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的人影不斷竄動,透著鬼魅和邪惡,它們微張著嘴,發出如同鐘磬般的沉悶聲音,重重疊疊地交織如同來自遠古,森嚴而厚重讓人心生臣服。
遠處是即將墜落的夕陽,地平線之上僅僅留下半輪殘陽,微弱而慘淡的光勉勉強強地將整個世界照亮。殘破的世界樹枝丫在陽光下拖長了身影,濾過殘陽將橘色的光投射在那片殘破的土地之上。
光與暗的分界線開始隨著時間而慢慢推移,干枯地面上的塵土也隨著淡然的微風一點點移動,如同風沙一點點侵蝕整個毫無生機的世界,讓黑暗一步步籠罩。
徐逸溪提著手中出鞘的長刀,筆直的刀身將最後的夕陽光芒折射,如水洗般的刀刃在這片昏暗的世界中不斷吞吐,像是吐信毒蛇,透著無比危險的氣息。他站在分界線之上,墨色的眼瞳緊盯著一點點無力墜落的夕陽,幽深的瞳心中透著淡淡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雖然他從來沒有來過這樣沒有任何生機的枯萎之地,但是卻見過這樣破敗的畫面。
那是在諸神黃昏之後的場景,無數的神明在那一次的戰斗中無奈隕落,被撕咬破碎的世界樹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焰通天久久不熄,將整片蔚藍寧靜的天空徹底染紅,就像現在一樣,殘陽如血,一片死寂。
死亡和寂靜是這個殘破世界僅有的代名詞。
“這是……諸神黃昏後的世界?”徐逸溪環顧四周,將現在看到的畫面和那幅掛在學院禮堂牆壁上的油畫反復進行對比,發現兩者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差別。
干枯的世界樹樹杈無力地傾斜,原本肥沃的土地此時結塊,布滿縱橫的可怕溝壑,而身後則應該是畫中濃郁到如同潑墨的黑暗,里面存在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也就是說,他現在就在諸神黃昏後的世界中,那個不應該出現的世界。
他猛地回頭,朝著自己身後的黑暗望去。他微眯著眼楮,在最深處清楚地看到了閃爍竄動的人影,伴隨著的是如同鬼魂哭訴的聲音,尖銳得如同刀劃玻璃一般刺耳,透著悲鳴和憤怒。
徐逸溪微皺著眉頭,眼神謹慎,他縴細的手指一張一合,再一次地捏緊了刀柄。作為執行部的部長,他從來不知道害怕為何物,就算現在亦是如此。
他對于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並不陌生,之前在地鐵隧道中執行清除任務的對象就是如此。那是被神魂的強大力量完全吞噬的怪物,失去了情感和理智,除了行動能力之外,與只會殺戮的野獸沒有任何區別。對于這樣的存在斯坦頓給了它們一個統稱——墮落者。
而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這些墮落者清除,將它們送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那個地方是地獄還是天堂,沒人知道。
“沒有想到那幅油畫之中的黑暗竟然會是這些墮落者,之前艾斯教授還和亞伯校長一直爭論那些黑影到底是世界樹枯枝留下的陰影還是墮落的神明,現在看來他們都說錯了,那根本不是世界樹的殘影也不是死亡的神明,而是被神的力量完全吞噬的惡魔。”徐逸溪的聲音淡然,但卻透著微微的憤怒。
他輕笑一聲,上揚的嘴角透著可笑和淡淡的嘲弄,不知道是為了那群還在因此而爭論不休的教授還是為了眼前即將滅亡的墮落。
他雖然很奇怪明敏應該出現在地鐵出口的自己為什麼會在那幅只存在于畫中的世界,但是此時他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考慮其他,因為眼前那團濃郁如墨色的黑影已經開始緩緩移動,像是被清水一點點消融的墨汁,朝著這個世界中唯一的生者襲來。
幽冥空遠的哀嚎成為這個沉寂世界的主題曲,像是已經拉開帷幕演出的舞台劇,情節俗套但是耐看。一邊是象征著邪惡的墮落者,另一邊則是單槍匹馬的勇士,雖然手中有著不知道屠戮了多少靈魂的長刀,但是面對著這樣可怕的黑暗,沒有人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是怎樣。
是徐逸溪身後的光明被眼前的黑暗掩蓋,還是他用清亮的刀身將黑暗劈開,誰也預料不到。
“看來戰斗就算是在這種奇怪的地方也是無法避免的,”他輕嘆一聲,緩緩將手中的刀身橫置胸前,輕薄如同蟬翼的刀刃微微顫抖,發出雷鳴般的光芒。“不過我的任務從最開始就是給予你們解脫,不管是在斯坦頓還是……過去,都是如此。”他微微俯身,像頭做好猛躍準備的獵豹,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朝他而來的厲聲尖叫的鬼魂。
他知道對方全是已經完完全全被神魂徹底吞噬的墮落者,已經徹底地不屬于人類。
墮落者雖然是一種統稱,但是也按照墮落的程度進行了劃分,徹底被神魂吞噬就會變成這種處于鬼魂狀態的怪物,普通的物理攻擊根本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只有神魂燃燒時產生的火焰才能夠劇烈地灼燒這些融入虛無的怪物。
幽藍色的光瞬間順著銀色的刀身點燃,從斜切的刀尖向上蔓延,像是附骨之蛆,在銳利卻薄如蟬翼的刀刃上瘋狂跳動,與他跳動的心有著一樣的節奏。
他雖然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可怕到不知深淺的對手,但是他驕傲的心卻不允許他有絲毫的畏懼和害怕。就像入學時那個瘋子校長對他說過的一樣,斯坦頓是一個勇敢者的聚集地,沒有一個人會是害怕的懦夫,如果有的話,那就根本不配斯坦頓之名。
想起這段激昂慷慨的講話,徐逸溪愣愣地笑了笑,手中的依然揚起,尖嘯的破空聲伴隨著的是直接劃破黑影的刀刃,魅藍色的光瞬間將依然撲臉的墮落者劈成兩半,炙熱的火焰像是找到了干枯的木柴一般,迅速而熾烈地燃燒起來。
那些對于常人來說可怕的鬼魂尖銳地發出嘶鳴,將這個世界的沉寂徹底打破,為這場盛大的演奏增添了新的樂章嗎,如同鮮活的血液開始涌動。
這片黑色的帷幕已經被用力地掀開,將隱藏在其中的真相徹底暴露在僅存的光亮之下。突然闖進並且悍然登上舞台的徐逸溪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用這把已經出鞘過無數次的利器告訴這些鬼魂,誰才是演出劇的主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