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夏隆德十八年初春。
國都信陽城郊外,一群風姿綽約的青春少女們正有說有笑的踏青而來。
此地名喚心鏡湖,因湖水透徹如鏡而得名。此時湖邊涼亭內站著兩位青年男子。
其中一人身穿白色錦衣,手拿一把折扇,身姿挺拔,風度翩翩,英俊的臉上微微帶笑,正看著遠處走來的少女們。
他身後站立的男子則一身灰黑色短裝,腰陪一把長刀,雙手背在身後,神情嚴肅,儼然一副盡職護衛的模樣。
“飛雁,你不要如此嚴肅嘛,你看看眼前這般佳人美景,難道不覺得身心舒暢?此時就該放松心情才對。”錦衣公子對身後的侍衛道。
“在北疆戰場整整四年,如今戰事平緩,公子是該放松一下。可我本就是公子的護衛,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懈怠。”黑衣青年恭謹的答道。
“讓我怎麼說你好啊,戰場上有敵人要取我性命也就罷了,如今已經回到國都,哪還有什麼危險?哎,你看那個女子,就是刑部尚書楊楓晚之女楊如錦了。”
錦衣公子用下巴輕輕指向被簇擁在人群中間一位少女道︰“你初來信陽,還沒有見過吧?我曾听母親提起過,說此女才貌在信陽可算出類拔萃,還說要父親幫我去楊府提親。”
“公子是時候考慮終身大事了,我看楊小姐姿容出眾,應該配得上公子。”黑衣侍衛平淡的說道。
如果此番話被帝都其他公子听到只怕要被罵的狗血淋頭。什麼叫‘應該配得上?’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啊,竟然以為楊大小姐會配不上你那個什麼公子?
要知道楊如錦可是如今整個岳夏國聞名遐邇的美人,是多少貴族青年夢寐以求的佳人。
不過黑衣侍衛此番說詞卻也是有底氣的。眼前的錦衣公子正是多年來在戰場上威震敵國,被封為護國大元帥的安世源的獨子安雲。
安世源靠著多年戰功被聖上封為安國候,其子嗣可世襲爵位。安國侯老來得子,對安雲極是疼愛。
安雲卻不願只靠其父蔭蔽,從小就嚴于利己,習得一身好武藝,更是子承父志,年紀輕輕便奔赴沙場,屢立戰功,把國中同齡的貴族公子簡直比到了土里。
談話間那幾個貴族小姐便走至湖邊涼亭。見亭中站著位芝蘭玉樹般的公子,都止住了腳步,羞怯的互相切切私語起來。
安雲見此微微一笑,對著眾女一揖道︰“不知諸位小姐都是哪些叔伯家的千金,相遇即是有緣,安某可否有幸與諸位同游?”
此話一出眾女便猜到此人的身份了。敢隨便稱呼她們的父親為叔伯,又姓安,整個信陽城只有一人,那就是安國候的公子安雲。
眾女此時都興奮起來,安雲在帝都貴女們心中的地位有如楊如錦在貴族男子們心中地位是一樣的。哪個女子不想嫁給這樣一位如意郎君呢?這時也顧不得羞怯,紛紛表示願意,一時間鶯鶯燕燕之聲不絕,都來向安雲搭話。
安雲望向站在眾人中間沒有出聲的楊如錦道︰“不知道這位小姐意下如何?”
楊如錦並不意外安雲會征詢她的意見,因為沒有男子在看見她時會忽略她的存在。她先前不出聲只是因為對這位安雲公子頗有不滿。
這就是父親提到可能會與我訂婚的人嗎?怎麼如此不知禮數,一個男子卻要與如此多的女子一起游玩,一番花花公子做派。
想到這兒她答道︰“安公子願與我等小女子游玩是我等的榮幸,只是我們都是閨中女子,少有見識,言語難免乏味,就怕壞了公子的興致”。
言外之意是我們都是閨中未出閣的女孩子,說的都是女孩子之間的話題,你一個男人就不要攙和進來了。
怎知安雲挑了挑眉,卻像沒听懂一樣,說道︰“那今日就由安某為各位安排一場游湖如何?”
平靜的心鏡湖中央因一艘雕欄畫棟,甚是華麗的游船而泛起長長的水波。楊如錦此時很郁悶。
本是輕松自在的郊游卻變成了如今這般情景。只見身後自己的女伴們圍著安國侯世子安雲大獻殷勤,全無半點矜持。那個安雲也是一副游走于花叢間游刃有余之態。
自己剛才就應該強硬一些的回絕那家伙的邀請。不是說兩家長輩都私下里通過氣,願結為親家嗎?雖沒正事提及過,但難道他還不知道此事?怎麼會當著我的面如此放縱?
楊如錦越想越羞惱,索性眼不見為淨,自己走到船頭欣賞風景。
此時安雲雖在和眾女談笑,其實楊如錦的表現全在他眼中。他想到底是美貌出眾的女子,眾星捧月慣了,如今有男子稍有怠慢便鬧小脾氣。
安雲自己亦是極出色的人,傲氣難免,又怎會像一般男子一樣主動獻殷勤?他此番提出游船只是真的想和女孩子們一起賞景玩樂,並非刻意要和楊如錦湊近。故而他視做不見,繼續和眾女談笑。
侍衛李飛雁也站在船頭,但他並非是在看風景,而是全神戒備著四周的動靜。雖然公子說在國都是安全的,但在李飛雁看來不然。
岳夏國地處大陸南方,北鄰穹蒼國,西鄰羅伊國,東南兩側面臨大海。國內山清水秀,氣候溫和,物產豐富,數百年來常被西北兩面的國家覬覦。
四年前北方穹蒼發動了對岳夏國的侵略,北人善戰,兵馬強壯,戰事一開便勢如破竹,短短一月接連攻下四座城池,照此下去不日就要攻入信陽城。其時朝中一片惶恐,人人自危。
有膽小者建議皇帝投降求和,岳夏國的皇帝向煜年過四旬,為人膽小懦弱,自登基以來在政績上毫無建樹,碌碌無為。如今又趕上戰事,更是每日提心吊膽。
但他雖非明君卻也知道輕易向他國請降實在是毀祖宗基業之事,只怕百年之後自己的名字要被訂在恥辱柱上。故而詢問朝中大臣“誰願領兵御敵,保我岳夏河山”?
其時朝中眾臣無人敢應答,只有年邁的安國侯願領兵作戰。可皇帝看著安國侯須眉皆白的樣子,實在覺得不妥。
安國侯言道︰“老臣犬子安雲今年十八歲,臣自小教其兵法武藝,如今他學有所成,正是報效朝廷之時,臣懇請陛下任其為臣此次北征的先鋒官。”
此言一出滿庭嘩然,眾人皆知安國侯對這個獨子何等疼愛,怎會忍心讓自己的兒子上戰場直面北人的虎狼之師!
當下朝中有人感佩安國侯無私為國的胸襟,也有小人之心者揣度他是為了給自己兒子積攢軍功。
此時又听安國侯道︰“陛下,此事亦是犬子親自向我提請,他說我安氏一門蒙陛下聖恩,封侯拜相,子嗣可世代世襲,他即便什麼都不做也可盡享榮華,只是越是如此則越要感念皇室恩德,此番國家有難,怎可棄陛下于不顧?故請老臣代他向陛下請命”。
此言一出不僅皇帝動容,還順便打了那些朝臣們的臉。皇帝即刻便封了安國侯為征北大元帥,其子安雲為先鋒官,點兵十萬奔赴戰場。
安雲一去便是四年,這四年他在戰場上展現了無與倫比的軍事天賦,可以說是憑一人之力便扭轉了戰局。安國侯兩年前便班師回朝,留他在前線繼續對敵。
安雲驚才絕絕,一直將敵軍逼至國境線。穹蒼國多年籌備,不甘心就此放棄,兩軍仍在國境線對峙。
但穹蒼遠征,最是消耗糧草錢財,近期已經無力發動大規模進攻,故此安雲才得以暫時從前線回到國都。
穹蒼早已對安雲的人頭發出高額懸賞。
“這樣的人真的是無論跑到哪里都應該盡力殺之。”李飛雁如此想到。
正在這時,站在船頭的楊如錦不知怎麼突然腳下一軟“噗通”一聲掉進了水里!離他最近的李飛雁見狀緊跟著跳進水里營救。這時穿艙內的人才反應過來,發出驚喊。
就在眾女驚叫的同時,船尾突然水花炸裂,兩道黑影破水而出,持劍刺向站在船艙中的安雲!
頃刻間,安雲以手中紙扇為武器縱身迎向兩柄利劍。雙方甫一交手,安雲便暗道不好!
這兩名刺客內力深厚,招式狠辣,分明是殺人奪命的好手。
安雲武藝雖高,但只適于戰場殺敵,與這等江湖好手廝殺卻有些力不從心。最關鍵的是此時周圍還站著眾多沒有反應過來的女子,愣在那里完全不知躲閃,安雲生怕刀劍無眼傷到她們,打得束手束腳。
此時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了,破口大罵道︰“你們找死嗎?還不快閃開!”
這一分心的功夫,一柄利劍奔著他腹部刺來,角度很是刁鑽,眼看要來不及躲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