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街邊太多人與車/繁華鬧市人醉夜”
提起彌敦道,陳敏嬌第一反應想起的就是洪卓立那首歌,她記得這首歌當年紅火過,她那時很愛。
陳敏嬌沿著街道走,她穿著簡單的襯衫配闊腿褲,外套是廉價而顏色艷麗的二手風衣。香港的冬天不冷,甚至有人說,香港沒有冬天。但陳敏嬌還是裹了緊衣服。
七十年代末的香港已經顯露出了商業的繁榮,至少和這身體記憶里的內地截然不同。復古的紅色taxi已經出現,的哥拉客好不熱鬧,色彩紛呈的桑塔拉鳴笛,奔馳而過時扯動的風撩起了街邊靚女的裙。
于是露出了裙下白嫩的雙腿和或蕾絲或條紋的底褲。
這是香港啊。
正蓬勃發展的香港,如同新生的少女。
陳敏嬌盯著每家商鋪的號,開始尋找著18號麥當勞。
走到九號時她頓住了。這是一家賣蛋撻的店,亮色的招牌上還標志著英語。
前世彌敦道九號很出名。周星馳的電影《算死草》帶火了這家男士剪發攤檔。但那電影是九零年代拍的。陳敏嬌出神地想著,現在還只是七十年代末,而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周星馳都還得另說了。
她嘆了口氣。周星馳算是香港電影的一朵奇葩了。如果這世界少了他,陳敏嬌猜測港娛界會少很多精彩。
陳敏嬌繼續往前走,她肯定不能一直做小工。只是她現在這樣,要讓她去撿老本行,也不太靠譜。一個除了長得好看沒別的拿得出手的小女孩,說是要當編劇,講出去怕是會被笑掉大牙。一沒文憑二沒歷練,憑什麼當編劇?她也沒背景,摸不準這世界這年代的港娛圈是什麼狀況,若一腳踩進萬劫不復的道,陳敏嬌可不願意。
再看看吧。陳敏嬌琢磨著,先腳踏實地一些。她推開麥當勞的玻璃門,走了進去。這是九龍唯一一家麥當勞,還剛開業不久,客人挺多,都是來嘗鮮的。
陳敏嬌瞥了眼物價,發現若要吃個飽,她這一小時的工費還不夠呢!
她想起她的世界里96年陳可辛拍的那部《甜蜜蜜》,黎明和張曼玉,也在麥當勞相遇過。
兩個初到香港的異鄉人,一場愁緒遍生的愛戀。
可她不是張曼玉,也沒有黎明。陳敏嬌往里走。
周遭都是打扮時髦的人,但陳敏嬌泰然自若。她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否定自己,更何況,她現今這張臉,倒是和前世不相上下,甚至更勝三分。她前世的鼻梁不夠挺拔,如今這張嬌俏臉,倒是正好。雖然才十六還未長開,嬰兒肥還沒褪去,有些肉嘟嘟,但眉眼有著櫻花的東方含蓄,又有英倫玫瑰的火熱艷麗。
再因為內里的核換了,那茶色眼瞳比起旁的女孩來,更加沉穩如水。于是矛盾起來,而矛盾產生難以復刻的美。
現下她雖穿著二手的衣服,卻依舊自信。
陳敏嬌找到了負責的人,說明了來意,被領去了辦公室。入駐九龍的麥當勞的負責人是個混跡商界好些年的中年男人,由于英語講的流暢,加之目光高遠,這才拿下了麥當勞的項目。
“小靚女,想做工?”那梳著大背頭一頭發油的男人問。
陳敏嬌頷首,她開口說粵語,“是啊,我看入了招聘廣告。”
“不是本地生?”男人挑眉,“粵語講得還不錯。”
雖然才七十年代,但這時候,本地和異地的界限已被劃得明了。陳敏嬌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粵語不夠正宗,本地生一听便知曉。
大多人以自己是香港人為傲,比起貧瘠的內地,香港的經濟的確飛速發展著。但陳敏嬌全然沒有這樣的概念,香港和內地,不過都是華夏的國土,至少以後會是。陳敏嬌如此相信著,盡管這是兩個世界,但該歸華夏的,遲早會被雙手奉還。所以二者又有什麼高低呢?不過是情況不同,有急有緩罷了。
對于陳敏嬌而言,現在的香港是一座撈金池。
或許她遲早得衣錦還鄉,雖然她還未知曉鄉在何方。
但這不妨礙她闖一闖。
“英語也會些。什麼abc,小case�楚I背旅艚靠 爍魴⊥嫘Α br />
主管讓她講講,于是陳敏嬌那一口地道的美式發音流利地脫口而出,讓主管都震驚了些許。
“ok的啦。”香港人總愛中英文夾雜,“那tomorrow來上工行唔行啊?”
陳敏嬌的臉上綻開笑顏,像一朵清新靚麗的花,她說謝謝老板。
兩個人又交談了會其他東西,一切都敲定,陳敏嬌才離開。
辦公室的門一被合上,陳敏嬌眼底的笑意消失,但唇角依舊上揚,這是她禮貌的偽裝。
做人啊,沒個三十六張臉,日子不好過。
她穿過擁擠的端著餐盤的吵鬧人群,順著原路返回。
其實彌敦道離她現今住的地方還有些路呢,但她想多走走。熟悉一座城的辦法就是用腳步和她的街道親吻。
七十年代末的香港,那些只在黑白或彩色的膠片里看到過的影像,一下就變得生動起來。盡管這是兩個世界,但在大體上,卻還是相似著。
雙層電車鳴笛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尾氣四散開來。
開字花檔的人叫賣著,抱著一口吃個大胖子心思的人都湊過去買個彩頭。
陳敏嬌可沒這個閑錢,她現在一窮二白,不過對于博/彩這事,她本來也不太熱衷。但她在字花檔的攤排前立了許久,這是她的老毛病了,她喜歡觀察,更喜歡從觀察中琢磨人性。許是因為自己沒多少情感體驗,她才采取這種辦法。她大概是寫作界的方法派,同體驗派不同,不是靠挖掘自己,而是靠挖掘世界。
賭博是很能體現人性的一件事。
陳敏嬌站了會,直到老板都注意到她,她才揚起甜甜的笑,略微鞠躬,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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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到,隔了老遠,擺了個魚鋪的阿婆就火急火燎地走過來找她。這阿婆人好心善,家里兒負責出海打魚,阿婆就負責賣。以往就愛給他們倆兄妹送些魚肉,有時候還熬好了魚湯分給他們喱。
只是現在這阿婆臉上還殘留著宰魚的血和鱗片,陳敏嬌剛想出聲提醒她,阿婆就苦大仇深地給她說,“女啊,你家大佬鬧事了!”
陳敏嬌蹙眉,她拉過阿婆顫巍巍的手,安撫她,“不慌啦,你慢慢講咯。”
原來今天陳子豪沒上工,路過這攤市想買條魚,正和阿婆聊天呢,遠處來了一幫人,圍著陳子豪,把人領走了。
說是領,那不過是禮貌話。
走之前還留了張名片。
“等阿婆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