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熱血沸騰來形容此刻的劉柱子再貼切不過,看著劉柱子,沈白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年輕人,真好蠱惑!
沈白從兜里掏出個和兜不成比例的對講機,調好頻段隨手扔給了劉柱子,“拿著這個,整軍集合後像我匯報。”
劉柱子之前看到沈白憑空變出來一個奇形怪狀的“武器”已經羨慕得不行了,此時小神仙又變出個方盒子,還是給自己用的,他興奮得都說不出話來了,竟然學著州郡里的軍士,捧著對講機,單膝跪了下去,高聲道︰“喏!”而後再眾人錯愕的眼神中,咧著大嘴往村子里狂奔。
我去,你知道怎麼用嗎?你來時騎馬,現在跑什麼跑!兩條腿比四條腿跑得快嗎?
沈白對這愣小子無語了,又不想有損形象的高聲呼喊,朝雲家大叔和雲德高點頭示意,拉著雲彤到馬旁。
雲家大叔本有心叫住女兒,但雲德高及時的拽了下他的衣角,朝他使了個眼神,壓低聲音道︰“你已經惹得小神仙不高興了,還要徹底得罪死嗎?小神仙要不是看在雲彤曾周濟過他的面子上,又怎會對神佑村的事情這麼積極。”
雲家大叔看著自家白菜被別人摘了,心里特不是滋味,哪怕這個別人是小神仙也不行。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即便沒有沈白,還會有周白、李白來摘,想想也就釋然了。
神佑村種地用耕牛,馬匹是用來拉快車和傳遞情報信件的,並沒有大規模的蓄養。不過因為此處是帝國邊陲,多山少路,馬匹作用還是很顯著的,又長時間在山嶺中奔走,形成了獨有的、適合山地奔行的馬種。這馬耐力十足,上山下坡非常穩當,個頭也不高,適合在林間穿梭。
沈白小時候騎過馬,雖稱不上嫻熟,卻也不怵,利落的翻身上馬,朝雲彤伸出手,稍一用力就將小丫頭拽了上來,雙腿一夾,矮馬噠噠的跑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沒幾個呼吸就追上了劉柱子,又在雲彤咯咯笑中絕塵而去,留下劉柱子在風中吃灰。
青梅竹馬的妹子和別人在寶馬上開懷大笑,劉柱子心里和雲家大叔一樣,苦啊!這也就是沈白有小神仙的身份,否則他非得罵兩句mmp。
神佑村東側是神山,南側越過一座矮山是烏龍江,西側是惡鬼森林,北側就是獸潮的發源地——北地林海。
沈白在雲彤的指路下躍馬穿村,直奔北地臨海的邊緣之處,那里還能看到舊日的土牆。據說當年神佑村也有人試圖想州郡那樣組建軍隊,修築城牆來阻擋獸潮,可惜血淋淋的實踐證明,不是拿起刀槍戰斗力就能比得上府兵,而村民們辛苦修築的土牆,更是擋不住洶涌而來的獸潮。
如今這里連斷壁殘垣都算不上,只能依稀看到舊日里曾有過的痕跡。
雲彤指著圍牆西側的一處空地,嘰嘰喳喳雀躍萬分。“小白,那里曾是軍營,我們雲家祖上曾帶兵駐扎于此,可惜村民里射手太少,獸潮來臨時,只能據牆死守,卻無法防御天上飛的的野獸,第一道防線很快就守不住了,再加上土牆過矮,野獸踩踏著就能沖上來,那一次神佑村死傷慘重,過後再也沒有組織過抵抗軍了。”
沈白明白雲彤的意思,小丫頭雖然相信他能夠帶領青年近衛軍抵擋獸潮,可心里也著實沒底,又不敢輕易質疑,所以才對他講述歷史上村民組建軍隊抵擋獸潮失敗一事。他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伸手又接住雲彤,指著北方茂密的林海道︰“冬季樹木干枯,難道就沒有人想過以火攻來阻擋獸潮嗎?”
“當然有過,原本神佑村並沒有現在這麼大,北面的邊界還要再往南五里,也就是現在劉柱子家那塊,而這里,都是茂密的森林。有一次有人突發奇想,在村子外圍布置燃火點,當獸潮來臨時將森林點燃,大火燒了半個月,天都燒紅了,十幾里的密林盡成灰燼。”
“阻擋住獸潮了嗎?”
“唉,哪里阻擋得了。大火過後,群獸再次來襲,無非是阻攔一段時間罷了。而且,要命的不是沒有阻止獸潮,而是大火燃燒時,煙塵遮天,不少村民都被濃煙嗆死了……”
沈白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嗆死,竟然還有這種操作,劇情反轉太快了。好在他臉皮夠厚,面不改色心不跳,到是沒讓小丫頭看出他的心虛。
“嗯,看來只能正面迎敵了。我曾囑咐你不讓你去回鄉嶺,你們這些小鬼頭,有沒有听話?”
雲彤咯咯笑道︰“我說的驚喜就是這個呢。我們不只組建了青年近衛軍,而且還派出斥候,將回鄉嶺附近山川地勢都畫了出來。”
丫頭邊說便從衣襟里掏,那少女初成的蓓蕾被小手觸動而顫抖,哪怕沈白臉皮賊後,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臉皮發熱,不自覺的吞咽了口水,把目光轉到北方叢林,再不敢盯著丫頭瞎看。
雲家有女初長成,身嬌腰柔易推倒……
雲彤從懷里翻了半天,終于從百寶袋里扯出半尺白布,雙手扯起,獻寶似的展現在沈白面前。
“這是回鄉嶺附近的地圖?”
看著白布上意境幽遠的寫意山水畫,沈白的思緒非常凌亂,這tm要是地圖,自己辛辛苦苦測繪的神山地圖算什麼?等比例線條嗎?
“當然是地圖,為了畫回鄉嶺地圖,我們幾個人特別攀上了燕來峰向北俯瞰,怎麼樣,我畫的好嗎?”
“好,畫的很好。”沈白拿著“地圖”左看右看,畫布差了些,用墨差了些,可這畫工誰要說不好,那一定是有眼無珠。但這玩意只能當山水畫,要是用它來當地圖看,那得多抽象的人才能看明白呀!
他隨手一翻,將地圖傳送到了現實世界,對雲彤道︰“那幅畫不錯,我收了。但地圖,不是你那麼畫滴。兵法有雲︰欲戰,審地形以立勝也。地圖的作用不是看著好看,而是要完美的展現出地形特點,以此排兵布陣,方能立于不敗之地。你那幅圖連基本的山間地形走勢都沒有展現出來,該如何依照布兵呢?”
雲彤想想,果然如此。可她從未見過軍事地圖,也沒學過什麼兵法之道,根本想不到一副軍事地圖該如何畫。
實際上,沈白也並未學過軍事地圖勘察方法,他之前要繪制神山附近地圖,曾想葉冰請教過地圖畫法,葉冰手機傳給他一本《孫子兵法白話版還有搜索引擎的鏈接……,這貨純屬自學成才。
他從現實世界傳來一份軍事地圖,一邊講解一邊印證自己所學︰“地形,有通者,有掛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險者,有遠者。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陽,利糧道,以戰則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不盈而從之。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若敵先居之,引而去之,勿從也。遠形者,勢均,難以挑戰,戰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將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我說的還算明白嗎?”
雲彤沒有回答,而是拿根樹枝在地上畫道道,做沉思狀。
“你這是干嘛?”沈白不解問道。
“我們從燕來峰上俯瞰回鄉嶺,而後又騎馬在嶺口前繞了一圈,容我仔細回想一番,到是能畫出一些基本樣貌。”
雲彤一邊在地上勾勒,一邊嘆道︰“當日我們在回鄉嶺口觀測,都覺得那里地形很好,如果能在山間鑿石,應該能搭建起阻擋獸潮的城牆。但大家只是只覺,卻說不出來那好在哪里。听你剛剛的講述,我忽然明白了,回鄉嶺口,乃兩山之間通谷,正是兵書里說的隘。我們佔領了此處,獸潮就只能從這里進入,盈之以待敵,就佔據了地形優勢,打起來就更輕松了。”
沈白哇啦哇啦講了一通,實則並非要真的交會小丫頭,畢竟畫地圖這種技術活,沒有專業訓練很難理解,尤其是十五六的小村姑,又怎麼會理解兵書。他的主要目的是驗證自己心中所學,一會等少年郎們聚集後,能夠來一次高大上的訓話。可沒想到這丫頭在某些方面實在是太有天賦了,何止是理解了,竟然能按照兵書要求,通過回憶將回鄉嶺地形地貌畫出來,這已經近乎妖孽了。
“丫頭,你跟誰學的畫?”沈白低頭看雲彤畫的地圖,雖然沒有電腦數據繪出的三維圖那樣準確,但基本樣貌已經有了。而且其線條之流暢,有電腦繪圖無法比擬的美感。
“也沒跟誰學過,祖上傳下的一本神廟里的拓畫,我翻著好看,就照著里面的畫,時間長了,畫什麼都覺得簡單了。”
“神廟里的拓畫?神山上的神廟?”沈白覺得這很不真實,他把神廟翻了個底朝天,就是後面發現的那座神廟也同樣翻查過,兩座廟盡是粗礪圓木,跟藝術毫不搭邊,更別提什麼畫了。
“當然是神山上的神廟,原來村里人能登山拜廟,可惜現在上不去了。”
沈白下意識的捏住了胸前的mini神像,這玩意初見時栩栩如生,幾次變化後成了普通玩兒件毫不起眼,難不成那兩座神廟,也曾輝煌耀眼過?
“等一會你把畫冊拿給我看看。”
雲彤哪里知道神山上的情況,她想當然的認為沈白是清楚的。剛想說“你要看怎麼不回去看真跡,拓本有什麼好看的”!但听亂糟糟的腳步聲從村子里傳來,扭頭看去,原來是青年近衛軍成員到了。
一千多個少年郎,烏壓壓一片朝著此處快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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