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倒是寫的挺客氣,堂堂總督竟然‘敬’邀一個區區校尉。但何顧可不是關二哥,像這種單刀赴會的事他可不會干。因此當場便回絕了送信人。
揚鶴似乎預料到何顧不會來,那送信人旋即又送上了第二封信。信中多是安撫之詞,極力夸贊鐵焰鎮對陝邊平匪做出的貢獻,對于鄰省參奏何顧一事頗感不平,保證會在朝堂之上為他爭取應有的榮譽,斷然不會使有功者蒙冤受屈。
勸他萬萬不可听他人蠱惑,做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來。
何顧明白,這是揚鶴和洪承疇的政治角力,兩人看似都是在替自己說話,可實際上都把自己看成了一枚棋子。
一個巴不得自己立刻造反,讓揚鶴的剿匪大業功虧一簣;一個則是盡力安撫,把招撫流匪那一套技能完美的打在自己身上——不惜一切的誘降,然後削減實力,然後設計伏殺,最好的結果是去關外當個炮灰。
當然,對付自己的時候可能細節上要更麻煩謹慎一些,但總是脫不了這些套路。
雖然已經看清了對方的套路,何顧也不拆穿,客客氣氣將來人送走,轉身就開始下達了命令——三鎮指揮守備即刻密返鐵焰鎮。
接到密令的眾人當晚便趕了回來,戰前準備會旋即連夜召開。目前事情還沒到公開的程度,何顧把與會人數限制在了核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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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並不知道與會的目的,一開始還以為是普通會議,但看看隨便進來一個都是超一線干部,臉上的神情便都漸漸凝重了下來,直覺告訴他們,似乎要出大事情。等到何顧沉著一張臉進來,會議廳里的壓抑達到了極點。
何顧依舊是一貫的發言習慣,不做任何鋪墊,單刀直入︰“我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朝廷可能要對我們動手了。”
會議廳內足足安靜了四五秒,眾人緊張的神情忽然瞬間放松了下來——原來只是這樣……大家還以為是工作上出了紕漏,何顧又要罵人了……至于造反,大家心里早有心照不宣的默契——都干成這樣了,造反還不是早晚的事麼——至于是主動還是被動,重要麼?
對于眾人這樣的反應,何顧當然也不意外。無論是成人夜讀班,還是新兵必經的思想學習,亦或文娛院的話劇演出,乃至華夏話報,不都是一直在有意去除朝廷影響,加強鐵焰鎮居民的歸屬感和向心力,從而將兩者放在對立面麼。
陸鳳翔甚至立刻做出了反應,將右手高高舉起,道︰“爺,依我看,您才該坐進金鑾殿里去,這江山早該換個姓了!”
這一句話說完,所有人都醒過神來,這是表態表忠心的時候啊!怎能落于人後!眾人頓時呼啦啦挺身而起,蔡奉先搶先道︰“鎮主,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您一句話,卑職刀山火海第一個上!”
緊接著一個個爭先恐後,那架勢恨不得當場就要給何顧黃袍加身。何顧看著眼前情景有些哭笑不得,擺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道︰“誰說我們要造反了?”
隨著何顧對大明的了解日益深厚,他也漸漸明白一個道理,南下做個富家翁是不現實的,這個時代,光有錢沒有權等于狼群中的羔羊。問題在于如何有權,當前的發展模式固然很好,可現實已經告訴了何顧——此路不通,朝廷絕不會坐視一個獨立勢力快速崛起而不顧。
像洪承疇和楊嗣昌所說,進朝為官?
哥穿越一場,可不是來做黨爭炮灰的。不能,也不願就這樣看著我泱泱華夏腐爛下去,小丑弄堂,貪墨當朝,魚肉百姓……這不正是自己以前最痛恨的事情嗎?
那麼,還有一條路——推翻它!建立新的秩序,讓炎黃之族在此時奮起!讓華夏近代史上的屈辱統統消失!讓巍巍中華之光直至近代也不會黯淡半分!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何顧相信,只要自己此時振臂一呼,一個月便可攻克陝邊全境,可接下來呢?手頭部隊不足兩萬,何言守邊,何言掠地?不講質量的胡亂擴兵?那和流匪有何分別?
就算自己可以穩穩盤踞陝邊,可明朝的富庶之地盡在江南一帶,資源消耗拼不過不說,還內有饑民流匪;西北有韃靼,東南是大明,守著這麼一塊四處是敵人的貧瘠之地不是作死麼……
直接揮師南下?何顧相信鐵焰鎮的戰斗力是沒有問題的,可南方此時還算是太平盛世,這可不是玩游戲,打下一塊地盤當地百姓便立刻恭順擁護。如果真是這麼簡單,後世大清入關又怎麼會有嘉定三屠,揚州八日。
以上還只是何顧知道的,事實上四川天府之國何以竟至全省人煙盡絕?清朝修史竟然還把這一切栽到了張獻忠的腦袋上,可惜里面破綻太多,徒令後人鄙夷而已。
封建勢力南下尚且如此艱難,像鐵焰鎮這種和封建階級利益存在巨大沖突的勢力,一旦南下便會引發劇烈的社會矛盾,當地鄉紳不跟你玩命死磕到底那才見了鬼。
例如李自成進北京,從陝西至京師,一路勢如破竹望風而降。可只輸一仗,不久前還能在京師威風凜凜逼餉的李自成,轉眼間就被京師居民擠兌的不敢待下去了,山西境內改換旗幟的更是數不勝數,以至于李自成無奈之下要逼著山西的鄉紳巨賈舉家搬遷到西安府去。
李自成這段往事何顧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是地主階級的對立面,南方不是陝邊,南方那些日子過的好好的百姓更不會因為自己振臂一呼就揭竿而起。換成是你,住別墅開寶馬,家里有六七房媳婦,膝下兒孫滿堂,家里養著幾百家丁。忽然有一天街上來了一群人,吵吵的要抄你的家,分你的媳婦,你看你會不會跟他玩命。
自己南下不會使那些地主老財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去,反倒是自己很可能陷入地主老財戰們的汪洋戰爭里。
當然,如果朝廷一定要逼著自己削鎮減兵,那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正如我朝太祖所說的那句話——既要談,也要打,把他打疼了,才會好好跟你談。
何顧不知道廢了多少吐沫才把這件事和眾人講清楚,但眾人還是很興奮,紛紛熱情洋溢的表示——懂了,過幾天再造反,都听您的……
只有少數幾個人听懂了何顧的意思,尤其是高至文和蔣沖駒這些新進派,他們的眼神更加火熱,但只是緊緊抿著嘴唇,緊緊握著輕輕發顫的拳頭。
會議終于進入正題——接下來如何應對朝廷即將發起的責難。
首先河南計劃照常進行,只是暫緩返回洛陽。根據鐵焰鎮參謀部的判斷,要對鐵焰鎮動手,朝廷必然會從最薄弱的河南下手,而首當其沖的不會是鐵焰鎮的人和產業,而是那些把家眷送來鐵焰鎮的半省官員。
再者,還有陝邊這些喂飽了的當朝大員們,自己多少也算他們的利益相關方,鐵焰鎮真被定個十惡不赦的罪,他們也脫不了干系。
只要他們不倒,事情就還有緩。朝廷里這麼多勢力互相扯皮,想當初朱常洵造反一案尚且拖了那麼久,這關系到百萬饑民安置的問題,皇帝心里難道一點數都沒有?
雖然理論上鐵焰鎮暫時是安全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接下來就是戰備工作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