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場春夢,那麼大概是莊申人生頭一遭從頭到尾做完全套的春夢。
還有額外饋贈——剛開始那一幕,單憑她自己想不到也夢不著,如此艱深、高段位的姿勢。
從頭到尾牽引她的人已經消失了,房間里並未殘留些許小說電影里描述的歡愛氣味,盡管莊申覺得氣氛略有不同。她將之歸結為心理作用,畢竟進房時兩個人,現在只剩下一個人,確實是不同的。
回想昨夜種種,莊申的大腦空白一片,要不是白慈離開前給她一個猶豫而決然的親吻,倒像是被人玩了仙人跳。
就是那個親吻,讓她生出些許惦念,繾綣纏綿。
一切的一切,瑰麗而模糊。
白慈的眼眸里的復雜光芒與她身體如雲般的感覺,是唯一僅存的念想。
說來奇怪,白慈不是個復雜的人,一切的喜怒哀要她便是要她,讓她來一次便是讓她來一次,不見羞澀,直來直往,沒有拘謹,大方得頗具野性。要不是她與自己有著同樣的生澀,莊申幾乎都要懷疑,她常年在外以“命定中人,會有個孩子”作為一夜情的開場白,是某種角色扮演的情趣。
同屋小學妹徹夜未歸,程 一晚沒有睡踏實。莊申一敲門,她就跳起來給她開門,把人拉進房間,從頭看到尾,“快給我檢查檢查腎還在不在。”
“……學姐,那個新聞已經闢謠了。”取過自己的衣物,莊申說︰“我先去洗澡。”
初體驗使身體感覺怪怪的,說不出來具體哪里怪,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像是運動過度,拉筋拉過頭。
刷牙洗澡後出來,整個人清爽不少,卻見程 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盯著她看。
“怎麼?”
程 指指她的胸前,扣歪紐扣的襯衣里紫紅色的印記若隱若現。
“真是不得了。”沙漠里不光有狐狸還有狼。小白兔被大灰狼吃掉了。
莊申瞬間漲紅臉。白慈非說她噴了香水,到處嗅到處聞,還要懲罰她說謊就把她啃成這個樣子。昨晚沒覺得怎麼樣,今天一看,慘不忍睹。
之後一整天,莊申恍恍惚惚,跟誰說話都像是在夢游。
周瑾發現學生的異樣,偷偷問程 ︰“怎麼回事?”
程 道︰“估計被鬼壓床了。”
“你怎麼不說是中邪了?”
“因為是鬼壓床啊。”
周瑾領會不了程 的一語雙關,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沒听見學生輕聲嘀咕。
“可能不光是鬼壓床,還中邪了。”
離開策勒縣之後,車行途中,無論在路上、休息區、還是停車吃飯,莊申不自覺留意過往車輛,看是否會有一輛豐田車,車上載著一個神經質凶女人。之前,他們幾度與白慈的車相遇,她不免心存幻想,仍有偶遇的可能。哪怕再跳出來說她浪費也好。
到且末檢查站時,莊申東張西望,程 搖頭,走到她身邊問︰“你在看什麼?”
“沒啥沒啥,隨便看看。”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小小的期盼。
刷過身份證後,莊申習以為常伸手去拿,沒想到接了個空。一抬頭,安檢員正拿著她的身份對照她的臉端詳。
莊申眨眼,不解地看向安檢員。這次安西之旅,安檢無數,每次都是快速通過,不過她的身份證除了照片難看一些,不會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話又說回來,身份證照片好看才是異常吧。
“你從哪里來?”
十分哲學的問法,莊申沒有賣弄俏皮,老老實實回答︰“上海。”
“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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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學校考察,之前去了達瑪溝佛教遺址工地,現在要去若羌,看樓蘭博物館和米蘭佛教遺址。”
一連說了兩個佛教,莊申忽然驚覺,安檢員不知道是不是瑪尼教徒,會否因此激怒他,心下惴惴。
安檢員沒在意,隨意又問了一句︰“學生啊,學什麼的?”
“歷史。”
安檢員擺擺手,把身份證還給她讓她走。莊申松了一口氣,回到車上一問,只她一人有此待遇。
大家都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既然有安檢,就會有盤查,隨意問幾個問題讓通行便是,他們原來是客,安檢不是針對他們,自然會全力配合。
誰知進且末縣城之後,一行人被警車攔了下來,警察在檢查過他們每個人的身份證和學校開給當地文管部門的介紹信之後,只提出把莊申帶回警局。
周瑾特意用上海話問莊申,“有沒有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莊申連忙否認,“我沒有拿,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
周瑾點點頭,莊申的人品她信得過,看警察的樣子,只要帶人,沒有搜查,應當和文物無關。
那會是什麼事情呢。
警察態度和善,“請她回去配合一下調查,問幾個問題,不是什麼大事。”
既然這樣說了,民不與官斗,周瑾主動提出陪她的學生一起去警局。
警察沒有反對。
如此,一行人便分成兩組,別克商務車載大隊人馬,由何敦雨老師帶領先行前往若羌。剩下的越野車一組,周瑾陪莊申去警局,程 和另一個男同學隨車去警局,伺機而動。
縱然沒做過壞事,莊申仍覺惶恐,未知尤其叫人恐懼。她不時看向周瑾尋求安慰,周瑾拍拍她的手,叫她想想有沒有發生異常的事情。
考察隊一行十人,每日同車同食,一起行動,唯一自由活動的時候是晚飯後,多在旅館里修整,能發生什麼異常的事情?就算是有異常,沒道理老師會不知道。
莊申使勁想,使勁想,自己一路循規蹈矩,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唯一勉強可算是異常的是……
沒听說安西地區亂搞女女關系會被抓起來啊。對方總不能謊稱她強//奸吧……
榮譽謀殺?亂石砸死?
小臉驟然發白。
不對不對,如果是榮譽謀殺,不會由警局出面,再怎麼樣安西地區都應該是法制社會……吧。
訊問莊申的是個女警,高鼻子大眼楮,看起來並不嚴厲,與她搭檔的是個皮膚黑黑的男人,三十來歲,兩人都穿著警服。
莊申乖巧地坐在他們對面,面對審視眼神,顯得可憐兮兮。
她的乖女形象令得警察印象大好,問話時的聲音亦溫和不少。
來來去去不過半小時,周瑾就帶著莊申回越野車,追趕何敦雨一行的進度。比起進警局時的不安,出警局可謂輕松,輕松之余,不免疑惑。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盤查詢問。
“莊申,警察問你什麼?”周瑾一問,程 和另一個男生露出關切之色。
“問我來安西干嘛,多少天了,一路去過哪些地方,學的是什麼專業,路上認識什麼奇怪的人,還給我看了一些人的照片,問我認不認得。”
“誰的照片?”
“我不知道,應該是當地人吧,有個男的看起來像中東血統,還蠻帥的,但是我沒見過。他們問的問題我都老實回答了,就是認識什麼奇怪的人,我也是把能想起的都說了,沒什麼奇怪的人。”
周瑾雖感不解,卻也點頭說道︰“你能踫到什麼奇怪的人。難道是犯罪分子,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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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 想到一個人,至少在她看來,那人就很奇怪,但要說犯罪分子,最多只能算拐騙少女,還是同性,壓根入不得罪。“別是警察搞錯了,認錯了人。”
四個人想來想去,也只有認錯人可能性最大。
“算了算了,到若羌和何老師會合之後,我們吃頓好的,壓壓驚。”最後周瑾發話,幾個學生歡呼。
對于年輕人而言,進警局被盤問是種特別的體驗,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成為自己與眾不同的炫耀談資,是一種另類的探險。
莊申才將心放進肚子里不到幾個小時,經過若羌檢查站安檢,車子還沒出檢查站,就被兩個穿制服的男人帶走。這次的安檢人員與之前不同,態度不善,口口聲聲奉命辦事,拒絕交代任何事情。
周瑾當然不會任由他們把人帶走,據理力爭,抗議無效。
安檢員抬抬帽子,涼涼道︰“沒事的話很快就出來了。”
事實證明,這一次,莊申沒有被立刻放走的幸運。
在路上被搜去手機和其他物品後,七轉八彎,被帶到一處平房私宅里。簡單破舊的家具,廢報紙,塑料瓶,到處都是。
“這是哪里,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里?”一見這里沒有任何明顯的標識,莊申頓時心驚肉跳。
一個穿著羊絨外套的年輕男人雙手插在褲袋里,從房間里走出來,先是打量她一番,之後對她笑笑,“放心,問你一些問題而已,問清楚了就會放你走。”異族臉,標準的普通話,說話的時候像嘴巴里含著一口水。
“你們認錯人了,我只是個學生,之前也已經跟警察說明,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他們問你什麼了?”提到警察,年輕男人請莊申坐在他對面,從一旁的箱子里摸出一瓶雪百真飲用水來給她。手一伸,露出金鏈子和一道疤。
把這個特征記下,莊申瑟瑟縮縮接過雪百真,看一眼生產日期,在保質期內。來路不明的水不能喝,她忍著恐懼,將警察的問題和自己的答案重復一遍,末了強調︰“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年輕男人听得很認真,問得很仔細,同一個問題變著法兒問了好多次,當听到警察給她認照片的時候,微微色變。
“是誰的照片?”
“我不認得,都是男人。”
年輕男人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是女人,你就認得了?”
“也不認得啊。”
來來回回問了好幾輪,直把莊申問得口干舌燥,年輕男人覺得問不出別的來,這才站起身。
莊申也隨他一起站起來,心道︰總算結束了,這下總該放她回去了吧。“那個,我的手機……”
年輕男人沒有理會她的話,“莊小姐,今天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說。你就在這里住一下,不好意思,這里條件比較簡陋,不過勝在有水有暖氣,一日三餐你將就一點,我會給你送過來。”說完,他跟抓小雞似的把莊申送進一間房間里。
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莊申沖到門口,被人攔了回去。她大聲道︰“為什麼我要住在這里?你好歹讓我打電話給老師,老師會擔心的。”
丟了兩瓶水和兩個 給她,年輕男人道︰“莊小姐,你涉及一樁安全事件,暫時不能放你走。不要試圖大喊大叫引人來,這里的人不愛管閑事。只要你老老實實的,等事情查清楚之後,我們就會放了你。”
說完,鎖上房門,不管屋子里的人怎麼拳打腳踢,怎麼撞門砰砰響,他拿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听。
“莊小姐,你看,沒人接電話,我也沒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莊申︰救命啊,救命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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