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
那麼靈魂尚存以後，沈安暖的靈魂就潛藏在外來者不知道的地方吧？
顧輕澤抬頭，盯著莫若兮，還未開口，就看見她笑了，道︰“是啊，她活著，生不如死。”
她溫柔繾綣地撫摸著手里的信封，低聲說︰“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一直清醒著，眼睜睜地看著有人佔據了她的身體去殺人，不斷地殺人……而她無能為力。我和她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甚至于冒這麼大的風險得到的結果，依舊是不盡人意。”
顧輕澤忽然想到了昨晚上，那個惡鬼與天使交織的身體。兩點的鐘聲輕微響動，月光灑滿三樓的窗台，那個時候，從白裙女孩兒的眼角清淚滑落，是最為深刻的悲慟。
兩點，月光……這或許就是沈安暖靈魂復甦的契機。或許在每一個晚上，沈安暖的靈魂可以在月光大盛的兩點醒來，短暫地佔據一會自己死去的身體，那個時候她應該是痛苦的，想要殺死自己卻毫無辦法。
莫若兮的神情依舊毫無波瀾，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講述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講完了。你來我也不奇怪，因為……”
她頓了頓，道︰“能獲得這封信，受到安暖信任的人，不會是壞人。”
顧輕澤忽然有一種沖動，想要上前告訴莫若兮，告訴她沈安暖是為了救他和季長霖而死的……她們謀劃了這麼久，如果昨晚沈安暖不獻祭自己的靈魂來救他和季長霖，很可能沈安暖能熬到那個外來者離開的時候，到時候或許還有辦法存活下來。
可是沒有。
那個面容恬淡的女孩兒只是微笑著落了淚，交給他一封信，想要他轉述給莫若兮，告訴她，她很想她。
她對自己的犧牲留有遺憾，可絕對看不出後悔的意思。
顧輕澤張了張唇，無法說出自己的話。萬人迷光環只有在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才可以開啟，那個時候才能借助光環說上一兩句話。他躊躇了一下，忽然瞥見了自己手里的玻璃杯，剛想要低下頭蘸點清水在桌子上寫字——
10086驚叫起來︰[臥槽兒砸你快看這他媽是怎麼回事！]
顧輕澤抬起頭，愣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幾乎快被面前的白光閃瞎了。
只見以莫若兮為中心的那個位置乍然起了一陣白光，而她的面容也慢慢地模糊起來，就像是代碼在空氣中被迅速消解一樣，從腳往上身體快速地消失，漸漸地只留下隱約的塵埃殘余在空氣中。她手里緊緊地攥著那封信，忽然轉過頭來，沖著顧輕澤道︰“我等當如塵土，為大千世界所踐踏，為外來者所輕蔑。”
“可是……心中到底還是有些執念的。”莫若兮微笑著道，有幾分輕松的意味，她說，“我要去見她啦。”
她神情柔順，眉眼俱是溫柔的笑意，那倒不像是要去赴死，反而是去見心上人一樣的甜蜜。
顧輕澤慌了神，他不斷地揮動自己的手，想要比劃出一個“想”字的痕跡，讓莫若兮看清楚，讓她知道沈安暖在最後一刻還是想著她的——
可是來不及了。
已經來不及了。
他才堪堪地畫到兩筆，那個女孩兒就已經消失了。
“啪嗒”一聲，原本擱置在莫若兮手里的杯子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地，發出沉重的響聲。清澈的液體四濺，灑滿了那粉色的信封外皮，將它浸透的皺巴巴的，黏在了一起。
物還在，人卻沒了。莫若兮待著的那個位置，空空蕩蕩，依稀只有陽光照進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顧輕澤干澀地舔了下自己的唇，他呆呆地盯著那個空置的位置，忽然感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步伐有些趔趄地朝著前面走，狼狽地俯下身，一點點地拆開了信封，發現里面那截斷指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張白色的紙。
李朵說過，上面只有四個字︰“請你去死。”
但是當顧輕澤顫顫巍巍地拆開來看的時候，發現被水浸濕後，那四個字後面又浮現了幾個黑色的字體，清清楚楚地寫著“生死相隨”。
有一種墨水，不被火燒，不為水浸，不會顯現。
也有一種喜歡，未至生死時刻，不得方休。
10086已然無聲息了，轉而代替的是主腦那邊傳來的冷漠機械音， 噠 噠僵硬地系統報道︰[10086號玩家顧輕澤，發現校園快穿世界bug，獲得額外積分100……10086號玩家完成支線任務‘絕望的愛’，積分增加100……]
……原來是這樣啊。
她們努力了這麼久，舍棄了這麼多重要的事情，最後也不過是個bug，輕易地就能抹殺了啊。
顧輕澤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他倒下來，鼻尖泛酸，靜靜地坐在那里。
10086經歷過方才主腦系統提醒之後，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兒砸，嘿嘿嘿，你看，咱們又得了100分對不對？兒砸，你笑笑啊，咱們總共賺了400分了，你不會死了……]
顧輕澤一直在沉默，沒有回應。它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沉重地開口道︰[兒砸，你和她們的立場本來就不同。你為做任務，她們為阻止任務。你做的已經夠好了，你沒有選擇佔據土著人的身體，而是分裂了自己1/2的靈魂來到這里，寧願損傷自己的身體，也沒有對別人帶有惡意。]
[現在有兩種選擇︰1，已完成主線1/3︰‘幽靈的救贖’，10086號玩家，是否退出本次快穿世界？]
顧輕澤呆滯地抬起頭來。
他盯著面前的透明的屏幕上的兩個字很久，半晌後，才艱難地抬起手，摁下了否。
在同一時間，他小心地收好了那封粉色的信，放到了系統的儲物櫃里。在選擇儲物名稱的時候，顧輕澤幾乎是毫無猶豫地填寫了四個字。
——絕望的愛。
——我愛你，生而絕望，至死方休。
正如莫若兮描繪的那樣，或許她最後一刻想起的，還是那日清風徐徐，白裙黑鞋的少女微微俯身，輕輕敲擊著與她相隔的牆，聲音清淺地開口道︰“你好呀，不知名小姐。”
***
偌大的校園里，七月末的陽光已然不算太過毒辣。因為有關沈安暖的一切都被世界自動抹殺了的緣故，所有的都回到了正軌，學生返校，好似不記得這麼一件事一樣。
顧輕澤走在校園的小道上，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有些茫然地盯著周圍的一切，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什麼。
操場的角落里大槐樹隨風飄搖，動下一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落葉，一層層地交疊著，看起來格外絢麗。
顧輕澤走到了操場的邊緣。
啪——
一個球不偏不倚，正好朝著他砸來，直接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然後又彈跳到了地上。
“嘶……”
那邊忽然有個聲音哄笑道︰“季公子，你可把一個短發姑娘給撞到了，這可怎麼辦？”
顧輕澤揉了揉自己劇痛的額頭，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聲“季公子”，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只看見一道高瘦的身影朝著他走來，後面跟著十幾個少年，正勾肩搭背地哄笑著開口。
——季長霖？
顧輕澤剛想張唇，就看見漸漸走近的那個最為出挑的清俊少年緩緩地俯身。他一雙眸子清清冷冷，手中握著一抹絹布，認真地替他擦拭著流血的地方，徐徐開口，道︰“手放下，我來。”
後面幾個少年嘻嘻地笑著道︰“果然是季公子，撩妹一把手啊！”緊接著又哄笑起來，其中一個大聲說，“喂，女孩兒，你有什麼事麼？”
顧輕澤呆愣愣地盯著面前的這個人。
他身上沒有那麼多的傷口了。季長霖穿著一件寬松貼身的運動服，襯得他愈發出眾起來。風一吹的時候，會吹起他額頭的幾綹碎發，露出下面漂亮到惹人注目的五官來。
依舊是那樣干淨又純粹，讓人不忍心褻瀆。
大概是在打球，金絲眼鏡被取下來放在了一邊，更有幾分少年的意氣。
唯一的區別……好像是不太記得他了。
“呆著做什麼，”季長霖微微低頭，蹙眉道，“被撞傻了嗎？”
話雖然這樣說，他的動作卻還是輕柔地，慢慢地替顧輕澤摁住了傷口，邊道︰“我扶你去醫務室看一下，這件事是我不對，抱歉了。”
……不對。
季長霖不是這樣的。
顧輕澤忽然一把拍下了季長霖的手，慌亂地抬起頭來，一雙眼楮就那樣盯著季長霖，急切地不行。他想要開口，卻只能張了張唇，做了個口型——
你不記得我了嗎？
辨認出這句話的季公子忍不住蹙起眉，忽然笑起來，眉眼狹長，波光流轉，清冷自持︰“我從來都沒有和你見過面，從哪里算認識？”
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一起住在醫務室的一切，不記得在三樓處的生死與共，也不記得兩個人的友誼了……
10086用一種悲憫的語氣補充，道︰[宿主，你難道忘記了嗎？沈安暖主線完成後，一切清零。你是因為沈安暖的事而出現的，而她死去，有關你的一切，也會被抹殺。]
——不為世界承認之人，何談容身之所？
作者有話要說︰ 跟著我的節奏來，不慌不忙。
另，主播小哥哥小姐姐是真的超撩der這兩天除了吃和睡就在看他們打游戲……
蹭一把玄學！
6.15的更新還是準時見（其實沒個時間點……）會放出來的！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