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想象力過于豐富的上官損友趕走後，韋晟走進衣帽間，拉開大立櫃的門，板著臉問乖乖坐在櫃底的小機器人︰“為什麼要亂動我的東西？”
那條紅頭繩原本是放在立櫃的一個小格子里的，這個小家伙肯定是听到了上官極的聲音，慌里慌張地躲進了立櫃，看到了紅頭繩，就拿出來玩。
總裁大人沉著臉的模樣有些凶，然而徐�然已經知道他就是一只紙老虎，所以也不怕他，只是心里有些奇怪——紅頭繩居然真的是總裁大人的東西！但這明明是女孩才會用的呀。
原因其實相當簡單。韋晟剛出生的時候身體較弱，經常生病，按照鄉下“把男孩當女孩養會比較容易養大”的說法，他的一撮小頭發被揪了起來，綁一截紅頭繩，這樣神明就會以為他是女孩。
這麼過了一兩年，小韋晟的身體居然真的變得康健了，後來就沒再綁紅頭繩。
如今他已經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了，自然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小時候曾經被當作小姑娘一樣來養。
徐�然雖然不明就里，但對于他來說，不知道答案也無所謂，畢竟蹭好運值比什麼都重要。
小機器人站起來，出了櫃子，張開雙手噠噠噠地朝韋晟跑來，一副求抱的架勢。
韋晟嘴角一勾，腳下卻一移，“說你以後不會亂翻我的東西，不然不給你抱。”
以後？
徐�然站在他的腳下，仰頭望向他。
總裁大人完全不知道變身為小機器人是多麼難得的事，還以為小機器人隨時都可以“活過來”呢。
要是讓他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能跑會跳的小機器人，他會不會有幾分舍不得？
兩秒後，小機器人身子突然變得僵直，下一瞬，“他”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來，就好像某種生命力已經離去。
韋晟蹲了下來，輕輕戳了戳小機器人的腦袋，小機器人“啪噠”一聲摔在地上，不再動彈。
“你還在嗎？”韋晟問了一聲。
沒人回應。
那個小男孩走了，他甚至還來不及問他的名字。
明亮的燈光從吊在天花板的水晶燈里投射下來，四面牆壁泛著隱隱的光暈，周遭非常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韋晟垂下手，靜靜地望著倒在地上的小機器人。
寂寞就像是一種無色無味飄浮在空氣中的因子，它們緩緩移動，在光潔的牆面與華貴的家具上留下自己隱形的印子，並且偷偷地從韋晟的口鼻處潛入他的身體，日復一日都是如此，令他始終無法排遣。
對于這一點，他早已習慣。然而今天晚上卻出現了一個喜歡跟著他跑來跑去、動不動就張開手臂求抱抱的小男孩，令他覺得……有人陪伴的感覺倒也不錯。
可是這小男孩很快就離他而去了。
一開始他還在為小機器人不知被什麼附體而警惕不安，現在卻為了它重新變成一個不會動的玩具而悵然若失。
韋晟自嘲地笑笑，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列大師的電話。
“韋總怎麼了？是不是那個靈體纏著你不肯走？沒關系，我這里有一個八萬八的驅邪套餐你可以了解一下……”剛接通電話，列大師就 哩啪啦地說了一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是。”韋晟連忙否認，“那個靈體走了，我就是想請教一下，他為什麼突然出現，然後又突然消失？”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然後，“天為什麼是藍的？鳥為什麼會飛？韋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上去似乎簡單，實際上原因相當復雜，如果每件事都深究，日子就沒辦法過了……我講這麼多你懂否？”
要是換成是別人，也許會被列大師這一套給唬住，不再追問下去。
然而縱橫商界已久的韋總對這種套話早已免疫，何況他的心里正有些不痛快，當下就冷聲道︰“大概懂了，但我還是想問一句。”
“什麼？”
韋晟︰“直接承認你也不知道很沒面子吧？”
列大師︰“……”
*
徐�然自然不知道一貫毒舌的韋晟把列大師懟到啞口無言的事，此刻他正一臉不甘地看自己的手機︰你這次接觸韋晟腿部的時間為四分鐘，得到了4632點好運值。
……他用十萬點換來了一次變成能活動的物品的機會，結果就只蹭到了四千點。
真是虧大了！
為什麼這麼少呢？
他仔細地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自己上次蹭到很多的好運值，那是因為與總裁大人有直接皮膚接觸，今天晚上變成小機器人之後卻忘了這一點，難怪才蹭到這麼一點。
再怎麼懊惱也無濟于事，徐�然無精打采地去沖了一個澡，然後爬上床，臨睡之前順便祈禱一下明晚自己能蹭得多一點。
南城臨江鐘樓上的大鐘又轉了兩圈，接近午夜一點了，夜色越發濃重，這座城市里絕大多數的市民都已經沉入了夢鄉。
然而臨江區“盛世華年”售樓處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放眼望去大堂內全是人，擠得密不透風。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味道。
一名工作人員手拿著擴音器站在靠牆放著的一張桌子上，因為說了太久的話，他的聲音已經沙啞︰“……付全款的可優先選房，最低首付六成，首付六成以下的請不要在大堂內逗留……”
他的這句話引發了新一輪的鼓噪。
“政府規定首付三成就可以買房，憑什麼你們要首付六成？！”
“首付五成行不行？我真的沒錢了！”
“我們都認了籌的，怎麼連搖號的資格都沒有？！”
擠在人群中的齊香緊緊地拉著顧彥的手，他倆已經站了近兩個小時，口渴腳麻，卻又不敢離開。
快要上床睡覺的時候她接到了顧彥的電話，說“盛世華年”樓盤半夜突擊式開盤，他有一個學弟在地產公司任職經理，幫忙搶了一套房子，得立刻趕過去簽合同，否則房子就沒了。
齊香本來還以為顧彥那個學弟在夸大其辭，大半夜開盤，有多少人會去呢？
結果一到酒店她就被嚇到了，烏泱烏泱的全是人！
因為某種特定的原因，這個新樓盤的定價比周邊的二手房要低一萬多，而且臨江區又在市中心，在“買到就是賺到”這種思想的驅動下，人們蜂擁而至。
搶房的人太多了，于是開發商緊急發布了一則新的通告︰首付六成以上才有資格搖號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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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香覺得沒希望了，他倆的錢本來就不夠，是顧彥緊急向一個在金融公司工作的同學借了三十萬，這才湊夠了三成。現在居然提高到了六成，他們哪里拿得出來？
顧彥卻叫她等一等，說不定他那位學弟可以為他倆爭取到優惠條件。
嘈雜的人聲中，顧彥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拉著齊香艱難地往樓梯口的方向擠。
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架著一排鐵柵欄，柵欄後站著好幾位高大的保安。顧彥和齊香好不容易擠到了樓梯口，學弟小萬正站在保安身後等著他倆，見人來了，就叫保安將鐵柵欄移開一點，讓兩人上樓。
“我們老總已經同意你們以三成首付定下那套房子了，”小萬一邊領著他倆走上二樓一邊小聲說，“條件是現在就要付四十萬的定金。”
齊香松了一口氣，連聲道︰“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客氣，在學校的時候學長特別照顧我，這份情我一直記得。”小萬一笑，“何況，學長你那君誠公司總裁助理的身份才是讓我們老總同意的關鍵原因。”
他先領著二人到財務室刷卡交了四十萬的定金，然後將他倆帶到一個小房間內，把手上的一疊厚厚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每一份文件都要簽名、按指印，弄好了再找我。”說完他匆匆出去了。
齊香在椅子上坐下，樓下搶不到房的人們傳來的鼓噪聲浪不時傳到耳邊，她的心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自己這樣就買下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她呆坐了一瞬，緊張的情緒散去後，先前忽略的問題就在她眼前冒了出來︰“買了房以後，我們每個月都得還房貸，又要還你同學的那三十萬，壓力太大了……”
“你放心，”顧彥一邊簽文件一邊說，“再過兩個月我們公司會進行年中總結，視表現調薪。我的表現好，總裁一定會漲我的薪水，李哥暗示我，漲百分之五十至八十不是問題。”
“那就是至少有三萬月薪了！”齊香十分歡喜，一把挽住顧彥的胳膊，“小顧弟弟，你可真能干！”
“那當然了，”顧彥微笑道，“我說過要在市中心給我的香香買一套房子，男人說到就要做到。”
齊香一顆心酥酥麻麻的，她往門口望了望，飛快地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有你在我身邊，我很幸福。”她低聲說道。
顧彥一笑，反握著她的手，正想說話，手機卻響了，是小萬打來問他們簽完字沒有。
齊香趕緊抓起筆開始簽名。顧彥掛了電話，發現自己有好幾條未讀信息，于是手指一點——
窗外深濃似墨的暗夜，樓下憤懣人群的喧囂，以及坐在身旁的那個笑得眉眼彎彎、滿懷著對未來幸福的憧憬的戀人，此刻突然離他非常遙遠。
顧彥瞪著手機屏幕上的信息，一顆心像浸在百丈寒潭里，冷得他想發抖。
那幾條信息是何偉發給他的，有關韋總與溪山村的關系，老支書從久遠的歲月中尋得了一些往事。憑借信息中所透露的事，顧彥對自己之所以獲得韋晟重用的原因產生了一個推測。
——要是他不幸猜對了的話，命運之神就是跟他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
他目前擁有的幸福以及未來的美好前景，就像一座建築在細沙所砌成的根基上的城堡，風略大就會隨之散去，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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