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銃的車停在許供春家小區前空幽的街上,暖黃色路燈射在黑色轎車漆亮的頂部,細碎的灰塵與細小的雜質,在束束燈光中蕩漾飛舞。
沉寂的車內,開著柔和的閱讀燈,燈下亦有熙熙攘攘的空氣分子在空中盤旋,為車內的僵持的氣氛,度上了柔和的光暈。
許供春身體斜斜地縮在副駕駛座位里,手臂觸踫到微涼的真皮座椅,小幅度地挪開,隨意地搭在牛仔褲上,縴細的手指骨節分明,有些不易察覺的蒼白。
她歪頭頂著車窗,疲憊地合著眼,不言不語,面料柔滑的白襯衫的第二顆扣子,隨著呼吸淺淺的起伏著。
唐銃獵豹一樣銳利的雙眸,在夜色下變得幽暗。
單臂搭在方向盤上,微微側身,靠近許供春。
許供春未睜眼,卻呼吸變得緩慢延長,襯衫扣子隨著呼吸起伏不再規律,睫毛微顫。
唐銃緩慢地向屏住呼吸的臉頰逼近,直勾勾地鎖住她面頰上每一個微小的動作,唇邊不經意地向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忽的,許供春睜開眼,杏眼微瞪,警惕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唐銃的臉,“你干什麼?”
同時,唐銃手臂向後排摸過去,突兀的嘶啦嘶啦的塑料聲響起,他食指勾過來一袋子的藥,身體懶洋洋地遠離許供春,坐直。
他嗓音輕軟,“拿藥。”
許供春驚覺唐銃剛才故意撩她,耍她,不悅地咬住下唇,慘兮兮的偏白的嘴唇兒被咬得透著血。
想一口咬住他頸部的動脈,咬出血來最好。
唐銃垂眉打開藥盒,眼瞼擋住他眼里不明神色,取出白色藥片板子,按壓著塑片。
又一陣嘶啦嘶啦的聲音。
唐銃的手指不似辦公室精英們那般修長,手指肚上的指紋因些細小的刀傷而不完整,有些粗糙,也有著一般男人沒有的硬烈力道。
此時卻動作很輕,取出兩粒白色藥片後,從側門的儲物格里拿出瓶裝水,擰開瓶蓋,將藥和水一並遞向她,聲音帶著哄意,“吃藥吧。”
“不吃。”
許供春毫不猶豫地冷漠拒絕,摔門下車,轉而上了後排座位,側身躺下去。
座位不夠長,她蜷起腿,頭頂著左車門,腳踩著右車門,一副要在車上過夜的樣子。
唐銃跟著下車,打開左車門,探頭進來,閃著幽深的黑眸俯視許供春。
她枕著一只手臂,眉眼緊閉,唇抿成一條直線,面料柔滑的襯衫向一側垂下去,露出精致的鎖骨,白嫩的肌膚,以及內衣的黑色蕾絲肩帶。
真是……撩人而不自知。
唐銃徐徐移開視線,重落到她輕羽一樣發顫的眼瞼上。
“吃藥吧。”
“不吃。”
“去醫院吧。”
“不去。”
“回去睡覺。”
“不回。”
唐銃被氣笑了,“你不吃藥,不去醫院,也不回家,你哪也不去你是半夜出來遛彎兒賞夜景的?”
唐銃的胸腔隨著他的聲音震動在許供春的頭頂,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兒也跟著陣陣襲來,許供春覺得心煩意亂,沒好氣地說︰“我室友的男朋友來了。”頓了頓,她故意補充道︰“一個休假的兵哥哥。”
唐銃瞳孔微縮,仿佛有什麼深處的記憶在透明的氣泡中以畫面形式展開,而氣泡一觸即碎,畫面瞬間消失在空中,只剩一滴氣泡匯成的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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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供春枕著的手臂有些發麻,艱難地轉了個身,換只手臂繼續枕著。
襯衫被她卷得錯了位,最下面的扣子擰到了腰窩,領口的扣子也被扭轉得解開,傲人的柔軟若隱若現。
這他媽的真是……不是故意的都不可能。
唐銃蹲下身,將許供春的手臂抽走,換成自己的手臂,枕在她腦下。
許供春仰頭看了他一眼,眸光里閃著惱怒的光。
但在看到唐銃以一個明顯不舒服的姿勢蹲在敞著車門的車邊後,她惱怒的光漸散,輕輕蠕動著嘴唇。
在寂靜的夜里,細小的聲音都被精密儀器一般擴大,鑽進人耳里,清晰得過分。
她說︰“苦肉計麼。”
唐銃沉默片刻,無波瀾地說︰“沒有衣物給你枕著,就這麼睡吧。”
許供春多少帶了些故意的成分,既然他把手臂伸過來讓她枕著,那她就枕著,還故意握住他手腕不讓他抽走,較著勁兒地無聲打賭他頂多能挺兩分鐘,就得趁她睡著後悄無聲息的抽走手臂。
唐銃的目光落在她觸踫著他手腕的指尖,細細麻麻的感覺從相觸的指尖徐徐傳至小腹,暗自輕嘆了口氣,聲音帶著清淺的魔力,“睡吧。”
許供春眨了兩下長密的睫毛,眼皮漸覺得發沉,竟真的安穩的酣睡起來。
握著唐銃的手,隨著無意識的熟睡,卻始終沒有放開。
許供春這一覺,整整睡了五個小時。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小區里需要上早班的細碎的聊天說話聲音,許供春緩緩睜開眼。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她和唐銃十指相扣的手。
他手心干燥浸涼,繭厚粗糙,宛若透過這只手,能聞到他日復一日握槍訓練的日子里的火|藥味兒。
心里……有刺痛。
許供春小心地仰頭看過去,正對上唐銃清亮有神的目光。
他這是壓根沒睡?
當是在部隊站崗守夜呢??
她猛地坐起來,慌張間襯衫領口隨著她的動作漾開,已經散開兩顆扣子,黑色內衣邊緣漏了出來。
唐銃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亦落到她胸前。
“看什麼?不準看!”
許供春臉頰微紅,逐漸變得緋紅,手下動作慌亂的系錯了扣子。明明是自己手下動作錯誤,又惱怒瞪著唐銃,“你還看!轉過去!”
初醒的許供春來不及偽裝,眉間染著沒有攻擊性的軟情,柔軟的發絲在臉邊凌亂散開,嫩亮的嘴唇兒囁喏著。
這才是真實的她,有惱羞成怒,有柔軟純情。
唐銃目光未移開半分,喉嚨不自覺地滾了滾,堅硬的下顎線變得柔和,勾起唇角慵懶地笑了一聲,嗓音有著清晨未開喉的沙啞,“需要幫忙麼?”
“不用!”
許供春終于系對了扣子,慌忙地爬下車,摔門離開。
狠心女人,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跑開的背影急得似是下一刻他能沖上去抓住她。
扭動的腰肢和從牛仔褲里扯出的襯衫下擺,染著車里特殊過夜後的風情。
唐銃輕輕緩緩的笑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車內蕩開,卻反而帶了些寂寞。
直到許供春消失在小區里,唐銃這才微微動了動腿彎兒和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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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的失去了知覺。
在邊境作戰都沒這麼累過。
她倒是睡得熟,而且吝嗇的連聲謝字兒都沒有。
沒良心。
許供春急匆匆地返回出租房,次臥里大戰結束後的一片寂靜,她躡手躡腳地推門回房間,將自己扔在床上,大咧咧的攤開四肢,一眨不眨地看著天花板。
宛如有墨水滴到她內心里平靜的水面,墨水漸漸渲染蕩漾開,整池的水,都被染成了墨色。
曾經。
她不小心打碎了她爸房間里清光緒年間藍地留白龍紋碗。
拍價八千。
她秉著誠實的原則向列寧叔叔學習,第一時間就跟她爸承認錯誤了。
結果她爸,第一時間就拿起柳條朝她屁股揮上去,壓根不管她誠不誠實,美不美德,只知道要把她屁股打開花,口中喊大喊著,“死丫頭看老子不打死你——”。
柳條打人很疼的,她哭著跑出去,邊跑邊忍不住回頭罵爹,氣得她爸撿起石頭往她腦袋上砸。
她抱頭鼠竄的沖出大院兒,一頭撞進唐銃懷里。
唐銃反應速度超快的,力量也是超大的,眼見她爹追上來,他將她攔腰抱起來狂跑,步伐也是超穩的。
最後跑到公園的長椅上,才將她放下來。
她屁股被他爹打的超疼,眼淚直在眼眶打轉兒,不想回家,不想去診所,也不想動。
一邊委屈,又一邊想故意氣她爹,非要在長椅上睡覺,她知道她爸氣消了以後肯定會心疼她。
唐銃拗不過她,便側坐在地上,伸出手臂讓她枕著睡覺。
他那時候的身體就已經比同齡人要強壯很多,手臂精壯堅硬,有清晰的青筋從手背處蜿蜒到手臂。
她沒客氣,抱著他的手臂就睡了仨小時,醒來時,唐銃沒有任何抱怨,只是歪嘴笑道︰“許供春,你口水都流到我胳膊上了。”
許供春自那以後,無論見到什麼樣的男人,都覺得不夠男人。
只有唐銃夠男人。
她銃哥哥對她好到能三個小時一動不動地給她當枕頭。
那年,她才讀高一。
早九點,許供春神奇般地感覺自己的頭不疼了,胃不惡心了,上班也有勁兒了。
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上班,嘴邊兒不住地哼哼著歌兒。
卻在被經理趙洋叫進辦公室後,許供春的好心情瞬間踩著火箭飛走了。
火箭尾巴還他媽的給她留了一竿子大濃煙。
趙洋安排道︰“供春啊,你把你手里的一半客戶資源給盧小靜,公司安排你去風險管理部工作一段時間。”
許供春張著嘴愣了半晌,“一半的客戶給盧小靜?是程少他……”
趙洋打斷道︰“不是,跟程少沒關系,就是普通的內部調崗。”
許供春強鎮定下來,努力微笑道︰“經理,您給我提個醒唄?咱們公司可從來沒有把拍賣部的人調走的先例,您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被調崗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也算是發糖了吧~(話說咋沒人親切地喊我糖糖???)
唐老大︰天天就知道放屁,你發糖也是在虐我。
糖糖︰你敢說你心里不享受???
供春妹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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