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午考數學與物理,班里氣氛不及上午輕松。大多數都在看書復習,也就沒什麼人把目光放到孟歸期身上。
因著姜淑寧不在,孟歸期考完第二門物理就提前交了卷。
剛出教室,玻璃珠子大的雨點砸下來。先是一滴兩滴,接著像倒豆子一樣傾瀉下來。孟歸期踏出去的腳猶豫下又收了回來。
來時怕遲到,走得匆忙,忘了拿傘。看了眼手表,距離放學還有半個鐘頭,吳有木便是來了也進不來校門。只能等了。
雨雖來的不是時候,但是風里淡淡的涼意可算解了連日來的暑氣。
忽听身後一聲嗤笑,那上揚的尾音略尖細,如此鮮明的標志,不用回頭孟歸期也知道是誰。
這會兒孟歸期心情平復下來,不想搭理。
陳琳達受不得被她無視,偏要拿話刺她︰“有錢人又怎麼樣,下雨不一樣要躲在這兒。可見老天爺是公平的。”
孟歸期淡淡掃她一眼。
陳琳達長相不錯,就是氣質浮躁,把人襯得跟蒙了塵的珍珠一樣。
她不說話,陳琳達反而更來勁兒。
“做人呢要有自知之明,長得再好看,家世再顯赫,也敵不過人家是真愛。裝死要是能挽回男人,那窯子里的姐兒還不一個個爭著去抹脖子。”
這是替宋南月出氣呢,因著孟歸期自殺一事,宋南月與顧 和分手了。
但這與她陳琳達有什麼關系,輪到她在這兒陰陽怪氣的指桑罵槐。孟歸期冷笑一聲便要開口,卻見楊慧雲走了出來說︰“陳琳達,你別太過分了,這里是學校!”
陳琳達自詡性子直爽,說話的聲音自來不小,瓢潑的雨聲都蓋不過她,在教室里听得真真的。
“要你多管閑事,是班長就了不起啊。”
下了學,她可管不了她,陳琳達哼一聲打開傘。雨水擊在傘上,四處散開,悉數落在了二人身上。雨幕里陳琳達笑得得意,扭著小腰走了。
“陳琳達你太沒有禮貌了!”楊慧雲喊道。
她站得近,不止衣服上被濺得到處是雨點,臉上一抹也都是水珠子。
孟歸期倒還好,只衣服上濺了一點,見楊慧雲在書包里沒有摸到手帕,就把自己的遞給了她。
楊慧雲說︰“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不如跟我一起走?”
“也好,多謝了。”孟歸期沒猶豫,這雨不僅沒有停的打算,反而越下越大。
一把油紙傘,正好將兩個姑娘遮住。楊慧雲自然的挽上孟歸期的胳膊,穿過游廊,走到圖書館,雨幕中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煙灰色長衫,外頭穿黑色雨披,手里還拿了一件。是吳有木,他後頭還跟著黎校長。
吳有木也看見了孟歸期,三兩下跑到她跟前,雨披給她披上,“我來晚了。”
他一路走得急,衣擺濕透。孟歸期說他︰“跑這麼急做什麼,不晚。”
吳有木笑一笑,幫她把帽子戴好,轉身對黎校長欠了欠身︰“多謝黎校長幫忙。”
黎校長擺擺手,“外頭雨大,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快要放學了,我也得去各個班級通知一下。”
不說今日暴雨情況特殊,便是大好晴天,沖著孟雲旌給學校捐助的錢,這點方便是可以給的。
三人一起到了校門口,楊家來接人的車子正好也到了,孟歸期與楊慧雲道別。
“那是楊家的姑娘?”吳有木問。
孟歸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楊家,隨口嗯了一聲。
“怪不得,我瞧著蠻端莊大方的,原是楊老的孫女。”
听他這麼一說,孟歸期明了他說的楊是杏林國手楊大夫楊如鏡。常來家里給她看病的那個楊老。
外頭雨越下越大,打在車頂跟放鞭炮一樣,雨刷已經來不及刮。吳有木說︰“小姐,我們把車靠邊停一停,等雨勢小一點再走。”
孟歸期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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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不等吳有木有所動作,迎面一輛汽車快速駛來,雨水阻礙了視線,等他反應過來時,那車已經撞了上來。顧不得其他,吳有木立即翻身將孟歸期護在身下。
踫撞碎裂的響聲落在孟歸期頭頂,她听見其中夾雜著重重的悶哼。
“阿木!”
“我沒事,你有沒有傷到?”
風雨從碎裂的擋風玻璃口涌進來,泥土的腥氣混雜著血腥味。孟歸期胸口堵得慌,一抹眼眶,快速打開車門去後備箱取藥箱。
她被吳有木護得死死的,半點沒磕著。他被一塊玻璃扎在後背,竟然還笑得出來。
“手搭我肩膀上,小心腳下。”
車子損壞嚴重,車頭開始冒煙,即便還在下雨,孟歸期也不敢在車里給吳有木處理傷口。幸好不遠處有個茶攤,大雨天,攤販早已收攤,只留一個茶棚。
她扶著吳有木到茶棚里坐下,繞到他後面,查看他後背的傷勢。約莫三寸長的玻璃碎片扎在肩膀下面,還好沒傷及要害。
“我沒事,小傷,你別看。”吳有木怕血淋淋的傷口把她嚇著,轉了下身子。
“別動。”孟歸期按住他,“傷口不淺,少說也入里一寸長。”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血已濕了整個後背。
車子毀得不能開,最近的公用電話亭至少要跑十分鐘才能到,等打了電話救援的人來,折騰下去一兩個鐘頭就過去了。
孟歸期咬了咬唇,“你趴好,我給你把玻璃取出來。”
吳有木背脊一僵,不字還未出口,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孟歸期剪開。他咽了口口水,“小姐,你知道怎麼處理傷口嗎?”
“知道,安娜教的。”
安娜是孟歸期的英文家庭老師,她的教學方式更偏向實踐運用,吳有木對她的古怪教學方式也是多有耳聞。
孟家幾輛汽車上都備著的醫藥箱就是孟歸期請安娜幫她從英國人開的醫院配的。安娜也確實給孟歸期講過各種藥的用法,只不過是淺淺的一說而已。
眼下先給吳有木處理傷口要緊,顧不得會引起懷疑。
吳有木這會兒倒是沒有懷疑,听著布料撕裂的聲音他有些膽顫。他還是十分不信孟歸期會處理傷口的,便出聲提點她。
“小姐,你听我說,取玻璃的時候千萬不要手抖,用點力氣別怕。再有•••••• ”
“卜嗤”玻璃從肉里取出的聲音••••••
“好了,你別亂動,別踫到雨水,我去前面那輛車看看情況。”孟歸期對木愣了的吳有木笑了笑。平時多穩重的一個人,嚇得臉都揪起來了。
撞向他們的車子撞得更狠,整個車頭都不成樣子。濃烈的血腥氣,司機已經沒氣了,致命傷是太陽穴的槍傷••••••
孟歸期嚇得臉色發白。大雨滂沱,砸在車上霹靂作響,她和吳有木竟然都沒有听到槍聲。
她巡視四周,並沒有看到什麼人。
“怎麼啦?”吳有木大聲問。
孟歸期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但凡涉及槍都不是簡單的事情,她並不想惹上什麼麻煩。
腳步掉頭。
忽听一聲淺淺的□□。
被修真界的藥改造過的听力出奇的好,瓢潑大雨里孟歸期竟听得十分清楚。
心中咯 一下,動作比大腦轉的快。開了後面的車門,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歪頭躺在後座上。他左邊肩膀上中了一槍,左胸口也中了一槍,呼吸很是微弱。
還沒死。
車頭開始冒煙,掩藏在血腥氣下還有若有若無的汽油味,想必油箱漏了。雖然下著雨,但孟歸期不敢大意,得先把人搬出來。
車里沒有雨披,想了想,孟歸期還是把自己的雨披解下來蓋在他身上。
身中兩槍,一槍還在要害,稍微淋點雨恐怕都不用等去醫院搶救了。
雙手穿過他腋下,這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候也顧不上擔心會不會扯到傷口或是踫到別的受傷的地方。孟歸期用力把他往外拖。
“我來。”
“不是叫你別動!”
聞到汽油味,又見車頭冒火,吳有木哪里還能坐得住。
果然,兩人剛把人抬到茶棚下,身後汽車就燃起來。
“趴下!”吳有木大喊一聲。
轟炸聲響起,連同孟家的車子都炸得粉碎。
橘紅色的火雲叫人看得心悸。還好吳有木去幫了把,不然孟歸期半道上就得上天了。
“我看看你傷口有沒有事?”
“沒事,我穿著雨披呢。”吳有木把雨披穿得嚴嚴實實的。方才為著處理傷口,上半身的衣服都撕了。
孟歸期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撲了個空,以為是自己故意表現出來的不熟練包扎技術嚇到了他。尷尬的笑了笑,“你沒事就好,那我給他處理一下,血這麼流下去怕是要命。”
“別,我來。”小姑娘去扯一個大男人的衣服,叫人看到了多不像話。
“那,我去打電話叫人來。”
••••••
孟家人來得快,孟雲旌親自來了,將人送到最近的醫院。王婉儀隨後趕到,听了醫生的報告她依舊不放心,也不管現在是在洋人醫院里,派人去請來了楊老。
孟歸期沒想到又見到了楊慧雲。
楊老听說是車禍,這不同于頭疼腦熱的,怕有不方便查看的地方,于是就帶了楊慧雲一起來。
一番看下來,和洋大夫的診斷沒有出入,這樣王婉儀才放下心。
雖然檢查沒大問題,但醫生還是希望病人能夠留醫院觀察兩天。楊老也是這個意思,人在雨里淋了半天,要是發了燒,在家里畢竟不比在醫院方便。
一個月前的事情大家都還記憶猶新,孟雲旌拍板,就在醫院住下,連同吳有木也是。
吳嬤嬤和黃桃回去拿換洗的衣物,順道把晚飯做好了送過來。孟歸期這里有青梅陪著她說話,孟雲旌和王婉儀見女兒沒事就去了隔壁看吳有木。
孟歸期簡單的梳洗了一下,青梅給她把頭發絞干︰“小姐,你的發帶呢?”
“丟了。”
“怎麼丟了呢?”青梅給她梳的頭,粉色的發帶纏在發間,怎麼扯都扯不掉的。
孟歸期笑了笑,沒說。
“小姐要是不嫌棄就先用我的吧。”青梅解下紅頭繩,自己隨意把頭發繞兩圈打了一個結。
孟歸期卻看著她說︰“青梅把頭發披下來好看。”
“哪有。”青梅羞紅了臉。
孟家這邊是輕傷,沒大礙。被孟歸期和吳有木救下來的人,傷得頗重。好在運氣好,胸口的子彈沒有打中心髒,經過搶救子彈取出來了,人也脫離了危險。
308病房里,褚良玉雙目微微眯起,手里摩挲著一根粉色絲帶,“救我的是孟雲旌的閨女?”
站在病床前的一高大漢子點頭︰“是的。”
褚良玉凝神許久,忽而一笑,絲帶一圈圈纏在手腕上,末了打了一個結。那屬下這才看清他方才用指腹摩擦的地方有一個血點,時間長了顏色發暗,在粉色的絲帶上十分醒目。
只听褚良玉悠悠的道︰“木頭,你說人家救我一條命,我該怎麼謝人家好呢?”
“不如給槍。”
褚良玉來了興致,半躺下來,“哦?說說看。”
木頭道︰“顧德霖沒有的,他有,顧德霖有的,他也有,除了槍和兵。”要動顧德霖,必得搬走他的兩個結義兄弟。尤其是錢袋子孟雲旌。
聞言,褚良玉指著他笑︰“你呀你,真不該給你起名字叫木頭。”塊頭大,心思卻細膩。
顧孟之交已出現裂縫,只要稍加推動,裂縫就會變成缺口。等徹底斷了錢袋子,看那姓顧的還敢不敢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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