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早的都是猛料,肖三爺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老了,一來承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變故,二來搞不懂年輕人在想什麼。
肖�笑得得體︰“為什麼要自己開工作室?”
“肖總”紀肖堂換了稱呼,肖�也沒給他糾正,紀肖堂知道肖�不高興了。
也難怪肖�不痛快,天泰的藝人,紅了就要開工作室的不少,開了工作室給公司的分成就少得多了,但是人紅名大,想要留住人就得哄著人家,所以肖�都忍了。可像紀肖堂這樣,剛露個苗兒,公司正要捧,就要跟公司唱對台戲的,還真就這一個。要是開了這個先河,將來怎麼帶隊伍。
“我知道公司栽培我不容易,我也想長長久久地給公司干。”紀肖堂趕緊表忠心。
肖�嗯了一聲。
“可是現在您看,像我這樣沒什麼作品空有名氣,甚至連名氣都不穩當的藝人,其實特別不穩當。就拿今天的事兒來說,真正知道我紀肖堂是誰的,看過我的電影的,沒幾個。但是能出來罵我的,全網絡都是。我是成,也是空有個名氣,敗,也敗在個名氣。”
“所以呢?”
“我知道這個《春暖花開》是個好機會,要不然也不至于讓人這麼嫉恨。但是合同是公司跟制片方簽的,人家在公司內隨便挑人,咱們連話語權都沒有。”
肖�抬眼看了郭毅,郭毅低下頭不說話。韓茗倒是點了點頭。合同是他去簽的,合同雙方嚴格說來是天泰跟制片方,今天要是紀肖堂補上了簽名,陶陶然這個角色才是紀肖堂的。如今換成了同公司的辛欣,人家制片方只需要象征性地給點違約金就行。
肖�又看了眼郭毅,心里有了計較。
紀肖堂繼續說︰“我知道公司想要捧我,給我很大的空間,也為我計劃了很多。什麼年紀掙錢,什麼年紀要名聲,真的是用了心。但是我畢竟是學表演的,我是真喜歡演戲。我想多多演戲,演好的戲,能掙錢的當然是最好。掙不了大錢的好戲,我也想演。”
“誰都這樣想。”郭毅說。“你想演,得有人拍才行!”
“我想自己拍。”
“當制片人?”肖三爺問。
“不敢。”紀肖堂赧然。
“別說敢不敢。單說你想不想。”肖三爺繼續問。
肖�轉頭看了看肖三爺,又看了看手頭剛才記下的那幾頁紙,微微嘆了口氣。挺有頭腦一孩子,可惜了。
“做這一行的,導演,編劇,演員,別管最初是為什麼入行,哪個心里沒有那壓箱底的想拍的東西?那些都是好東西。可惜就是怕,怕拍壞了,怕市場不喜歡,怕觀眾不買賬,怕別人看不上……怕來怕去的,都耽擱了。我不敢多提,就前幾天我見到那個石川導演,他現在心里也有個電影,計劃了兩三年了,還是沒敢動手。我就想著,不貪多,聚集這麼幾個人吧,把大家心里的東西,展現出來,就算別人不喜歡,起碼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盈,大家一起贏!虧,我們自己擔著。”
“開!”肖三爺說。“自己開!沒錢我給你開!”
“謝謝爸。”
“可是,就一個你,加上一個韓茗,這個工作室是不是寒磣了點兒?”肖�問。
“怕什麼?”肖三爺豪氣干雲。“沒有台柱子,咱自己當頭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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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三叔,不是佷子笑你,這非把兒子養成頭牌的,可著滿大 也就是您獨一份兒了。”
肖三爺拿眼楮橫他,肖�也不怕,笑著對紀肖堂說︰“你說的也沒錯,人生在世,錢是掙不完的,名聲也是個累人的。就是喜歡,本心最重要。年輕人看得開,難得。這樣吧,工作室給你開,該你的股份我也給你,萬一你自己折騰半天沒收成,總還能過日子不是?老哥哥也就能給你這點兒老婆本了。只一點。”肖�嚴肅了神色,盯著紀肖堂說︰“這點股份,是哥哥的誠意。咱倆交好,跟旁人,跟肖家沒關系。這點你要明白。”
這是在說。一來,這個股份是肖�個人給他的。二來就算有了股份,他也不是肖家的人。紀肖堂知道,也不失望。他從沒想過什麼認祖歸宗。當下也收斂了表情,認真听了,應了。
“還有,不到萬不得已過不下去,這股份你不能賣。你要出手,還得給我。”紀肖堂剛才那段話,雖然明顯準備地不夠充分,但是肖�卻听進去了。他覺得自己沒看錯,這的確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孩子,他想做的事兒,沒準真能做成。
對于這些搞創作的,或者藝術家,肖�始終不懂他們,但是敬重他們。
別人都說商人復雜,但是肖�覺得,做生意才是最單純的。掙了,賠了,一目了然。不像他們寫書拍電影,叫好跟叫座,贊譽跟掙錢似乎總是不可調和。
甚至于最簡單的,發善心。肖�向來就是捐錢。
先心病的孩子可憐,捐錢。山區的孩子可憐,捐錢。老無所依可憐,捐錢……錢捐出去,拿到錢的人就會笑,這就是人間大善。
肖�有個多年的老友,是個導演。那個導演的兒子先天失聰。
為了讓大眾了解聾子的世界,導演自費拍了個電影。
大概是說一個拾荒的老婆婆,撿了個孩子,相依為命的故事。整個電影沒有對白,就算演員嘴巴張張合合,也沒有聲音,沒有字幕,連個配樂都沒有。
說是無聲電影吧,可看電影的時候,電影院里哭得就像火葬場。
老婆婆死的時候,拉著小孩的手,說了幾句話,摸了摸他的頭,一個勁兒地指著放錢的那個盒子。
那是一個糕點盒,他們撿到的時候,里面還有大半盒的糕點,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吃了。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小孩子貪吃,一口咬大半個糕點,掉一臉的渣渣。老婆婆笑著,她沒牙,也舍不得咬,就用嘴唇踫一下,噙上一點。最後把糕點渣渣都沖了水,給孩子喂了。
那是個高興的盒子。
盒子里除了零錢,還有一張助听器的廣告,寫著一千九百九十九。廣告下面密密麻麻寫著算式,三塊兩塊的加起來,最後寫著一千八百四十五。
小孩子一臉懵懂,但是認得那個盒子。每次老婆婆給那個盒子里放錢的時候,都笑得特別開心。那個孩子拿著盒子一個勁地往老婆婆懷里塞,以為老婆婆拿著盒子就會開心。
但是老婆婆不開心,她要死了。她想把盒子給孩子,孩子不懂。他要把盒子給老婆婆,想讓老婆婆開心。老婆婆死了,胸口放著那個盒子,她眼楮里牽掛著那個孩子,她閉不上眼楮。
電影的最後,小孩子看到別人都給死去的人燒紙,他就把老婆婆最愛的盒子,連同盒子里的紙,都燒給了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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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部電影,花光了這個導演全部的積蓄,還舉債百萬,票房簡直慘淡。能不慘淡麼?現在看電影的主力軍都是約會的小情侶,吃飯看電影開放一條流水線的。看完電影,妝都哭花了,人也哭得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多掃興啊!
可也就是這樣一部電影,為聾啞人基金會籌集了上千萬的捐款。
肖�自己也看了好幾遍,也捐了好幾筆錢。匿名的。甚至他都想給老友點錢,哪怕讓他先還了外債都行。可肖�忍住了。
那個老友入行多年,不會不知道炒作套路。他要是說出來,甚至都不用他自己說,找個由頭爆料一下他自己家孩子就是聾子,這票房得爆發。可是他沒有。
他就那麼窮著,苦著。
肖�不懂,但還是敬佩。
眼前的紀肖堂,隱隱地有了那位老友的影子。他有想拍的,就讓他拍吧。
這個世界總要有他們這種痴人,才有意思。
散了會,各自忙活各自的事兒。
紀肖堂從天泰一出去就遇上了記者堵門,按照預先說好的,他當場配合了采訪,表示昨晚的飛機,凌晨降落,對于網上的事情並不知情。不吸•毒,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為什麼裝單身?”
“沒有裝單身,你們也沒問過啊∼”紀肖堂攤手笑。
“你在兩年前的采訪里自己說的,沒有女朋友。”
“你也說是兩年前,那時候我還沒有女朋友呢。”紀肖堂依舊是笑。閃光燈晃得眼楮干澀,頭一晚上沒睡好,眼楮里就像放了砂紙,難受得要命。
也有說話不好听,質疑他賣腐質疑他假裝同性戀的,他也笑著回應了。上輩子二十多年應對媒體的經驗,這種場面簡直是小孩子掐架,紀肖堂應對起來游刃有余。
天泰的人出面控場,火藥味特別濃的那幾位被請了出去,場面又十分和諧了。
問到《春暖花開》的,一概不知道。
反正過不了多久,《春暖花開》的官宣將會出面說明,昨天是沒說清楚,他們一開始簽的就是辛欣,微博原稿應該是“紀肖堂的同門師弟辛欣”。@紀肖堂,是因為辛欣是新人還沒有微博,發博的是劇組的臨時工,剛入行業務不熟練所以@錯了。
昨天官宣@紀肖堂,可紀肖堂並沒有回復,這就是證據。
至于岑遠目。他的確是接觸過鞠明勛這個角色,但是由于他現在是學生,假期有個很重要的實習任務,檔期沖突,所以推了。不存在網絡上說的被擠掉角色的事情。
公司出面運作,水軍退散。對于這一系列說辭,認真看了來龍去脈的人大多接受了這一烏龍。也有繼續罵的,但是掀不起什麼水花。
到了下午,紀肖堂回國的機票、航班情況都放到了網上。公安局官微也對此做出了回應,相關人員還在警局配合調查,對于無關人員的不實猜測請大家理智對待,不要傳謠信謠。
這一場來的莫名其妙的網絡風暴,也以一種沒頭沒尾的方式迅速消散。
岑遠目微博上暴漲的粉絲還在,紀肖堂的微博照樣滿目瘡痍。狂熱退散之後,也有人專程道歉的,紀肖堂挑了幾個做回應,轉眼被頂成熱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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