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這個詞,從來都是在描述沒有希望的事時才會用到的。
瞄到宋醫生走出房間,諶述立刻收起了閑適放松的表情,站起來問︰“易連禾的情況怎麼樣?”
“還不算壞。”宋醫生說,“沒有比之前更糟,就已經是在好轉了。”
諶述听得詫異,還想再問什麼,卻見他擺了擺手。
“我尊重病人的隱私,不能透露太多。”
諶述一愣,沉下臉,有些不悅。平日里的寬厚溫和消失了,隱隱展露出屬于他的鋒芒。
“易連禾的親人不在身邊,我就是她的臨時監護人。”
他沉聲道,“我希望能知道她病情的詳細情況。”
“這是病人自己的意思。”宋醫生無奈地說,“作為醫生,我還是要恪守職業道德的。”
“你想知道什麼,可以自己去問他。”
易連禾不希望他知道?為什麼?
諶述快速地腦補著,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往壞的方面想。
“其他的我不方便透露,但倒是可以為你提供一點建議。”
宋醫生斟酌片刻,意有所指道,“你如果擔心他的病情,不妨記得提醒他按時吃藥。”
“藥吃完了,或者有其他情況,可以隨時找我。”
他經過諶述身邊,沒忍住,多說了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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諶述實在悟不出這句“加油”到底是什麼意思。
生病的又不是他,他加油有什麼用?
易連溪的態度很奇怪,宋醫生更是。他總覺得自己被瞞著什麼事。
一個個好像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似的,可他也得知道自己被寄托了什麼,才有可能幫得上忙吧?
“諶先生。”
家政阿姨從廚房走來,“午餐準備好了。”
“……好,辛苦了。”
諶述被打斷了思路。困頓地嘆了口氣,到易連禾房間前敲了敲門叫她出來吃飯。
阿姨做好飯便很快離開了,易連禾跟她前後腳來到餐桌前。諶述坐在他對面,等著他一起開飯。
過程中很安靜,兩人都一言不發。
“……今天的飯菜不是我做的。”
沉默許久,諶述終于憋不住住,率先打破了平靜,“味道怎麼樣?”
易連禾點了點頭,卻沒有看他,繼續吃自己碗里的食物。
“你喜歡就行。我明後兩天有工作不能在家,就讓這個阿姨來幫你做飯。”他說,“阿姨做完飯就走,我交代過了。你可以等她走了再出來吃。”
易連禾的筷子在空中停頓了一瞬,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又繼續吃。
氣氛又陷入僵局。
前天還主動要抱抱呢,現在又冷若冰霜不理人了。如果不是對象不對,諶述真的很想吐槽一句拔x無情。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果然讓人琢磨不透。
其實也就抱一下而已,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兒。諶述心里,也就剛開始覺得有點郁悶,很快就翻篇兒了。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今天易連禾看過醫生的結果到底怎麼樣。
但她明顯並不想說,問了應該也是無果,說不定還會招嫌棄。既想管,又怕不該管那麼多。正憋的難受時,易連禾主動拿起了平板,問。
“我能用二樓的健身房嗎?”他就要開始直播。但近年在家里廢了太久,一直沒有鍛煉過,唱歌氣息都不太夠。
健身房?
諶述沒想到她的話題會突然跳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到這里,“……當然,可以的。”
“謝謝。”
易連禾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把餐具放進廚房,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了。
諶述立刻提醒出聲︰“記得吃藥。”
易連禾腳步停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送宋醫生的時候問了兩句。就是想看看生活上,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留意的地方。”
諶述故作輕松道,“他說你有時候會忘記按時吃藥。”
“說是不按時吃的話藥效會有影響。我想既然都得吃,當然是要讓它發揮出最佳效果來啦。”他說,“我知道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但是身體的事是大事。以後我來提醒你吃藥好不好?”
諶述猶豫一下,試探道,“要不我給你切個橙子帶進去?吃完藥會不會苦……”
易連禾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了他很久。就在他以為這姑娘會嫌棄地轉身離開時,她舉起平板,說好。
諶述莫名松了口氣,立刻跑到廚房,叮 叮 從冰箱里搜羅出好幾種水果,每樣切了一點拼出個果盤遞給她。
易連禾端著果盤回房間。
剛在電腦前坐下,青訶就發來信息。
“大佬你吃飯回來了嗎?我按你的要求把伴奏做好了,你听下行不行。”
“回來了。現在听。”
易連禾點開他發來的伴奏,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一遍遍地播放。
只是簡單的吉他和弦。但他手里什麼樂器都沒有,只能把譜子寫好發給青訶,讓他錄了再發過來。
易連禾听了一會兒,把自己想再調整的地方寫下來,發給青訶。
“ojbk。我今晚就能改好。”
青訶問,“對了大佬你打算什麼時候重開直播?”他要先去微博上喊一嗓子,到時候呼朋引伴也好撐撐場面。
“明天晚上吧。”
“……明天??!”
看著屏幕上一連串疑問加感嘆,易連禾心里也明白,自己這個決定做的是有些倉促。
但他急需要用什麼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隨手擱在桌上的果盤還在散發涼氣,五顏六色拼在一起惹人食欲。他看了一會兒,挑出一顆葡萄含進嘴里。
涼絲絲,甜絲絲。
……就像切果盤的人一樣。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易連禾平靜的表情露出一絲裂痕。
他摘下耳機,三兩步走到床邊把自己摔進柔軟的被子里,拿起枕頭蒙住頭,郁悶的不行。
一看到諶述,就會想起那個短暫擁抱,就會忍不住地後悔——
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再抱得更久一點?
再深一點就會想︰為什麼不再去試一次?萬一只是個巧合呢?
再去試一次有什麼,反正是病人,打著病情的旗號,光明正大。
可易連禾心里清楚,這些都只是借口。他想去接觸諶述……根本不是為了病情。包括第一次,他從來就沒考慮過自己的病情。
就是著了魔一樣的,想去踫觸他。
就像想要抓住一束光。
但是他的自尊跟理智不允許自己做出這種讓別人困擾的事。所以在這個階段,他能做的事就是——困擾自己。
母胎solo了十八年的易大佬,完全沒有往什麼曖昧的方向聯想。他把產生這種“奇怪沖動”的原因歸結于自己的病態,又進一步的惡化了。
心情一時低落到谷底。
他就知道,哪里會有什麼奇跡發生。
在這樣的心情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易連禾拿起紙筆,十幾分鐘就給剛寫好的旋律填了詞。
第二天下午,青訶有幸成為這首歌除創作者外的第一個听眾。
“《黑夜動物》?”
他一邊找耳機,一邊興奮地問,“是什麼呀什麼呀,暗黑風?吸血鬼的故事?”
易連禾沒有回復他。音樂先從耳機里傳了出來。前奏是清淡的木吉他,沒有太多修飾,像礦泉水一樣平靜舒緩。
接著第一句歌詞被哼唱出來。
“你知道我是存于黑夜的動物
陰影下棲身黑暗里嘲笑救贖
無謂的種子破土而出又荒蕪”
歌詞的風格跟伴奏完全不同。易連禾的聲音在耳機里沙啞低沉,像在訴說一個悲傷的故事。
“你在光的中央
我在夜的邊緣
當我們重逢于世界的對立面
奢求什麼拯救
血液蒸干以後
骨灰標榜自由”
中段的旋律趨于激烈,像是在與什麼掙扎對抗。而結局並不是希望被熄滅後無奈的妥協。
落寞的男聲低低吟唱著,听的人心頭沉重,隱隱鈍痛。
“墜落黑夜里長眠
光芒熄滅夢更遙遠”
易連禾听著自己的歌出神。
所以你為什麼要出現?
明明我已經妥協了,認命了。為什麼要讓我又生出這一點無謂的希望?
“臥槽大佬……太扎心了吧”
青訶听完愣了好久,一邊捶胸口,一邊打字,“你這致郁風格真的是數年如一日越來越明顯了。”
“所以這首歌是講的是吸血鬼的故事嗎?”
都是匍匐于黑夜中生存的動物。易連禾笑了笑,說,“是。”
“這首歌放出去,粉絲能把你微博評論區哭出一條河來你信不信?”
“歌是好歌…就是能不能,稍微積極一點?”
易連禾想了想,感覺也確實有點太悲涼了。于是換了風格重新錄了一遍。
這次,把對光明觸不可及的無奈轉為嘲諷。
去他媽的光明,誰稀罕?老子就喜歡在黑暗里橫行。
這次的效果異常帶感,青訶感嘆︰“病嬌風,可以的。大佬就是大佬。”
“那就這樣定了,晚上第一波我去你直播間暖場,給你帶帶熱度。”青訶道,“你在家里直播,諶述述會不會有意見啊?”
“他有工作,這兩天不在家。”
易連禾說,“我唱歌很吵?”
“不吵不吵。”青訶害羞地表示,“我這不是怕我們家諶述述受打擊嘛。”
易連禾問︰“為什麼?”
“你不知道?”
青訶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即了然,“哦你不追星,所以不太了解。”
“我們家諶述述呀,哪哪都好。”他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道。
“就是有一點兒……五音不全。”
作者有話要說︰ 易苗苗︰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不!喜!歡!
自欺欺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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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沒想到,我居然會有為了小說寫歌詞的這一天……
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坑自己啊啊啊啊!令人頭禿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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