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連過了兩天,程風在客棧陪著張貞娘請醫熬藥、端茶倒水,好生照顧著張教頭。
第三天,過了晌午,一名青衣小廝找上門來,自稱是湯記鐵匠鋪的伙計,見了程風作揖道︰“程官人,奉我家主人之命,特來告之尋人的情況。”
程風道︰“給湯員外添麻煩了,不知有何結果?”
那小廝不慌不忙地道︰“種師道種相公現為忠州刺史、涇原都鈴轄、統領懷德軍。
他手下統領駐涇州、原州的禁軍共有十二將,都差人打听過了,四萬多人中有兩名叫王進的軍士,但一人來自河東路晉州、一人就是陝西路渭州本地人,沒有來自汴梁的王進。”
程風一听,心中略有些失望,但沒想到湯興辦事如此細致上心,心生感激,忙向小廝道謝︰“多謝小哥奔走相告,煩請替我向湯員外道謝!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查探,定費了不少人情物力,他日得空,程風定登門拜謝!”
那小廝忙道︰“我家主人說實在抱歉,沒能找到人,以後若有別的需要幫忙的事情盡管開口。”
他說完,奉上兩個紙包,道︰“我家主人還說,這是延安府的特產黃龍胡桃、延川紅棗,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嘗嘗。”
小廝放下紙包,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去,程風趕上前去給小廝手里塞了一把銅錢,見那小廝樂樂呵呵地走遠了,方轉身進屋向張教頭告之了湯興遣人尋找的結果。
張教頭躺在床上,一邊听著程風的話,一邊回想這半年的經歷,越想越郁悶!
好端端的一個家庭,因為飛來橫禍而散了!女婿被陷害入獄,女兒被騷擾脅迫,自己到了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年紀,還被迫拋家舍業從都城逃到西陲邊城!
現在偏偏苦尋不著王進,要是自己這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後,貞娘一人在這舉目無親、四方無靠,該怎麼辦才好?!因此心中更加煩悶,緊鎖眉頭、長吁短嘆。
到了第二日,病勢更加沉重了許多。
程風和張貞娘一合計,得趕緊另請一個高明的大夫醫治。經向人打听,延安城內名氣最大的醫館叫“保壽堂”,坐落在嶺山寺塔旁。
程風背著張教頭望著巍巍矗立的寶塔一路尋去,穿街過巷,行到寶塔邊,就瞧見一座門面甚大的醫館,人來人往,不斷有人進出,門楣上黑底兒金漆三個斗大的字“保壽堂”。
程風和張貞娘攙著張教頭走進店去,只見櫃台外有四、五位大夫正坐在桌前替人看病,有號脈的、有寫藥方的、有詢問病情的、有叮囑用藥的,每張桌子前都排一列長隊。
櫃台里面是一排排漆得黑亮的藥櫃,密密麻麻的藥匣被不斷地推進拉出,開關之聲不絕于耳。
一個個抓藥的伙計正在忙碌穿梭,照方取藥、稱量重量、裹藥打包,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程風挑了挑,找了個看上去年紀最大的大夫,排上了隊,讓貞娘扶著張教頭在一旁坐著歇息。對于中醫這個注重經驗積累的專業,他還是相信年紀大點的靠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漸漸輪到程風了,程風從張貞娘招了招手,示意將張教頭攙扶過來,桌前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先生,頭戴東坡巾,穿一襲白色圓領大袖衫,寬袖皂緣,面色紅潤、精神矍鑠,完全看不出年紀。
程風心中暗自思忖︰“這位老大夫把自己保養的這麼好,看來他的醫術肯定差不了。”
這老先生也不問張教頭所患何病,閉上雙眼,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張教頭的手腕上,分別號了號脈,思忖片刻,猛地睜開雙眼道︰“老弟,你的至親可有亡故的嗎?”
張教頭一愣,大夫怎麼問起這個,程風和張貞娘也是一頭霧水、不知何故,但又不好相問,張教頭據實答道︰“我父母、妻子都已過世。”
老先生嘻然一笑,道︰“你病懨懨,實為你妻子所為,她與你前世有冤、今世又為你所克,今她在陰司,欲找你報仇,故而暗中害你,擾你心神、亂你神識、讓你神傷!趕緊找個道士做做法事,將她驅趕走吧!”
張教頭一听,氣不打一處來,猛地站起來,戟指怒道︰“你這大夫好生無理!看不出我的病癥,竟然說些什麼神魔鬼怪的話,將污水潑到我亡妻頭上,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呀!”
那老先生置若罔聞、毫無反應,自顧自搖頭晃腦地道︰“人有五髒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
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髒六腑皆搖。脾在志為思,多思不但耗傷氣血,還會使氣機郁結。
老弟,你心思郁結、憂慮不已,以致胸痞少食,吐痰體倦。脾屬土,而五行中肝木克脾土,今我故意激你發怒,讓肝氣沖破郁結的脾氣,這叫“以情勝情”。
你現已無大礙,服以湯藥,十日必愈。但你這憂思的病根不除,遲早會精氣日減、直至竭絕,肌肉日削、直至毀阻,難以長壽啊!”
張教頭一股怒氣往上一沖,身體頓感輕便了許多,加上听了這老頭的一番話,方知自己錯怪了人家,不禁面有愧色,喃喃道︰“抱歉!不知神醫高術,方才多有得罪!”
那老先生不以為然,呵呵一笑,道︰“無妨,無妨!若你提前知道了,這法子也就不奏效了!”
程風在一旁看了,也是目瞪口呆,感到中醫真是博大精深,那麼早就懂得從心理情緒方面來看看待疾病、治療疾病!深為折服!抱拳道︰“老先生岐黃妙術,令人嘆為觀止!晚輩佩服!佩服!”
老先生拈須自得地道︰“我岳惟德的醫術在延安府也是數一數二的!前日里,有一位老婦人,和你一樣也是操著汴梁口音。傷寒瘍後、轉成虛勞,發熱咳嗽、吐血少食,遍尋名醫而不得治,在我這七副藥就見效了!”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程風听聞那老婦人也是汴梁來的,心中一動,問道︰“老先生,敢問那老媽媽病愈了嗎?可還來您這號脈用藥?”
岳惟德道︰“我這藥也是因時因癥而調整,那老婦人病得不輕,還得上我這調整兩次藥方。”
他略一沉吟,道︰“估摸著時間,她今日正好會過來。”說到這,他不自覺地抬頭向門外一望,笑道︰“說曹操,曹操到。這不正好來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