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內有很多灌木叢和修剪過的樹木。
秋風颯颯吹過的時候，會發出宛若指甲從黑板上一路劃過的尖銳刺耳聲，在這樣寂靜的夜里，詭異而又和諧。
10086沉默了很久︰[……大兄弟，你听我說句老實話。]
顧輕澤就站在門口，他不動，手插在褲兜里，低垂著眉眼，嘴里發出淡淡的哼聲︰“嗯？”
[這樣吧，你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給我背一遍。]系統10086悲愴地說，[這樣你爹我……可能沒那麼害怕……]
顧輕澤沒理它。
他略微思索了下，沒有那麼沖動地就出了醫務室，而是轉身，抓起白桌上的筆和紙，用力很大地寫了幾句話在上面。等寫完之後，他又想了下，怕風把紙張吹走，一把抓起那支圓珠筆，“篤”的一聲用筆將紙定在白桌上，筆尖陷入桌子之內。
10086借助自家宿主的視角觀看了這流暢的全過程，好一陣沉默。
它記得……在這個世界里，貌似它除了女裝大佬這個設定，就沒有其他的輔助性技能送給宿主了吧？
現在……這算是bug嗎？
風吹過，白紙被圓珠筆定在桌子上，只有尾端隨風而起，其他的地方，紋絲不動。
上面藍墨色的筆記清晰地寫著︰
教學樓四樓，勿念。 ——顧輕澤
將自己和李朵的去向用紙條留給未歸的季長霖以後，身子勁瘦的少年沉默地低垂下眉眼，左手輕松地插在褲兜里，右手則微微抬起。
他在自己的鎖骨之間的位置，一筆一劃地，畫了個十字。
***
月色微黯淡，打在樹木上，落下或濃或淡的搖曳影子。
教學樓和醫務室隔著一個碩大的操場。操場右側有條羊腸小道，道路盡頭通往宿舍。而經過操場，再走上兩三步，則是教學區。
10086一路上都在打著哆嗦，害怕的不得了︰[富、富強……民主……誠信，誠、誠信——啊啊啊血！]
它說的血，是地上蜿蜒著的血跡。自從醫務室門口開始，便灑落的新鮮血液。
李朵跑的不快。
她沒有辦法跑快。盡管在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後她像是活了過來，但是那樣遲鈍僵硬的動作，只能讓人聯想起僵尸，慢動作回放似的在空中奔跑。
每跑一步，那本來就晃晃悠悠的身體吱吱呀呀發出木屑踫撞的牙酸聲音，從手指甲處，還有腳指甲處，一點點地滲漏出血，灑在她經由的地方。
“她在為我指路。”顧輕澤仰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微微嘆息，在腦海內對10086說，“統子，你听說過諸神的黃昏麼？”
10086現在害怕到了極點，沒空理會他從統哥到統子的昵稱變化，它快被這一切折磨瘋了︰[毛啊……這種情況你能不開玩笑嗎！]
“死人指甲做成的船只載著充滿怨恨的亡人歸來，遮天蔽月，”顧輕澤無聲一笑，“連河水都不復清澈，鮮紅的血液渡滿了江川，那是罪與惡的審判。”
而如今……那個該死的東西，竟然用死去之人的鮮血為他指明了去路。
&nb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顧輕澤腳尖用力，碾碎了面前的落葉枯枝，再抬頭時，面上絲毫沒有表情。
月光照在他面龐上，卻未能柔和那冰冷的稜角，只多了幾分清冷疏離。
***
12︰14︰36.
顧輕澤追上了李朵。
他的步伐一直不緊不慢，像是來散步似的。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事物，想要把它們印在腦海里。
李朵也是。
他們已經出了操場，目前正在教學樓門口處。李朵那奔跑的慢動作忽然停了，木偶一樣地僵硬地轉過頭來。
——那不是普通的轉動。
她的頭顱，一邊滲漏著血液，滴滴答答順著脖頸流下，一邊從背對著顧輕澤的姿態，轉到了正面顧輕澤的樣子。
與此同時，她的身子還維持著方才的動作，一動不動。
月光下，死去的女孩兒面龐僵硬，扭動著自己的脖頸，來了個180°徹底回轉。
那不是活人能夠做到的。
她的眸子是空洞的，黑黝黝的沒有生氣，鮮紅的血從她的眼角流下，蜿蜒至唇角處。慢慢地，那唇角上揚起來，逐漸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笑容張裂開，跟鬼面娃娃一樣，是一個極其惡劣，充滿負面情緒的笑。
喉嚨里，發出嘶嘶 的不知其意的笑聲，斷斷續續的響起。
她就這樣用頭枕著自己背部的詭異姿態，微微屈膝，手拎著自己血液縫制的大腿根，沒有感覺痛楚似的，撕裂了好大一塊皮膚，露出下面鮮血淋灕的肉。李朵牽扯著那兩塊皮作為自己的裙角，對著顧輕澤來了一個禮儀的歡迎姿態。
10086的魂兒都被嚇飛了︰[臥槽臥槽臥槽臥槽都成鬼了還這麼講究——]
顧輕澤閉上了眸子。
再睜眼時，他彎腰，唇角捎帶著一抹公式化的笑，假裝頭頂有一頂帽子，此時被右手摘下，朝著這位典雅的小姑娘致敬。
——歡迎光臨。
——多謝款待。
做完這個動作以後，李朵頭顫抖著，又“ 噠 噠”地緩緩轉過頭去。她像是有些吃力，怎麼也轉不過去，當下有些生氣，直接用手拽掉了自己的頭顱，撕扯掉後淋灕的血液噴灑在地面上。擺弄了一陣子，皮膚並不能完美地接住撕裂口，但卻勉強將頭裝好了，發出了嘻嘻嘻嘻的詭異笑聲。
10086此時已經被震撼到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顧輕澤听到它在腦海內微弱地掙扎著說︰[富、富強……]
“說再多也沒用了，”顧輕澤說，“走吧。”
再抬眼時，李朵早已消失不見了。而教學樓門口的燈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玻璃門緊閉，里面則是黑洞洞的一片，伸手看不見五指。
只留下門口處的許些暗色的血跡，還標明方才李朵的存在，並非是夢。
他抬眸，無悲無喜，亦無嗔怒。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敲黑板︰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理直氣壯.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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