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徐媽媽毫不掩飾自己的愕然,指著晁金玲良久才說出話來。
晁金玲含笑搖搖頭︰“徐媽媽可听過一句話,汝之毒霜,吾之蜜糖。雖然光王痴傻,不受重視,但是換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卻不失為一個夫君的好人選。無論太皇太後和聖上多麼厭惡光王,他始終是王爺,食有俸祿,奴僕數十,如今年逾三十仍尚未娶妻,更連一個姬妾都沒有。金鈴所求的並無其他,只求能夠清淨度日,光王小孩心性,鄭太妃性情柔軟,想必是極好相處的,再說若非光王痴傻,恐怕以金鈴一個區區太守之女的身份,還配不上他呢。”
徐媽媽竟然覺得她的話好有道理,瞬間啞口無言,沒想到光王一個眾人嫌棄鄙夷的傻子居然也會有人看上眼,真是天荒夜談。
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塞進徐媽媽的手里,徐媽媽掂量過後忍不住打開一看,竟然全是金子!
原本心中向著太皇太後的天平當即傾向晁金玲那邊去了,在徐媽媽看來以晁金玲的出身和太皇太後對她的不喜,勸言主子將她塞給傻乎乎的光王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就是幾句話的功夫嘛!
不過黑心腸的徐媽媽自然不會好心提醒晁金玲,光王作為太皇太後多年來的眼中釘,早晚會被除之而後快!既然晁金玲選擇了這條路,那她就必須承受即將帶來的後果。
晁金玲得了徐媽媽的保證不覺心頭一松,事情總算成了一半。
那還有另一半呢?關鍵在光王李怡身上。
李怡裝瘋賣傻多年,待人接物甚是謹慎多疑,如果徐媽媽真的說服太皇太後將她賜給李怡,他肯定會對她心存戒備,那麼她要取得李怡的信任就難上加難了。
唯一的突破口,恐怕還是在劉三好身上。
盡管晁金玲不願相信,但她不得不承認哪怕自己對李怡再細心體貼、卑躬屈膝,他的眼里從來都不曾有過她的存在。
若想在李怡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只能從劉三好那邊著手。
晁金玲深吸一下,眼神變得異常堅定,不就是利用劉三好去博取李怡的好感嘛,這種事情她可沒有少做,她自問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達到目標,站在勝利的最高位,可以埋沒良心,不擇手段。
因為在這深宮之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她若不攻于心計,極力反抗,死的不僅只有她,還會連累無辜的晁氏一家。
後宮,從來只有分不清輸贏的無休止宮斗,沒有和平,容不下善良的人生存下去。
偏偏劉三好就是個異數,晁金玲曾經無數次羨慕嫉妒劉三好身上的光環,可是歷經一世的她已經坦然接受這個事實,就算劉三好是上天的寵兒,晁金玲也不懼,她相信人定勝天!
晁金玲命人到尚宮局傳話希望找個人指點女紅,可是尚宮蔡仲屏和司制鐘雪霞都沒有將這個透明的官家小姐放在眼里,雖說現在太皇太後對她還未做出安排,但是她的前程早已注定只能也是個宮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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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隨便找個小宮女過去,那小宮女見上級毫不在乎也跟著沒有上心,只在晁金玲面前露了個臉就走人。
春萍故意在尚宮局門口指責小宮女,大吵大鬧,終于引起了劉三好的注意,為了平息風波,善良的劉三好答應代替小宮女教授晁金玲女紅。
春萍得到主子滿意的回答後便打道回府,雖然她並不明白為何晁金玲會猜到最後答應的會是司珍房的宮女,似乎是要刻意接近劉三好,不過是一個小宮女,為何晁金玲好像對她很是重視?但是春萍勝在听話忠心,不該問的絕對不多話,無條件听從主子的吩咐。
在晁金玲等待劉三好上門的同時,宮里突然傳出太皇太後苛待先皇子嗣的傳言,其他的不說,單指光王已經年逾三十,身邊卻一個伺候的女人都沒有,太皇太後身為嫡母都不曾關心庶子的終身大事,任由他孤身一人,沒有為他張羅婚事,不讓他綿延子孫,對不住先皇的在天之靈。
“一派胡言!”太皇太後怒不可遏,鳳目怒瞪︰“給哀家將這些散播謠言的狗奴才拖出去斬了!”
“太皇太後息怒。”徐媽媽裝模作樣地跪下勸道︰“宮里的奴才向來嘴碎,看來尚宮局要多花力氣好好管教這些奴才才行。”徐媽媽忍不住又在太皇太後面前給尚宮局的人上眼藥,這才進入正題︰“光王痴傻,娶親不是禍害人家的好姑娘嘛!外面的人哪里明白太皇太後的慈悲之心呢!”
太皇太後怒氣漸消,沒好氣地哼道︰“可不是這個道理嗎!偏偏外頭的人竟敢說哀家苛待他,也不看看就他這個傻子,誰嫁給他都是祖宗倒了八輩子的霉!簡直不知所謂!”
“不過光王始終是個王爺,哪怕是痴傻好歹也是皇室血脈,親事就這麼拖下去,時間長了總會遭人非議的。”徐媽媽小心翼翼地說道,“何況光王一日未成親,都不能分府另過,只能留在礙您的眼,還有那鄭太妃,身為光王生母也不著急自己親兒的婚事,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太皇太後冷笑一聲︰“她能安什麼好心,不就是想多見她那個寶貝兒子幾眼,順便給哀家招惹話柄麼!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哀家了,應該盡快將光王分府出去,讓他早日離開皇宮,省得他在哀家眼前晃悠,惹得哀家心煩,也好讓那個洗腳婢嘗試一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滋味。”眼楮忽然一轉,問道︰“徐媽媽,你可知道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徐媽媽假裝苦思一番,片刻之後斟酌答道︰“奴才倒是想起一個人來,不知太皇太後可記得甦州太守之女晁金玲?”
“就是那個一進宮就水土不服病倒的晁金玲?”太皇太後不覺皺眉︰“那倒是個命薄的。”一進宮連皇帝的面都沒來得及見就病倒了,這不是跟皇帝相沖是什麼?不過替光王選妃,家世不能太高,晁金玲的出身倒是還不錯,至于性格模樣如何,身體是否健康,這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事情了。
“你見過那個晁氏覺得如何?”太皇太後對此事並不熱心,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徐媽媽深知主子的脾性,知道她不喜光王母子,刻意貶低晁金玲︰“奴才見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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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隨意擺擺手,隨即眯上眼楮閉目養神,不再說話,徐媽媽見狀也閉口不再多言,心里卻是明白主子已經將自己的話听進去了。該說的該做的她都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成事就看太皇太後的。
另一邊的劉三好已經趕到晁金玲的住處,但她第一次听到晁金玲的名字時不覺心神恍惚起來,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為了救娘親和自己而落入水中送命的好姐妹姚金鈴,忍不住對眼前的晁秀女留心起來。
“你就是宮里經常听人提起的說好話、做好事、存好心的‘活菩薩’劉三好?總算是見著你了!”晁金玲熱絡地上前拉著她的手坐下。
劉三好連連搖頭否認,她怎敢在這皇宮里自詡是“活菩薩”呢,還想不想活命啦?
“都是無稽之談,晁小姐不必當真。”劉三好仔細打量晁金玲一番,越看越覺得眼熟,不禁問道︰“听說晁小姐想學做女紅,不知三好有哪里可以幫忙呢?”
劉三好的熱心一如既往,晁金玲不覺笑道︰“之前從家中帶來的一個香囊壞了,一直想找個技藝高超的人幫忙修補,結果拖著拖著就忘了,可自從進宮以來我每天都閑得發慌,這不又記起這事,于是想向司制房的高手請教。”
“三好雖屬司珍房,但是對女紅也略有研究,如果晁小姐不嫌棄的話,可否拿出香囊借三好一看,興許能幫上忙。”
“三好果然古道熱腸,樂于助人。”晁金玲這話里也不知道是何意思,總覺得蘊含著別樣的意味,可劉三好並沒有多想,當她看見晁金玲讓人拿出來泡得有些發白的舊香囊之後,整個人都怔住了,她認出這個香囊是出自娘親的手工,而且香囊雖舊有些地方甚至連花色都被泡白了,但她還是能夠清楚地辨認出這是多年前江采瓊做來送給她和侍女姚金鈴的香囊。
劉三好難以置信地望著晁金玲,眼里盡是激動︰“你是金鈴......”晁金玲見左右無人,這才放下心來,緊緊抓住劉三好雙手喜道︰“是我,你可算把我認出來了!”
“真的是你!太好了,你還活著!當年你是怎樣逃過一劫,又怎麼會變成秀女進宮,怎麼你也不通知我和娘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和娘親一直都掛念著你呢!”劉三好素來淡定,乍然故友重逢,也難掩內心的激動,險些手舞足蹈起來。
晁金鈴能夠感受到劉三好的真心喜悅,心頭忽然一暖,便將自己落水之後被人救起並且找到親人一事告訴她,劉三好感嘆世事玄妙,打心底里替晁金玲找到親人而高興,心里的愧疚也少了幾分。
兩人一直聊了很久,仿佛有說不盡的話,直到天色漸晚,春萍不得不進來提醒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春萍見劉三好前腳一走,晁金玲瞬間便恢復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听見主子低聲在自言自語︰“三好,還是沒有變啊......”
可惜,她卻不是以前的姚金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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