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司法天神司往太虛幻境去,須得度過天河才行。白羽本形跟腳兒是鵝,自然是不懼天河寬廣的。
渡過天河的時候,白羽還和幾個天河水軍打了下招呼。
兩百多年前的時候,天河水軍還是被天蓬元帥統領的。那時候白羽還是個人仙修為的小仙,也就比一般的仙禽稍微牆上那麼一線,自然不敢和天兵神將們打招呼。後來成了地仙了,天蓬元帥早在百多年前跳槽到靈山去了,彼時白羽才和天河水軍們到底成為了點頭之交。
天河旁,寂寞冷清了幾十年的太虛幻境如今熱鬧得很。白羽樂呵呵的揣著手進了幻境,就看見一個長得跟賈寶玉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被一群花草精靈圍在中間。
臥槽!這誰?
“小白啊,你可回來了!”“賈寶玉”一開口就是戲謔。
絳珠草看著白羽瞪著大眼楮發愣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鵝爺爺是看不出來你是誰的。便是我們,若你不說,又哪里知道你的來歷?”
“爺爺別生氣!”下界時是英蓮的白芷溫溫柔柔的勸道。
白羽從白芷絳珠開始,一個個的打量這些下界走了一遭的花草精靈們,發現一個個都不曾因為這一番紅塵歷練而生了什麼心結,反倒念頭通達了起來。想來下次入凡塵歷練的時候,縱使有什麼不順,也不會損失道心了。
那“賈寶玉”見白羽不理他,自己反倒湊到近前來︰“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你用絳珠仙肉`身排物潑那神瑛侍者的時候,我可當當正正的就在他胸前掛著呢!你就不給我來賠個禮嗎?”
誒?白羽先是一愣,然後才回過味兒來——這和賈寶玉長得一樣的人,竟然是那塊通靈寶玉!是當初女媧補天時候棄而不用的那塊頑石。細細看來,這頑石的樣貌可比賈寶玉還要出眾得多,半點沒有脂粉氣。
還不等白羽說話,那頑石又道︰“如今神瑛侍者回了赤瑕宮,知曉了之前個中的緣故,你和他的梁子是結定了!他生性最喜潔,如今不功不過的在下界走了一遭,偏偏練心不成是因為你斷了他的木石之盟金玉良緣,你說說,赤瑕宮可會饒了你?好在你入了司法天神的眼,不然你是男仙,西帝娘娘護不得你,赤瑕宮主和玉帝一說,你恐怕要穿小鞋了!”
白羽看著頑石那幸災樂禍的樣子,覺得牙癢癢的,一個石頭做的江米條還敢跟自己叫囂?咂了咂嘴怒道︰“我咬你啊!”說著就張開手臂要化為原形——干架的時候還是原形好使,翻轉騰挪,敏捷度立刻翻倍,還有喙的暴擊加成。
頑石看白羽惱了,也不逗白羽了︰“別別,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
白羽看頑石服軟了,就把手臂撂下了。他看了一眼後者︰“垃圾。”
他想起來另一個靈石脫體的天生靈物來,更瞧不上眼前的頑石了︰同樣是女媧補天時候的遺珠,一顆是棄之不用的頑石,另一個為之點化特別留下的靈石。
一個在千多年前誕生,六百多年前一場瘋魔連玉帝見了都犯怵,雖然一百多年前被靈山那幫光頭忽悠走了,可天地人三界哪個不贊一聲好漢子?這個呢,幾十年前還化不了形,下了界走一遭也只是見識了一把人間富貴罷了。
頑石不知道白羽所想,拉著白羽道︰“說起來,我也和這太虛幻境算是有緣了。此番來是為了和諸位道友結識一番的。之後我要去往媧皇宮,替我那笨蛋兄弟討個出身才行。”
白羽有听沒有懂。
頑石也不解釋。當年女媧補天要用的五色神石,乃是天地間的所有寶貴靈石。他那兄弟秀氣外露,最終被媧皇憐憫,還被賜予和地脈相連得以化出形態來,可是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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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雖然懵懂,本能的察覺不對,自然不敢把自己的不同表現出來,反倒表現得頑劣異常,精火燒灼仍然不肯化開。
後來他一個在大荒山下修行,從路過的飛禽走獸口中偶然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兄弟。後來他那兄弟大鬧天宮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的,只是後來又得知兄弟被壓在了五行山下,忽然了悟了他們如今不過是任人宰割的存在,故而平心靜氣的收斂自身提升修為。
按照他本來的計劃,是要低調低調再低調的不引人注意的化形的,可偏偏那個同源兄弟看著聰明強大實際上半點心眼兒沒有,如今竟然被忽悠著去給靈山那幫光頭做隸屬了。他也只好鋌而走險的借著神瑛侍者下界的機會,忽悠了那一僧一道,讓自己早些歷劫歸來好化形。
如今諸事齊備,他只要去一趟女媧宮,請媧皇娘娘再點化他那兄弟一次就可以了。不過……他總覺得當年自己被精火燒灼也頑固不化的時候,媧皇娘娘就已經看穿了吧!
白羽不知道這頑石就是個信奉“扮豬吃老虎”的,和頑石交流幾句之後,對他的印象也好了起來,這時候才察覺出他和賈寶玉……神瑛侍者的不同之處來。
比之直接被赤瑕宮宮主點化的神瑛侍者,萬萬年來都風吹雨打苦修的頑石絕對不是前者那種溫室嬌花一般硬堆出來的修為可比的,對修行也頗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白羽因丹墨的提攜,對各種修行之道也知知甚多,便和頑石在地仙修為的修行上交流了半日。太虛幻境中的花草精靈們也在一邊旁听,待白羽和頑石要離開的時候,都覺得收獲良多。
白羽和頑石在天河邊上的界石分手的時候,兩人已經頗有些損友的意思了。等送走了頑石,白羽便要再次渡過天河返回天庭司法天神處去。
可偏偏向來在天河邊卵石鋪就的河畔如履平地的白羽忽然就踩滑了一腳。白羽炸著手臂來回揮舞想要恢復平衡的時候,那天河邊上的界石當中便出現了一道紫色的光輪,正在白羽載倒的方向上。
白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一腦袋扎進了這紫色的光輪里去了。而那光輪吞下了白羽之後,似乎很是滿意的嘆息了一聲,便消失不見了。微風吹過天河之畔,仿若無事。
司法天神殿里,楊戩額間的神目一閃,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來。他如今早已成聖,不再是當初那個弱小得連尋找都不能的孩子了。他閉著眼楮,卻看得清一切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紫色光輪的後面,是一個布滿了混沌罡風的通道。而此時掉進了通道的白羽,卻沒有被混沌罡風撕裂,而是被那混沌罡風帶著在里頭來回翻滾。
在里面轉著圈上下左右翻騰的白羽只覺得一陣陣的反胃想吐,可還不等他最後吐出來,就一頭扎進了一團色彩繽紛的光圈里去了。
錢塘縣。
李公甫從床上起來之後沒立刻起身,而是發了半天的愣。他總覺得自己這幾天過得跟做夢似的,忒假了。
不過遺憾的是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還是要趕緊起來去給後院里住在雞欄的那只鵝大爺準備好吃的青菜去。
說起來那雞欄自從他爹娘去世之後,都已經空了好幾年了。前幾天,也就是半個月前的晚上吧,他就做夢,夢見一個整個人被籠罩在金光里看不清樣貌的戰神讓自己把後院的雞欄整理了,挖出一個水池來,過幾天會有一只鵝過來。屆時他要好好侍奉。
他活了十九歲,一開始只當是一個奇怪的夢來著,就沒當一回事。結果連續三天都做同一個夢,他就不得不認真對待了。
每天里下了衙門之後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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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藝讓不知道哪門子神仙不滿意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雞欄的樣子就變了——他之前去過錢塘大戶家的宅子,看到的效果縮小之後也就是如今自家雞欄的樣子了,而且還比不上如今自家的雞欄呢!
李公甫當時吐血的心都有了︰你們既然自己能動手,那干什麼還支使他這個二把刀的來干這活啊?
再後來,那鵝就真的來的。
好家伙,這那是鵝啊?大鵠都沒它……他……她……總之就是沒有這個鵝大就對了!
李公甫如今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對著不知道在不在的神靈問一問,自家雞欄里到底養的是個什麼東西啊?什麼時候能走啊?他每天都戰戰兢兢的,真的很郁悶很辛苦啊!
在李公甫郁悶辛苦的同時,白羽也同樣很郁悶辛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紫色光輪的緣故,他的修為雖然還在,但是法力全都不能用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只是一個肉`身實力強悍的凡鵝!還有什麼能比這更郁悶呢?還真有︰李公甫準備鵝食的手藝。
白羽很納悶,一個連青菜都洗不干淨的人是怎麼活到這麼大歲數的?你就不能精心點把菜上那泥點子給我洗干淨嗎?你把我當成什麼鵝了?要不是看在他家住房條件還算不錯的面子上,早就給李公甫留下幾個深刻的牙印留念了。
李公甫今天算是認真了一把,因為今天,他的表舅公要給他相看一門親事。他特意洗了一大坨的青菜切得碎碎的放在了白羽面前,嘴里叨咕著︰“鵝大仙鵝大仙,我李公甫打了也快二十了,你可千萬保佑我早日相看成功,到時候有了女人家給你準備吃食,你就不用再吃我做的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真是不擅長庖丁之術,這位鵝大仙臉上的嫌棄也是實打實的,他自己心知肚明。
李公甫的表舅公其實可以說是他很遠很遠關系的親戚了,可就算一表三千里的,到底還有親緣在。而且親情這東西是處出來的,李公甫十三歲沒了爹娘,一直到十六歲在衙門里找了一個捕快的差事之前,都是在表舅公家里頭吃飯的。
那幾年他飯量大,沒少被表舅婆嫌棄。可這幾年總算好起來了,李公甫也給表舅公門面上解決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如今李公甫十九歲快二十了,他表舅公如今也五十多了,就開始念叨著讓李公甫早點成家了。
這般打听了一段時間,就通過慶余堂掌櫃王掌櫃和羊頭巷的一戶人家相中了。正是約了今天在慶余堂里見面,李公甫臨時抱佛腳的對白羽拜了又拜,盼著自己也早日找個知心的娘子。
白羽看李公甫說得可憐,翅膀一伸,撲扇了兩下自己飛到了雞欄外頭去了。
“鵝大仙,您是要出門?”那您可得注意安全!李公甫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就看見已經往外走了兩步的白羽回頭看著他,對著他“嘎”了一聲。
李公甫瞬間福至心靈︰“您是要陪著我一起相看去?”
對,你個傻帽!白羽的眼珠子其實是很難翻出眼白的,所以只是盡力給了李公甫一個不很成功的眼刀,點了點頭。
“多謝鵝大仙多謝多謝!”李公甫立刻就來了精神了,拿著昨晚上草草洗過——其實洗的並不怎麼干淨、晾干——因為晾曬的時候沒抻一抻所以有點皺巴巴的捕快制服套在身上,腰間斜挎著一把腰刀,同手同腳的跟在白羽後頭往門外走去。
等出了巷子口,眼看著白羽往慶余堂相反方向過去了,李公甫趕緊過去︰“鵝……走錯了!是這邊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李公甫住的地方叫桂花巷,巷子口幾個婦人听見李公甫和一只大鵝說話,嘿嘿笑個不停。打趣道︰“李哥兒這是要娶媳婦高興得沒頭沒腦了,怎的和一只鵝說起話了?”
“去去去,大嫂子們都家去吧!”李公甫被臊了,臉紅著大步流星的往慶余堂去了。
原本還走在前頭的白羽變成了跟在後面,一雙紅色的掌蹼“啪嗒啪嗒”不緊不慢的倒騰,無論李公甫走快走慢,就跟在李公甫後邊幾步遠。
慶余堂里頭,李公甫的表舅公看著王掌櫃介紹的女子,心里頭是很滿意的。也因為滿意,這女方都來了,偏偏李公甫還沒露面,表舅公就有些生氣。
等李公甫進了慶余堂,表舅公已經賠笑好一會兒了。看見李公甫進來,過去就低聲斥道︰“怎麼才來?”
又看見李公甫皺巴巴不怎麼干淨的灰色制服,心里頭那個後悔,怎麼昨晚上沒把人拉到自己家去整理一下呢?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表舅公給李公甫扯了扯制服的下擺,希望這制服顯得不那麼皺巴巴的,這才回過頭來和王掌櫃打招呼︰“嘿嘿,王掌櫃,這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外甥孫。”
“王掌櫃好!”李公甫跟進和王掌櫃抱拳行禮。
王掌櫃自然看見這祖孫兩個的拉扯了,可看破不說破,捋著胡子上下打量了李公甫一番︰小伙子雖然有些邋遢,可氣色紅潤氣血旺盛,不錯。
“趕快起來!”王掌櫃扶著李公甫的手腕把人扶起,拉著後者到了座位旁,“快坐快坐。”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切脈完畢了——體格確實不錯,沒什麼暗傷疾病。
許嬌容坐在下手,剛才李公甫和王掌櫃行禮的時候她已經偷偷瞧過了,的確算得上是相貌堂堂。等李公甫坐下來,她就側過身不去看了。待王掌櫃指著她介紹的時候,這才重新起身,目光清亮的看向了李公甫,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福身禮。
看兩個年青人相對無言的樣子,王掌櫃捋著胡子對表舅公道︰“咱們可有日子沒見了,我特意備下了一味藥茶,這時令喝正好,咱們嘗嘗去?”
“那我就嘗嘗?”
“嘗嘗!”
這兩個老的就互相扶著手往旁邊去了。
等兩位長輩走了,李公甫看著嬌花兒一樣的許嬌容臉都憋紅了。兩人沉默了半天,最後還是李公甫鼓足了勇氣開了口︰“我、我叫李公甫,十九歲……不是,二十了。如今在錢塘縣里做個捕快,月俸是二兩銀子。爹親和娘親早年間就去了,如今就我一個。家里就一個宅子……對,宅子。就在桂花巷,兩進的。不對,我家後院還住了一只鵝來著。”
許嬌容看李公甫顛三倒四的說著自己的情況,忍不住就樂了。一雙杏仁兒似的眼楮里全是笑容,立時就把李公甫看呆了。
等到許嬌容被李公甫看得不好意思用袖子掩住了半張臉,這才回過神來︰“我……在下唐突了!”
看李公甫手足無措的樣子,許嬌容反倒從容了︰“我姓許,銅錢巷許家。家中父母已逝,如今和弟弟一起過活。李大哥,你是個好漢子,我很中意。只是若我要嫁人,是一定要帶著我弟弟一起的。我弟弟今年八歲……”
許嬌容見李公甫沒接話,心里頭覺得這是介意自己帶著弟弟呢,也不想多說了,起身就往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 n年之後,許嬌容對李公甫說︰相公啊,我跟你說,弟妹雖然是妖怪,可是是好妖怪,你千萬別怕!
李公甫︰呵呵,弟妹是妖怪怕什麼?咱家里後院還養著一只鵝大仙呢!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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