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蕭雋到了城門口,卻被守門的兵士攔下了,說是進城需要路引。蕭雋問,何為路引。帶班的小頭目解釋道,為加強京城防衛,凡是帶刀劍的武人進城,必須要到當地官府開具身份證明,即蓋有官府大印的路條。那頭目臉上長了顆黑痣,痣上長著幾根毛,很是顯眼。
蕭雋爭辯道︰“我千里迢迢,走了半個多月才到京。難不成還得回去到衙門開路條?”
那帶班的頭目答道︰“這是規定,既然有規定,都得按規矩來。沒有路條,我也不好通融。要不,將你的劍暫且扣下,待你到城里尋到保人再來取劍?”
蕭雋說道︰“這位官長咱們借一步說話。”伸手摸出五兩銀票,塞到那頭目手里。那頭目看了看手里的銀票,扭頭喊道︰“來人,將這人扣起來,送到營里好好盤查盤查。”
蕭雋忙說︰“等等,等等。我好像想起了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銀票你不認識,這個該認識吧?”從腰囊里拿出楊三爺給他的銀牌遞過去。
那頭目接過來正反面查驗了下,立正,行了個軍禮。雙手將銀牌遞過來說道︰“長官,你有這個干嘛不早點拿出來,屬下失禮,耽誤大人時間了。”
蕭雋對這個辦事認真不卑不亢還不貪財的小頭目頓生好感,待會見到楊三爺得好好夸夸。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頭目倒也機靈,又是一個立正答道︰“迅字營第三十七哨伍長趙大標。”
“趙伍長,你很好。這五兩銀子就留給你們弟兄們加餐吧。”
“謝謝長官賞賜。”
蕭雋問明了去鐵獅子胡同的路,拍拍他的肩膀,牽著馬離開了。
到了鐵獅子胡同,就見胡同口擺著兩個重若千斤鑄鐵的獅子,張牙舞爪的,暗道,原來這就是這胡同名字的來歷啊。
走進去,看到一座佔據半個胡同的大宅院,拱形的門道,兩扇褚紅色的大門敞開著,門道上卻沒有任何標識。門口站立著一排羽林衛的兵士,另有一隊兵士在胡同里來回巡邏。
蕭雋走過去,將馬拴在門口的拴馬樁上,拿出銀牌交給帶隊的哨長。那哨長接過銀牌看了下,遞給蕭雋,問道︰“長官,有何公干,是否需要屬下幫長官遞手本上去?”
蕭雋答道︰“哦,我忘帶手本了。煩你進去通傳下,就說蕭雋來拜訪大將軍。”
那哨長將蕭雋引到門房,拿出一本空白的手本攤在桌上,說道︰“長官,大將軍府的規矩,所有訪客都要遞交手本。”
蕭雋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那哨長很有禮貌的請他稍候,將手本送了進去。過了會,一個穿著藍色長衫書生模樣的人快步走了出來,一進門房便拱手行禮︰“蕭先生,三王爺早就交代過,只要是蕭雋先生到訪,一定要速速稟報王爺,他要親自到大門口迎接先生。今天不巧的很,王爺上朝到現在還沒回,只得請蕭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生先隨我來。我叫藍雨卿,是王爺的書辦。蕭先生請。”
“藍先生請。”蕭雋客套了番,便隨藍雨卿走了進去。
走過門道,迎面則是一堵高大的影壁,上面雕龍畫鳳。這影壁立在這兒,隔斷了外面的視線。繞過影壁,左側是個大花園,太湖石的假山,木雕的亭台,人工湖的邊上是一大塊綠草地,草地上還有幾只仙鶴在悠閑的漫步。
藍雨卿介紹道︰“正面這棟樓和後面的樓是大將軍府辦公的地方,王爺在後面小樓里辦公。右側這排房子是吃飯休息的地方,這排房子過去則是王府。大將軍府和王府是在一起的,共用一個大門,平時車馬進出則是走邊門。王爺是很節儉的,皇上賞賜給他好幾座府邸,讓他搬遷王爺府,他一直沒搬。”
蕭雋頻頻點頭,心里卻啞然失笑,楊大哥還節儉?他可是很會享受的人。這排場、這奢華已經遠遠的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更何況像他這種來自小地方的人。
藍雨卿很會察言觀色,蕭雋臉上一個微小的表情立刻被他捕捉到了。他補充道︰“真的,我們王爺與其他王爺、王子相比,算是低調的。”
蕭雋愕然,卻不再敢把表情顯露出來了。這藍雨卿是個人精,就這份洞察人心的本事就可以讓他任何時候都能立住腳,這需要在宦海中浸潤多久才能修煉出來?他很好奇,想知道這個藍雨卿在大將軍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藍先生跟隨王爺很久了吧,你是隸屬大將軍府還是王府?”蕭雋直截了當的問。他知道跟這種人打交道,你要是藏著掖著反而會被他輕視,他能從一個微小的表情就能推斷出你心里真實的想法,何況是繞圈子說話來掩飾自己真實的意圖呢?
對付這種人精,要麼什麼都不要說,要麼就直截了當的說。
“王爺封王時我就跟著他了,算來已經近十年了。我平時負責王爺的往來文書,兩邊的文書一般都是我處理,但我的俸祿是在王府賬上支取的。大將軍府一般是公職,而王府則私人性質多一些。”
藍雨卿自然知道蕭雋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王爺當時交代說這蕭雋任何時候來,他都要到大門親自迎接。雖然沒說這是個什麼人,但他知道,這人肯定是王爺極其看中的人。
一般能讓王爺到大門迎接的,要麼是顯爵重臣,在朝廷有重大影響力而且年齡比他大的;要麼是高才或是立有大功的人,看這人的年齡,不像是滿腹謀略的智囊人物。那就是一種可能,他是立下大功的人!而且還不是王爺的屬下,更像是朋友。
他問這話,說明他有意在王爺手下謀職,但是對大將軍府和王府的體制不是很清楚,所以,藍雨卿一語道破了大將軍府和王府的本質區別。
他這是主動向蕭雋表示善意。藍雨卿對于王爺親厚的人一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他把是否會影響到自己的地位當著判斷敵人和朋友的唯一標準。在這種情勢沒有明確之前,適當的表示下自己的善意,給對方留下好印象,也是為今後是否能結盟先打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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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年間,他能在王爺心中佔據重要的位置,靠的就是這種縱橫捭闔的能力。
幾年前,曾經有個滿腹韜略的謀士來投靠王爺,王爺很欣賞他的才智,但這人目高于頂,心胸又狹窄,對王爺善待夸獎的人都有排斥心理。藍雨卿不動聲色,一直在其他謀士面前夸獎這人的桀驁不馴,說他有古之大才的風範。只攻一點,不及其余。
藍雨卿一臉真誠的提供了炮彈,點醒了眾人將視線集中到此人的狂妄上。這些飽讀詩書的人在歷史書上找到了很多因為桀驁招禍的例子,不約而同的都在王爺面前輪流贊頌此人高調的個性,最後,成功的引起了王爺的反感,逐漸疏遠了此人,最後,將他貶黜到下面的一個縣去做縣令。
沒有人知道,真正布局謀篇總領全局的竟然就是這個平時一團和氣見人三分笑整天忙于事務性工作的不起眼的書辦。
這是藍雨卿的杰作之一。
藍雨卿知道自己的長處就是善于處理雜務,而短處則是引經據典出謀劃策,所以他從來不在戰略問題發展方向上插話。結果,反而倒是他成了王爺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成了實際上羽林衛和王府的大管家。
藍雨卿將蕭雋請到會客室,親自端茶送水,然後請蕭雋稍坐。他知道,自己名義上只是王爺的書辦,由自己陪坐顯然不夠隆重,這也不是王爺的待客之道。所以,他立即去請來了羽林衛的副將秦衛。王爺不在,秦衛便是這座將軍府中地位級別最高的人。
秦衛是功勛之後,烈屬之子。他靠著自己踏實肯干和對帝國的忠誠,從羽林衛的伍長做起一直做到營將。王爺很是器重他,將他從羽林衛調出,送去戍邊三年,在增加實戰經驗立下屢屢戰功之後,直接將他提拔為副將,負責羽林衛的日常工作。
秦衛和大多數實實在在做事的人一樣,不善言辭。跟蕭雋客套話說完便找不到新的話題了。
這當然是藍雨卿的拿手好戲。
藍雨卿只用了一句話就勾起了秦衛的談興。“蕭先生的佩劍好像很特別嘛。”秦衛是武人,對于武人來說,武器是永遠談不完的話題。
于是,蕭雋便開始談論此劍的來歷。這劍是他從一堆不起眼的廢材中淘出來的,這是他內心認為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秦衛在感慨一段故事的傳奇,而藍雨卿則是從他只言片語提到楊大哥時感到震驚,果然,他與三王爺有著不同凡響的交情。
藍雨卿只是引起話題,剩余的時間他都是閉著嘴不再插話,他是一個很認真的听眾,盡管他對武器之道一點興趣都沒有。
“重劍無鋒。”蕭雋用這四個字結束了自己的故事。
“重劍無鋒?”秦衛端詳著戎氏重劍,用手感受著劍的溫度,咀嚼著蕭雋的話。
這正是三王爺跨進房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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