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進幫,除非當我的女人。”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江以萱口中蹦出一個字來,“好。”
易見川愣住了。半晌,他才嗤笑著看她,開口︰“話別答應得太早,你認識陳寶珠她們,不如先去打听打听,周成的女人她是怎麼做的。”
江以萱漲紅了臉,“你和他們不一樣。”
“你很了解我?”易見川嗤笑一聲,“小丫頭,不要太輕易相信別人。”
“我……”江以萱頓了一下,她看向大平河波光粼粼的河面,夕陽已經落山了,河面透著冷光。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瘋丫頭的尸體來。她看向易見川,“我剛才已經答應了,我不會反悔的。”
她頓了一會兒,聲音里帶了點絕望與哀求,“川哥,我只剩這點希望了……”
***
江以萱成功加入了青羽幫。
但卻沒有成為易見川的女人。
第二天放學,江以萱走出校門,就見易見川雙手插兜在一旁站著。江以萱快步跑上前去,喊他︰“川哥!”
易見川笑了一聲,抬步就走。
他們沿著大平河走。走著走著,易見川就停下了腳步。
江以萱清楚地記得易見川當時眼中的每一點神色。易見川說︰“做我的女人,你還太小了。”
她沒想到易見川來找她竟然還是要拒絕她,正張了口想再說些什麼,卻听見易見川笑道︰“不過既然進了青羽幫,以後就得听我的。敢不听話,老子當初怎麼把你從河里救上來的,就怎麼把你丟進去。”
易見川總是這樣。江以萱想,永遠是一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的眉眼處總是帶著笑,眼尾微微上翹著,像只狡黠的狐狸,你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但無論如何,她進幫了。
江以萱抬手,將額上的頭發往一旁扒拉了扒拉,雙目炯炯發光,“川哥你放心,我現在怕死得很。”
她笑得嘴角差點掛在耳朵上。“川哥,你真好,真的太好了……”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眉眼都還沒長開,然而一雙眼楮波光瀲灩,大而有神,滿滿的都是喜悅。易見川愣了神,“好麼?”
“好啊。”江以萱點頭如搗蒜,“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最好的人,對這個好,便意味著對那個不好,只不過他恰好選擇了對她好。
她只知道自己對她好,卻不知他先前有多不好。
易見川若有所思,眼皮許久都不動一下,江以萱輕輕喊他︰“川哥,川哥?川哥你怎麼了?”
他半晌才回過神來,眉尾上翹,輕笑一聲︰“老子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好。”
“就是很好。”江以萱重重地點了點頭,似乎是認真地想了想,她頓了一下,定定地看著易見川,“反正就是很好。我知道。”
她的劉海已經長得太長了,用手扒拉在一邊還好,因為點了幾下頭,頭發又任性地垂了下來,幾乎蓋過了大半雙眼楮。然而她腦後的頭發卻像初生的麥茬,短得只能用寸來形容。這樣的發型不光不倫不類,甚至有些怪異。易見川抬手踫了踫。
江以萱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易見川收回了手,問她︰“在哪家理發店剪的?”
“我自己剪的。”江以萱回答。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看吧?”
的確是不好看。易見川卻沒有直說,只說︰“下次去理發店剪吧。”
江以萱立即站直了身子,神色嚴肅,大喊︰“遵命!”
易見川眼里的笑意漸濃,“等你頭發剪好了,我帶你去見弟兄們。”
“那我明天就去剪。”江以萱說,頓了一下,她笑道,“不,我待會兒回去就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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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以萱回家,還沒吃完飯就跟江書偉要了錢,要去剪頭發。
江書偉還沒把錢拿出來,原本去廚房添飯的王春芳已經出現在了門口。她的臉上帶著晦澀不明的笑,連聲音也是陰陽怪氣的︰“真是去剪頭發?”
江以萱點頭,“真的。” 她抬頭看著江書偉,解釋︰“劉海太長了。”
“劉海太長?”王春芳走過來,“平時說過多少次讓你剪頭發,你死活不去。現在知道劉海太長了?你不是很會剪嗎?花那個冤枉錢干什麼,自己剪就行了。”
江書偉已經把錢拿出來了,江以萱抓過錢來,起身拔腿就往外跑。
王春芳想去抓她,被江書偉攔住了,“孩子好不容易想去剪頭發了,讓她去吧。”
“她哪兒是想去剪頭發,她是想騎在我頭上了!”王春芳氣急敗壞,“她來這個家一年多了吧?你听她叫過我一聲‘媽’嗎?讓她剪頭發她不剪,現在來要錢,問話也不說,拔腿就跑,她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嗎?”
江書偉勸她︰“她這不正在叛逆期……”
“叛逆期也沒她這樣的,”王春芳氣不打一處來,“小茹像她這麼大的時候,有像她這樣嗎?天天在學校惹事,好的不學,淨學些偷雞摸狗的事,犯了錯還死不承認。你看看,你看看她那頭發,像是正常人家的女孩嗎?”
她猶自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江書偉已經走了。她喊了幾聲,听不見回應,進屋一瞧,江書偉的二胡已經沒了。
“天天拉二胡,天天拉,天天拉,”王春芳踢了踢門,“你就跟二胡過一輩子吧!”
她走到餐桌前,往江以峰碗里夾了點菜,嘴里念叨︰“不管他們,咱娘倆吃。”
而這個時候,另一邊,江以萱正在理發店坐著剪頭發。
她腦袋後面的頭發實在是太短了,根本沒法修,理發師只是把她前面的劉海修了修,一邊修還一邊抱怨︰“這是哪個師傅給你剪的頭發?!給你剪成這樣,你怎麼不去找他?真是……”
可能實在太過一言難盡,理發師說不下去了,搖了搖頭,專注于手中的工作。
江以萱想起自己剪頭發的初衷來。在她小時候,奶奶總是不厭其煩地給她扎辮子,奶奶的手藝好,她的頭發又長得盛,又黑又直又順滑,奶奶一邊扎著,還總不忘一邊夸她。
在她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她正是長發及腰。女孩子天生愛美,也天生就有自己的審美。她覺得自己的頭發生得極好,尤其是披散下來的時候,黑發如瀑,愈發襯得皮膚白皙,如雪似玉。
她想,那個時候的她並沒有想過要討好任何人,或是取悅任何人。她喜歡自己長發及腰的樣子,從來不是為了吸引誰的注意,只是純粹覺得好看而已。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頭她引以為榮、引以為傲的長發,有一天竟會成為她最為厭惡的東西。
那幾個女生是怎麼罵她的,她一點都不想再回憶一遍了。她只要一想起當初的那一幕,頭皮就無法抑制地疼了起來。
不是隱隱的疼痛。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想把你的皮給剝下來,不光是皮,還連帶著血和肉,一起剝下來。
江以萱剛一回家,就自己拿起剪刀把頭發剪了。那些女孩子心真狠,她想,她再也不要給任何人揪她頭發的機會。
頭發剪好了,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愣了半晌,起身,道謝,付錢,離開。
眉眼處感覺光禿禿的,有些奇怪。她抬手,不自在地摸了摸。
“我有川哥了。”她在心里告訴自己,“我以後誰都不怕了。”
“誰都不怕了……”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手指離開眉骨,漸漸放松了垂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因為上榜卡字數,這幾天先不更啦,周四再更哈~
如果有更新那是在蹭玄學,麼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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