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鞘眼神復雜地看了薛瀝一陣,“你已經很久沒有到這種地方去了。”
薛瀝笑了笑,“沒事,正巧我現在也無事可做,去見見世面也好。”
馮鞘站著沒動,手指微顫。
薛瀝率先上了車,搖開車窗沖他招招手︰“怎麼了?你不是趕時間嗎?快點上來。”
馮鞘沉默片刻才進來,車身緩慢移動,兩側的景色漸漸後移,車窗開著,外面的聲音涌入,他的手指捏著方向盤,白得發青。
“你比他更殘忍。”馮鞘似有若無地喃了一句。
總是在提醒他,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半點假象也不肯留。
薛瀝听見了,笑笑閉上眼楮不再說話。
他們當然是不一樣的,給真心關心他喜歡他的人造成他們是一個人的錯覺,那才真的可怕。
畫室很快就到了。
馮鞘下車之前說了句︰“等下無論你見到什麼都不要覺得奇怪,是應該的。”
應該的?
薛瀝挑挑眉跟在他身後,畫室在街道旁,這一帶吵倒是不吵,不過,薛瀝腳步一頓,目光停在牆上,上面掛了一塊牌子——陽光畫室。其實是很普通的名字,真正讓他停下的原因是,牌子上面還印著一個男人的畫像。
看上去像是個中年人,穿著唐裝,笑容可掬地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一個獎杯,下面寫著一句話——
陽光畫室,帶你領略藝術的真諦。
薛瀝總覺得哪里奇怪,但又不太說得上來,他的目光在那個獎杯上停留片刻,沒什麼印象,轉念一想這個中年人可能是做國畫的,那不是他的領域。
馮鞘走一半發現他沒進來,回頭一看,便說︰“裘老師拿過不少獎,是個很有實力的畫家。”頓了頓,又補了句,“就是脾氣壞了點。”
薛瀝收回目光,“拿過獎不代表有實力,是不是真的有實力得看過才知道,而每個人對實力的判斷也不一樣。”
他的語氣極淡,听起來對裘老師這個人毫無興趣,馮鞘張口欲言,隨即又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中隱隱帶著疑惑,他听得出來薛瀝言語之間的傲氣,便不由得對眼前這個薛瀝產生了好奇。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馮鞘推開門,里面便飛出來一團紙。
“喂,撿起來。”
里頭有個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畫著,說話的時候頭也不抬一下。
馮鞘沒理他,轉而問畫室里的其他人,“裘老師在哪里?”
另外一個助理模樣的女孩說︰“在里面呢。”她猶豫了一下,提醒道,“馮先生,你怎麼來得這麼遲?雖然說今天你請假了,不過神秘夫人聯展馬上就要開始了,裘老師的脾氣你也知道,越來越……”
後面的話她不說馮鞘也已經明白,“我知道了。”
他轉過頭想對薛瀝說點什麼,忽然听見他笑了一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薛瀝彎腰把地上那團紙撿了起來,展開一看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走到那個少年旁邊,問他︰“你沒學過,請人幫忙要有禮貌的道理嗎?”
說著他把紙塞回到少年手里,“你這畫的挺可愛的。”
少年听著前面的話臉色陰沉,听到後面才緩和過來,“你這種外行人懂什麼?我是這里的精英,畫出來的東西,就算是我扔掉的垃圾,也是最好的。”
薛瀝很欣賞他的態度,“確實,你這貓畫得很不錯。”
他是真心實意這麼說的,豈料少年的臉唰地就陰了下來,“這是狗。”
薛瀝愣了一下,“狗?”
“狗!”
眼見少年一副想吃了他的表情,薛瀝識趣地閉上嘴,出乎意料的是,這里學的並不是國畫,牆上掛的大多是油畫,他撿到這孩子的畫時一開始沒能看出什麼來,上面頂多是幾坨顏料黏在一起,隨即他抬頭一看,這孩子畫得這麼認真,應該不至于這麼糟,便又仔細想了想,以為他是走抽象派的。
這麼一想,再看的時候就添了個濾鏡,看著看著隱約看出點味道來,應該是只貓,還挺可愛的。
現在少年一說,薛瀝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沒再評價,無視少年凶神惡煞的表情,問馮鞘︰“你說你也是學畫的,有畫過嗎?”
言下之意就是想看看。
馮鞘沉默半晌,“你跟我過來。”
畫室里還有好幾個學生,每個學生都有他自己的位置,馮鞘的位置在最角落,黃昏降臨,窗戶透了點微光進來,馮鞘的桌子整整齊齊,上面擺著一些工具。
這時另外那名女助理慌慌張張地走出來對馮鞘說︰“馮鞘,裘老師叫你過去。”
薛瀝看了看他,手里拿著一張畫,“你去吧,我隨便看看。”
馮鞘點點頭,快步跟著女助理到里屋去了。
薛瀝這才收回目光,坐在馮鞘的位置上拿起他的畫細細看著,目光也逐漸驚訝。
馮鞘的畫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特點。
但是不一樣。
以前馮鞘在薛瀝身邊耳濡目染得久了,也試圖跟他學,但他從來沒有耐心坐在原地一筆一劃勾勒,對色彩亦沒有什麼分辨力,最好的還是薛瀝握著他的手兩個人坐在一起慢慢畫的。
這樣的馮鞘——
和這個時空的馮鞘也完全不一樣。
薛瀝晃了一晃神,心髒忽地抽搐了一下,他不敢再想下去,垂下眼瞼,目光停留在馮鞘的畫上,他的畫很普通,也十分規矩,像是嚴謹按照著教科書的模樣繪下來的,稍微有天賦的孩子認真學了,可能都會比他畫得好。
天賦是無法改變的,他只能用勤奮去彌補。
薛瀝看得出來馮鞘很努力,隨即又陷入了茫然之中,馮鞘為什麼這麼努力去學畫?
馮鞘家里是開公司的,馮妙妙天生就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但馮鞘不一樣,他喜歡,家里人也十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分期待他的作為,他學的是這方面的專業,也看過很多這方面的書,蓄勢待發想要做出一番事業。
事實上,在薛瀝那個時空,那樣的馮鞘像一顆鑽石般閃閃發光,也確實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薛瀝在這方面毫無才能,後來他們的畫廊在馮鞘手上管著,無論是他們之間哪一個人破產,兩人即便到下輩子,也都是衣食無憂。
在天賦方面,薛瀝和馮鞘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薛瀝費解地皺起眉頭,畫室里突然熱鬧起來。
“老師。”
一名身穿唐裝的中年男人從里屋拍著手掌走出來,身後跟著他的兩個助理,一個是馮鞘,另一個是剛才那個女孩。
之前看照片的時候沒發現,現在見了真人,薛瀝才發現這個裘老師有點眼熟,隨即他看見馮鞘臉色不太好,拳頭攥得很死。
裘老師笑眯眯地抬手,示意畫室里的學生安靜下來,他沒有發現角落里的薛瀝。
畫室里的幾個學生果然安靜下來了。
之前那個壞脾氣的少年說︰“老師,你來看看我的畫。”
說著把自己剛畫好的提了上去。
薛瀝瞅了一眼,心想完了,這孩子要挨罵了。
沒想到裘老師點點頭,“不錯,周欽,你這幅作品,要是拿去少年組比賽,肯定能得獎。”
緊接著另一個女孩把自己的畫也提了上去,小聲問︰“裘老師,謝謝,麻煩您幫我看看。”
裘老師冷眼看著,說︰“你的畫一如既往,張苗,你還要努力,再這樣下去,就算當初你媽求著我收你,我也不敢繼續收下去了,浪費大家的時間。”
張苗個子小小的,像棵營養不良的小豆芽。
但是以薛瀝的眼光看,從她的畫來說,這是個極有天賦的女孩。
聞言,她眼眶紅了一圈,“對不起裘老師,我會好好努力的,求你別告訴我媽媽了。”
裘老師沒再理她,卻抬了抬手,讓女助理把她的畫收了起來。
薛瀝從頭到尾看著,眯了眯眼,這個裘老師很有意思,嘴里稱贊著那個叫周欽的少年,眼神卻看也沒往他的畫上看一眼,但這個叫張苗的女孩,卻吩咐女助理小心把她的畫藏起來。
“你們這個裘老師,全名叫什麼?”他低聲問著旁邊的小男生。
小男生驚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怎麼這麼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裘老師叫裘照德,拿過很多獎,很厲害的。”
“裘照德?”薛瀝挑了一挑眉,頓了頓,他恍然地點點頭,“哦,裘照德啊……”
他是想起這個人來了。
完了唇角一勾,帶著一絲涼薄的笑意,重復了一遍之前對馮鞘說的前半段話︰“拿過很多獎,不代表他有實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事情所以更完了_(:3」∠)_
現在還有人在看這篇文嘛?吱一聲吱一聲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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