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透明的藥水一滴一滴掉落,砸在半滿的液體中,在一片寂靜的空間里,聲音清晰到讓人心驚。
滿目的白,牆壁,天花板,床單,被子,枕頭……就連儀器都是慘白的,看著便覺窒息,何況置身其中。
至少季黎非常不適應。他匆匆從會議上脫身趕來,行跡匆促,周身卻是絲毫不亂。一身正經的西裝三件套,舉手投足皆從容優雅,簡直能直接去參加上流宴會。
在身後緊跟著的李特助看來,如果不是接到消息後,季總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干公司骨干,一臉冷靜地超速駕車一路疾馳的樣子是他親眼所見,就季總現在無比淡然的態度,他真的不會相信,現在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會是季總唯一的,最親近的家人。
果然季總是強大到了讓人仰望的地步,這番堅韌的心性真的非常人所能有。真是可惜了,季小姐還這麼年輕……
季黎不知道,跟隨他多年的老下屬在心里默默心疼著他。他踏進托朋友辦到的單人病房,這慘白的世界讓他不著痕跡地皺眉,然後他看到了讓自己險些失態的畫面。
縱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路上冷酷地給自己做著分析,設想出了各種最壞的打算和糟糕後果,但他內心受到的沖擊一點沒少。
想象和現實終究是不一樣的。
十五歲的少女靜靜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可與身上蓋著的被子媲美,那一向充滿陽光與朝氣的燦爛笑顏沒有了。緊閉著眼,呼吸低不可聞,頭發乖順地披散開,睡顏恬靜,就像……死了一樣。
他呼吸陡然一窒,心里像被沉重的巨石壓著,十分憋悶,讓他想做些什麼來發泄那陌生的情緒。理智的弦啪的一聲險些斷裂,岌岌可危著。他徘徊在暴怒的邊緣,卻又不知緣由。
生與死,是世上最不可控的變數。
“季總。”李特助輕聲叫著,其中的小心翼翼幾乎溢出,背後的冷汗快打濕襯衣,手心里滲出些濕汗。媽惹,季總的氣勢太嚇人了有木有?
季黎回過神來,強大的自制力迫使他恢復以往的神色,那駭人的威勢總算被斂去了。他歉然地沖白白受了無妄之災的下屬頷首 “你先回公司吧,需要我親自處理的事務就送過來,其他的交由幾位總經理和副總商量決議。”
這是要守在醫院了,李特助這才明白,敢情讓他隨從就是要讓他來認路的。
“好的,我會親自送來。”他應道。
心下不禁感慨季總和季小姐還真是叔佷情深。也難怪,畢竟那次慘劇後,季家就只剩下這對叔佷相依為命多年,季小姐可以說是被季總親手養到這麼大的,說是女兒也差不多了。
還是如花的年紀呀……他最後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心里十分惋惜。
隨即便轉身出了病房,還貼心的輕輕關上了門。
季黎這才走到床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動作刻意放輕,怕擾了女孩的夢。
“抱歉,現代醫學尚無法解決這種疾病,我們能給病人和家屬的建議就是保持良好心態,樂觀點,等待奇跡。”醫生無奈的話語還響在耳邊。
奇跡麼?他嘲諷似的扯動唇角,發覺自己失去了微笑的力氣。這世上,就算有著奇跡,也不會降臨在他們家。
他把臉埋在雙手中,久久未動。半響,才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男人顯露出了罕見的軟弱,又被遮掩著,無人能窺見分毫。
等他抬起頭時,還是那麼無堅不摧,淡然處之,任狂風暴雨也無法讓他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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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虛弱的呼喚中帶著驚喜。“你怎麼來了?“抬眼望去,女孩已然醒來,黑眸清澈干淨,靈動非常。讓她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了,像生機勃勃的太陽花。若不是臉上猶帶著病色,就與任何健康的少女無疑了,甚至更加有活力。
季黎面上冷淡,冷哼道︰“是啊,我就不該來,讓你自生自滅算了,省得浪費我時間。”
季清宵完全不懼自家小叔的冷言冷語,笑嘻嘻撒嬌,“打針好疼的,你得買周記的蟹黃包才可以安慰到我。我現在就想吃。”
他們雖是叔佷,年紀不過相差十一歲,季老爺子老來得子,季清宵的父親更是將這相差十四的唯一的弟弟當眼珠子疼。若不是六年前……就算是季清宵在家里也斷不會有季黎得寵。
事故發生後,當時還很年輕的季黎一肩挑起大梁,學業公司兼顧著,還要親自照顧年歲尚小的佷女。那麼多的風雨險阻他一力咬牙挺過來,硬生生讓季清宵在無憂無慮中長大。兩人感情自然很好。
“就知道吃。”季黎敲敲她的額頭,實際沒什麼力道,卻惹得女孩驚叫起來︰“哇,小叔,你不可以這麼暴力啊。這會崩你霸道總裁的人設的,身為總裁你不應該親自動手。不是十個八個爆表,怎麼說也要有一兩個漂亮的秘書姐姐隨從才對呀。”
“而且按照劇情,你應該滿足病弱中的美人一切要求才對。”她抱怨,“作為總裁,你實在太不解風情了,這樣是會降低人氣的。”
“你又在看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說?小丫頭片子,還美人呢。”季黎被氣笑了,“對你我有什麼風情可解,嗯?”
然後季清宵如願得到一個爆栗,這次是真的疼,她捂著額頭眼淚汪汪控訴著,換來無情的冷笑。
“除了蟹黃包,還想吃什麼?”她委委屈屈揉著額頭,忽然听到冷冽的嗓音響起,藏著他們彼此才能听出的溫情,她立馬興高采烈起來,“還要小餛飩,少辣多醋,多放菜!”
“等著。”季黎把床搖起來,快速而不失輕柔的扶她坐起來,讓她可以背靠著枕頭,“自己看會兒書。”他把她的書包放在床頭櫃上,方便她一伸手就能拿到。
在男人走出病房關上門後,女孩的神色一下暗淡起來,她背靠著枕頭,緊繃的脊背放松下來,眉宇糾結中難掩痛苦。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此時與她一牆之隔,他垂首盯著地板,鼻間縈繞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良久才邁開步伐。而耳畔是來去匆匆的腳步聲,伴著或遠或近的痛哭,焦急,安慰,呼救和死一般的沉默……
生和死的界限就在他的腳下,咫尺,就可成為天涯。
不可以……讓小叔再擔心。她的呼吸逐漸加重,急促起來。不可以讓他一個人……
不要……別只留下他,我答應過的,不會離開……
無邊的痛楚中,隨著穿白衣的人們沖入房間,她努力睜大眼楮,模糊的視線里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亦兄亦父,照顧了她六年的男人。對哦,她去買她最愛的蟹黃包和小餛飩了。
小叔,不要急,慢慢回來,等我醒來一定好好吃完的……
她掙扎著的意識終于陷入了一片遼遠的寂靜,安心而又舒適。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蠢作者把一個熱題材寫得冷穿地心,也要死命寫完!!不砍大綱不坑文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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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線慢慢,較同類型文偏慢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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