒有什麼反應。
甦禾動了一下身體,感受到了懷里的溫熱,慢慢吞吞地將東西給掏了出來。
甦禾神情一震,熟悉的油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粗面餅子,還有剛剛按著他手腕的時候熟悉的觸覺。
剛剛那個男人!
不就是他的嚴晨?!
那個人真是的多說幾句話怎麼了,害得他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還好他最後還是認出來了他吃了幾十年的餅子,嚴晨特質粗面餅子,外表粗糙丑陋內里甜香美味,甦禾幸福的想。
想到這里,甦禾立馬朝著嚴晨和董武的方向追去。
這個乞丐的身體,不知道幾天沒有吃過飯了,走起路來甦禾覺得胃下墜地厲害。
雙腿凍得沒有了直覺,忠實地告訴著甦禾,它們不屬于他!
只是為了嚴晨,甦禾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若是他這輩子還有一個值得活下去的支撐和動力的話,那個人就一定是嚴晨 。
“啊,娘,鬼呀。”一個跟著母親出來買菜的小女孩,被甦禾的樣子嚇到了,抱住她娘的大腿哭喊了起來,周圍的行人人也像是避瘟疫似的避著甦禾。
“作死的叫花子,青天白日的出來嚇人,趕著投胎呀。”
“一定是上輩子造了孽,活該這輩子爹不親娘不愛的跟狗爭食,和貓搶地盤,就是不能好好做人。”
同樣嚇了一跳的女人朝著甦禾罵了一通,又掙開女孩的手,罵罵咧咧地道,“哭什麼哭,再哭就把你送給花子吃了。”
女孩嚇得臉色青白,不敢出聲。
女人的謾罵聲甦禾充耳不聞,的確是他嚇到了人。盡管心中對那個小女孩充滿了歉意,他還是不能停下來道歉,人家需不需要不說,要是他一停下來嚴晨走了怎麼辦。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夠支撐多久,只希望自己在倒下去前,能追上那個人,讓那個男人帶著自己回家去。
不過,為了不影響觀瞻,不被人當做瘋子,他好歹還是整理了一下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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