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的鐘聲沉重響起
所有死亡的 未亡之人 都該歡聚一堂
來高歌吧
來歡笑吧
不用多久 便成了亡人中的一員
來高歌吧
來歡笑吧
守靈的人 最後將自己送入巨大的棺材]
***
教學樓四樓。
窗外烏雲翻滾，大片雲朵聚集在一起，沉沉的雷聲轟然響起。天空極其陰沉，壓抑的叫人透不過氣來。
季長霖借助著手機屏幕的瑩瑩光芒，一步步地朝著樓梯上走。原本教學樓處已經被封上了黃色的紙條，意思是不得其余人等入內。可是季長霖視若不見，憑借著對校園的熟悉，很是輕松地躲過了周遭的警員，成功潛入教學樓里。
昂貴的燕尾服被隨意地扔在地上，拋棄它的人絲毫沒有心痛的意思，只是拍了拍自己袖口處的灰塵，動作輕而慢。那副模樣，反倒更像是丟了沉重的負擔。
再看時，季長霖身上只著簡單的白衫黑褲，整個人清爽又利落，襯得身子格外修長挺拔。
手機屏幕的光芒較為明亮，他每走上台階一層，就會下意識地開始計數，從一開始︰
“1，2，3……27。”
季長霖抬起頭，忽然停下了腳步，輕聲說︰“三層和四層……消失了。”
他再怎麼走，似乎都不能走出這第二層樓。仿佛有一層隱秘的牆壁，堵住了二層和三層之間的通道。如果不是記憶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他，他可能也會覺得，這個教學樓只有四層。
——鬼打牆。
季長霖沒說話。
他低下頭， 嚓一聲從銀色打火機里蹭出一個薄荷味的口香糖，慢慢地撕開包裝紙，放進了自己的嘴里咀嚼著。
那滋味，比任何時候都要甜。
他有預感，他的小可憐，就在他的頭頂之上。
嬌弱的，雙眼含淚的……等著他的到來。他將手持長矛，踏上這一路的荊棘與血，去迎接他失去的公主，盛大回歸。
***
顧輕澤倚靠在三樓的角落處，他現在已經不在乎是否沾染上血了，唇側撩起懶散的笑意，半闔著眸子靜靜地等待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右手腕上銀灰色的手表滴滴答答地轉著，發出輕微的響動。而大拇指上的血跡早已經變的暗沉，在昏黑的光線下，與陷入陰影里的手一同被遮掩住，如果不是仔細看，完全分辨不出。
他漫不經心地瞧了一眼時間。
20︰35︰25.
——距離十二點還差三個半小時左右。
10086提醒說︰“宿主，養好精神，今晚是一個不眠夜。”
顧輕澤微微眯起眼楮，答應似的伸了下自己的腿，舒展開身子，在牆角處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慢慢地閉上了眸子。
像是戰士上馬之前，最後的痛飲歡暢。臨行之前，總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
20︰46︰58.
21︰28︰49.
22︰58︰23.
……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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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00.
鐘聲悠揚的敲響，沉睡著的校園在那一瞬有了奇妙的變化。風呼嘯著吹過動搖的枝葉，雨滴答地打濕了教學樓。地面上形成的小水窪倒映出扭曲的影子，不斷地在變化著形狀，鬼魅般地扭轉。
顧輕澤睜開了眼。
10086此時已經困的昏昏欲睡了，只是硬撐著，迷迷糊糊似的提醒道︰[兒砸，你別睡了，你爹我听到了響動……]
顧輕澤唇一抿︰“知道了，別廢話。”
[……嚶。]
有腳步聲踏踏的從三樓下傳出，那聲音很清脆，像是什麼東西敲擊在地面上發出的響動。伴隨著的，是輕聲的哼唱，聲音清越而曼妙。
顧輕澤听著，忽然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過一樣。
但他無論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
記憶像是岔了片，扭曲的像是外面的雨中世界。
不過，不需要他自己去回憶了，因為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咯吱，咯吱。”
除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以外，此時又多了一種︰那聲音听起來像是腐尸勉強地在地面上拖著，黏著不明的液體，沉重地、慢慢地脫落，卻仍舊未曾停止。
又過了幾秒，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歡快地要飛起來一樣。
第一種聲音，是女郎的高跟鞋踩在冰涼的石板上發出的清越響聲；
第二種聲音，是腐尸艱難前行的沉重呼吸聲；
第三種聲音，是在外踏青的女孩兒的歡快步伐聲。
顧輕澤腦海內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想。
10086也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哆哆嗦嗦地開口說︰[宿主……那該不會是……]
顧輕澤咬著牙，死死地盯著三樓的樓梯轉角處，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後來想了想，覺得有些可笑。
畢竟他是個啞巴。
至少，在這個世界，是個啞巴。
就算是如此，也在見到那三個人的時候，想說上一句︰
——好久不見。
顧輕澤閉上了眸子。
他無聲無息地抬起右手，在鎖骨之間，用力地，劃出了一個十字。
手有些不穩，險些畫歪。
***
“我听說過一個鬼故事。”顧輕澤緊緊地盯著樓梯口處，看到了那三道熟悉的身影，在腦海內和10086說，“你在自己的家里看著鄰居的窗台，發現鄰居被殺了，你很慌亂，想要裝做沒看見，而這個時候，殺人的人回過了頭——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10086已經被這場景嚇尿了︰[為為為……為什麼！]
顧輕澤唇角幾不可聞的一彎，雙眸彎起，看上去格外溫柔︰
“因為，他要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啊。”
就像是現在，幽靈雖然沒有出現，可是被幽靈害死的人，都來找他了啊。
故人相逢，不攜花酒，手持劍刃。
你死，即我活。
[這他媽算是故人？]10086簡直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哆哆嗦嗦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別的先不強求，起碼他們得先算個人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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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見的，這一次顧輕澤沒有出聲反駁它的話。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對10086說︰“你說的是對的。”
他們越來越近。
顧輕澤現在待著的位置是三樓的窗口處，他睡覺的時候是在窗口下的陰暗角落里。起身的時候，腿有些發軟，抑制不住地超前趔趄了兩步，細細地喘息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過來。
10086說︰[嘖，兒砸，你腰看上去有一點不行啊！]
顧輕澤︰“……閉嘴。”
那三具尸體的動作很慢，慢慢悠悠的朝著上前走。他們抬腳似乎很是不方便，黏在地上了一樣，每上一層樓梯，就會發出呼哧 的聲音，從喉嚨里喘出，粗重而有幾分滯意。
顧輕澤朝著後面退了一步。
他原本是距離窗口有一定距離的，此時因為後退，而不自覺地朝著窗口靠近了好幾分。于此同時，烏雲緩緩散開，柔和的月光照耀，漸漸地照清了到來的三個“東西”的模樣——
他們方才還藏匿于二樓至三樓的樓梯之上，現在只差四五層階梯就可以來到顧輕澤待著的樓梯轉角處了。
沉重的身體，不斷向下流的碎肉……
三具本入土的尸體，又活了過來，在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候，睜著那空洞血腥的雙眸，五官早已經被撞的血肉模糊，卻猶自能看出那破損的唇大大的張裂開，露出下面缺失了牙齒的嘴，形成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們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手臂靠著最後一點連接的組織在空中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能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大開的肚子里，五髒等東西隨著他們的步伐而慢慢地流淌出來，而這三具尸體沒有什麼感覺，還在慢慢地前行著。最可怖的算是黃毛，只有那幾嘬挑染的發絲能依稀辨別出他的身份，剩下的身體部分，都腐爛了，散發出陣陣的臭氣。
顧輕澤仔細地盯著他們。
護士婉歌還是那件白色的裙子，腳上踢踏著高跟鞋，只是除卻那雙被血染紅了的高跟鞋以外，其他都算不上美了——她的頭發胡亂地披散開，眼楮里空洞洞著滲漏著猩紅的血液，缺失了右臂，于是彎著腰，維持著平衡不斷前行。而那嘴里，還猶自哼唱著不知名的溫柔曲調，不知情的人或許還會以為，這是送給孩子的催眠曲。
黃毛的樣子更為淒慘，已經認不出模樣了。李朵卻還是完整的，只是那脖頸處像是有什麼針線縫制過的痕跡一樣，細細的黑線沿著血染的裙子部分，勾勒出了一道道花邊，也有一條黑線穿過她的唇，形成一個圓圈。她拍著手，步伐最為輕盈，也最快，朝著顧輕澤奔來。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10086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只能不斷地轟炸著顧輕澤的腦子，[這他媽都可以啊！這個世界的幽靈究竟是什麼人物，還懂得收納小兵！]
一般以前顧輕澤他經歷的靈異快穿世界的boss都只具備僵硬的思想，像是網游游戲的npc一樣走著最常規的流程，只會說以下的一些話語︰
“拔出光明之劍，我與你一決勝負！”
“卑鄙！我與你相約定公平戰斗，你竟然率先偷襲！”
想起以往的記憶，10086忽然有些沉默︰[……兒砸，你爹我忽然覺得，這都是你之前坑npc造就的怨念太多，才成了這個下場。]
當年他玩npc，現在npc玩他。
就看誰的段數更高一籌了。
顧輕澤現在沒空理會它。
李朵已經越來越接近了，四步，三步……一步！
他猛地朝後退，走到了離窗台很近的位置，險險地躲過了李朵的攻擊。可是還未松下一口氣，從窗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處，驀地伸出一雙冰涼僵硬的手，泛著淡淡的灰藍色，溫柔地圈住了顧輕澤的脖頸……
“ …… ……”
那雙手冰冷而僵硬，環繞在顧輕澤的脖頸上的時候，就像是蛇皮，黏膩而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手指從顧輕澤的喉嚨處輕輕地劃過，緊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像是冰冷的潮水般讓人窒息的感覺。
顧輕澤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只見過這個幽靈一次。唯一的一次還是那三個警員來到這教學樓里探查的時候，因為其中一個傻子不小心晃了下手電筒，照到了這東西的眼楮，使得她大怒，想要沖出來殺人，卻無法做到，只能露出一雙眼。
那一雙眼無法用言語形容。要仔細看的話，必須從上至下來看。因為它的高度只與人的腳踝平齊，像是一個人將頭與腳裝反了，不經意一瞥，能嚇一大跳。
那種毛骨悚然的輕輕拂動還在繼續，惹得顧輕澤脖頸處起了一層薄汗。
[兒兒兒兒兒兒砸！]10086嚇的話都說不清楚了，結結巴巴地道，[她她她她她她能踫到你！]
——這一點，顧輕澤不意外。
幽靈與活人之間聯系的橋梁，是血。如果活人沒有觸踫到沈安暖死去尸體的血液，是無法被幽靈觸踫，甚至進一步抹殺的。
第一日沈安暖跳樓死去，轉過頭卻未能把自殺的血液濺到李朵身上，所以第一夜，死去的不是李朵。
因為替何醫生檢查尸體，護士婉歌身上沾染上了沈安暖的鮮血，還有黃毛隨意地踢了尸體一腳，也直接性的與血液接觸。
所以第一夜，死去的是護士和黃毛。幽靈使用了一次性消耗功能︰眾人沉睡。
她很聰明，沒有從李朵這里先下手，而是找了兩個無關緊要的掩人耳目。
第二夜，大概是世界賦予了她主動性攻擊技能︰血嫁的新娘，迫使李朵身上沾染了幽靈的血液。而在那個時候，李朵其實……並未真正死去。
李朵真正死去的時間，應該是她來到教學樓四樓，從上面一躍而下，粉身碎骨的時候。
而在他們死後，又用了不知名的方法，讓他們“死而復生”，化為己用……
顧輕澤手指輕微地屈起，吩咐10086，冷靜至極，說︰“……啟動‘楚楚可憐’光環。”
他在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獨特的金手指。
不僅不能說話，身子也特別文弱，輕輕一折就能掰斷那種。
那只手已經觸摸到了顧輕澤的喉嚨處，尖銳冰冷的指甲稍稍一劃，下一秒就要在那里劃出一道碩大的口子，顧輕澤的性命也即將消失……
10086的語氣不再調侃，事關緊急，它冷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宿主顧輕澤，代號10086，觸發個人設定︰‘啞巴的蜜語’，觸發前提︰楚楚可憐光環使用2/2，以下屬性均為加成，請宿主注意，請宿主注意——]
顧輕澤已經被扼住了喉嚨，白皙的面龐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喘不過氣來了。他用了些力氣，盡可能地去听清楚10086的話——
[設定1︰你不開口時，是個沉默而不惹人注目的啞巴，柔弱可欺。]
[設定2︰遇到危險，但凡你開口，听見你聲音的所有人，都將為你痴迷，為你瘋狂，為你失去理智。]
[設定3︰升級後的楚楚可憐光環，另一個名稱，是萬人迷光環。你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出的小鬼故事是網上小段子，並非原創
更新通知︰為了壓字數申榜，所以近期不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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