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含著淚一路跑回寢室，一頭鑽進被褥，被子里傳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听著可憐極了。
阿三遲疑道︰“……主人……”你沒事吧。
卻听寧寧抽抽搭搭道︰“怎麼樣？我演技發揮的不錯吧。”
阿三︰“？”
阿三︰“！”
它吃驚道︰“你是裝的？”
“當然。”寧寧仰天翻了個白眼，眼神看起來快活極了，哪有一分告白被拒的傷心難過？
見阿三一副驚訝到下巴都快掉下來的樣子，寧寧一方面自得自己的演技連系統都騙了去，一方面又有些嫌棄，她的計劃阿三都知道還擺出這幅模樣，這蠢得……沒眼看。
“在明久陵真正喜歡上我之前，我不會對他動心的。”寧寧解釋道︰“明久陵這個人吧，看著好脾氣好說話的樣子，實則說一不二性格果決，骨子里還有點大男人主義。而寧溪呢，性格軟弱天真，只有醫術比較出眾，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他能將她當妹妹寵著，卻不會考慮她做他的妻子，更遑論當明家主母了。別忘了，他現在是財神公子，將來，可是造反頭子！”
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那不是給自己拖後腿嗎？
“我明白了，不過今晚過後，明久陵應該不會單純把您當做妹妹看待了。”阿三連連點頭，好奇道，“主人您下一步要怎麼做？”
“住了這麼長時間光顧著給他治腿，如今他腿差不多好全，我也該做點別的事了。”寧寧拍拍臉讓自己精神一點︰“正好，明久陵的拒絕，給了我一個合理改變性格的理由。”
寧寧說完這句話，又撲到被褥里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
“她怎麼樣了？”
明久陵坐在輪椅上，月光從窗子外照進來，他微偏過頭，露出一點瑩潤的下巴和鼻尖，分明是溫潤且縹緲的氣質，卻讓人不覺生出敬畏之意。
南星低下了頭，畢恭畢敬道︰“小姐已經哭了快三個時辰了，盡管斷斷續續地听不真切，不過屬下能確定，小姐的嗓子有些啞了。”
明久陵眼神沉下來，一言不發撥弄著香爐里的煙灰。
南星靜默不語。
“吩咐下去，今日早膳備下潤喉滋補的湯膳。”明久陵忽而發了話，面色雖平淡，眸中卻有火光怒意一閃而逝，“再派兩個暗衛過去，若有變動，立刻通知我！”
“是！”
南星領命而去。
明久陵看向窗外的眼神復雜起來，哪怕他一開始進入藥王谷，拜寧文遠為師的目的並不單純，但他也沒想過要利用這從來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小師妹。
但是她再次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巧，當時他已經快要放棄治療自己的腿了。其實他對自己的腿是不是能正常行走並不在意，論武學，論才智，當世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屈指可數，謝昭算一個，墨北玄，也算一個。
師妹突然說出能使用靈樞九針治好他的腿，他心中不是沒有過懷疑，但日積月累，殘廢了近十年的腿明顯好轉，對她的感激和喜愛便壓過一切。如果是剛認識的那一段時間，他可以很從容的拒絕師妹的表白，第二天便將她完全拋之腦後。反正他拒絕的多了，也不差她這一個。
可是現在，他做不到了。
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以他目前的情況，迎娶任何一個女子，都是害了對方。
作為一名兄長，他真心的希望她能嫁得良人，一生平安喜樂，幸福無憂。
而這種平靜的生活，卻是他永遠給不了的……
這段時間以來，明久陵漸漸習慣與寧寧一道吃早膳，若是不忙，午膳晚膳有時也能趕在一起。
前一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本以為寧寧躲在房里不會露面，正待吩咐下人給她送去早膳，卻見寧寧面色淡然的出現，大大方方坐在他的身側，神色間看不出一絲異樣。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她，沒有看見哭過的痕跡，但是寧寧她一向習慣素面朝天，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化了淡淡的妝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錯。
這倒讓他心里有些沒底。
他看不出來，便將一早準備好的湯盅揭開推過去。
“喝點湯潤潤喉。”
寧寧輕輕應了一聲，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
額前有兩根碎發沒梳好，寧寧喝湯的時候在湯碗上晃晃悠悠，她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控住，許是被晃得煩了，她眉間微蹙，手指一緊便想拔下來。
旁邊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將兩根頭發攏住，輕輕別到她耳後。
指尖與耳垂相觸的那一刻，兩人都是渾身一怔。
寧寧忽而偏頭，避開他微帶薄繭的大手，轉頭看他的目光澄然而平靜︰“多謝師兄。”
“不用謝。”明久陵下意識收回手，維持著表面上溫和的微笑，心里頭卻猛地一跳。
手指藏在寬大的衣袖里微微摩挲，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溫柔細膩的觸感。
兩人之間看似一如既往的相處平和，但他們心里都明白，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早膳用的很快，寧寧坐著不動看下人收拾碗筷，看似專注，仔細一看她的瞳孔根本沒聚焦，像是在發呆。
忽然她仿佛被什麼驚醒了一樣，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餐桌，又看向明久陵，輕聲道︰“師兄，我先回去了，還有醫書沒看完。”
“師妹，你真的沒事嗎？”明久陵沒忍住問道，問出口又有些後悔，這話似乎不該他來問。
“……沒事。”寧寧眼眶驀地紅了，目光里有掩飾不住的失落，頓了頓，她重新坐下來。
“我會盡快放下的。”
她抬起眼眸看他，看似平淡的神態克制了太多情緒。這一聲呢喃很輕，仿佛風一吹就能消匿無蹤的青煙，但他還是听清了。
“抱歉。”明久陵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半晌才干巴巴擠出兩個字，如果不是相信暗衛不敢騙他，他簡直要以為據說哭了一晚上的女孩根本不是眼前這個人。
“跟你又沒關系，有什麼好抱歉的。”
這話引來明久陵詫異的視線，卻見稚嫩的少女抿唇輕笑，眉眼間透著懷念︰“我曾听過一個被拒絕的女孩子說過，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憑什麼要求你喜歡我？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她一副追憶往事的神態，唇畔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整個人看起來溫馨而柔軟。
明久陵莫名對她話語間的溫存留戀心生不喜，想要轉移話題，醞釀許久的問話便脫口而出。
“師妹，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你有準備回藥王谷嗎？”
寧寧倏然抬頭，眼底有著不加掩飾的驚訝。
他這是在趕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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