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痴漢與直男
樓冬月听到池騁的發問，一瞬間僵在了原地。
他只是想借助宋恬這一對讓池騁有同性戀人的意識，並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被他看破，池騁那帶著點復雜與明了的眼神，直射進樓冬月的靈魂深處，讓他無所遁形。
天氣實在悶熱，樓冬月提著滿滿幾大袋東西呆站在原地，汗流個不停，頭發濡濕緊貼在額角。心猛跳了許久，他勉強積聚了一點勇氣開口回應。
他回︰“……是。”
這回輪到池騁僵住了，他火力旺，汗流得比樓冬月更厲害，面皮發紅，睫毛上都沾著汗珠。
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煩躁，也沒有抬手去擦汗，沉默幾秒後，池騁微皺著眉，神色間帶上一絲近乎天真的困惑，他問︰“樓哥，你也跟他們一樣，喜歡男的嗎？”
樓冬月像是已經證據確鑿的罪犯，近乎沮喪地在認罪。面對池騁，他選擇供認不諱。
他回︰“對。”
樓冬月說完便听池騁用力吸了一口氣，隨後他道︰“太熱了，我們先上去吧。”
池騁說完便越過樓冬月先上了樓，直到听到四樓有鑰匙插進洞眼里轉動的聲響，樓冬月才像剛從定身咒里解脫出來，慢吞吞地往上走。
進門後，池騁正在餐廳里整理著買回來的一大堆東西。听見了腳步聲，他回頭看了樓冬月一眼，隨後默不作聲地走過來接過樓冬月手上所有的袋子，擺到餐桌上繼續整理。
他整理得認真且專注，將東西一樣樣分類，放置到它們該去的地方，樓冬月無力地拉開一張椅子，在池騁身邊坐了下來，他倒了一杯涼水，慢慢地喝著，兩個人各干各的，既沒有言語也沒有眼神上的交流。
池騁進了廚房放東西，樓冬月手緊緊握住水杯，骨節泛白，此刻的他們連貌合神離都算不上了吧。
他不免有些後悔，不該在池騁面前故意點出宋恬和他男友的關系，眼下這份代價讓樓冬月有些承受不起。
池騁在廚房里忙活了不過幾分鐘就出來了，他拉開了樓冬月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兩人形成了一個對立談判的姿態。
樓冬月專注地看著水杯，仿佛那就是他的生命，過了一會兒，他听到池騁問自己︰“樓哥，那你交過男朋友嗎？”
猶豫了不過一秒，樓冬月近乎自暴自棄地說道︰“嗯，好幾個。”
池騁又陷入了沉默，他心中的樓哥，一直是個優秀到讓他需要仰視的人，人善良、工作好，能看許多他完全看不懂的書，氣質也很獨特。
一下子讓他知道了樓哥的秘密，反倒是一直活得循規蹈矩的他萬分忐忑不安，池騁拼命想維持住臉上的淡定，他沒有任何歧視樓哥的意思，也不想讓對方因為自己的驚訝而受到傷害。
沉默是最容易讓人誤解的，池騁憋了半天，最後說了句︰“那你……注意安全……”
樓冬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楮都有些氣紅了。
池騁意識到這句話有點歧義，忙慌亂地擺著手，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我就是怕，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擔心，你潔身自好，別人做不到。我是听說，听說這個圈子挺亂的，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說著說著，便有些氣虛，因為覺得樓冬月多少會有些在意。
樓冬月果真氣有些不大順地回︰“我確實很潔身自好，你不用操這個心。”
他但凡不那麼潔身自好一點，哪至于一路不是被甩就是被劈腿，願意共度余生的對象都能排到市中心去了，哪還輪得到遇上了這麼個愣頭青，還得隔三差五地被他氣個半死。
池騁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訥訥地解釋著︰“樓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還是從前的你，在我心中是一樣的，請你不要誤會...”
樓冬月呼了一口氣，他道︰“我沒有生氣，你沒有做錯什麼，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
“對對對”池騁終于被人道出了本意，他的語氣也輕松了不少，不再掩飾眉宇間的憂愁，他神色真摯地道︰“樓哥，遇到一個真心待你好的，就好好處下去吧，現在這個社會太浮躁了，一份穩定的感情是很難得的。”
樓冬月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哦...”
池騁怕他听不進去，加重了語氣，語重心長地說︰“我在跟你說真的，這年頭異性之間都容易出各種問題，更何況你們暫時還不能被社會全面認可，能頂著壓力勇敢在一起的，都是有真感情的，要好好珍惜呀。”
“哪有那麼容易，我這個人不怎麼愛說話，性子又孤僻，懶得運動，體質差，還連飯都不會做，真有人這麼樂意扶貧嗎？”
樓冬月嘆著氣，半真半假地訴說著自己的苦惱。
池騁急了，他瞪大了眼，道︰“樓哥，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你明明很好的！”
樓冬月靠在椅背上，涼涼地回︰“本來就是。”
池騁看他眼帶憂郁，似乎真的對自己毫無信心，握了握拳，他下定了決心，說道︰“樓哥，沒關系的，我會陪著你，一直到你找到一個能照顧你一輩子的人。你還記得我生日那天，我們的約定嗎？如今換個性別也同樣有效，在你找到穩定的伴侶之前，我會一直給你做飯的。”
樓冬月深深看了他一眼，回道︰“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池騁才放心地離開，樓冬月懶得走進房間，隨意地躺在了沙發上。
池騁的話對他既是一種安慰，也是一種傷害，樓冬月知道了對方一時半會兒不會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但他們的關系也不會發生任何變化。他這個五星紅旗下成長起來的無神論者，也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就是命吧，愛而不得便是這個星球上大多數人的宿命。
生活還在繼續，樓冬月仍舊是那個高冷孤僻的自己，有變化的是池騁。這個毫無戀愛經歷的小伙子不知道在網上看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最近做完飯後也不急著走了，熱衷于跟樓冬月分享怎樣才能戀愛順利、感情甜蜜，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妙招听得樓冬月額角青筋直跳，卻無法堵住池騁的嘴。
樓冬月重新愛上了工作，他想借助工作的忙碌，讓池騁不要再急著給自己洗腦了。
這天中午，他在食堂偶遇了邵東瑋，對方邀請他周五下班後去家里做客。
邵東瑋臉上帶著炫耀地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道︰“冬月我跟你說，你們這回有福了，要不是我們家小喬準備開私房菜館，想請人試菜，你們還真沒那麼容易吃上。還多虧了我的大力推薦，我們小喬從不輕易給外人做菜......”
樓冬月︰“......”
他猜邵東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語氣是多麼惹人討厭，那忍不住秀恩愛的樣子毫無一個都市精英應有的淡然，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個沒完，簡直浮夸到扎眼。
邵東瑋說了半晌，見樓冬月根本毫無反應，他嗓子也有些干了，便停了下來，直白地問了一句︰“哎，我說你到底去不去啊。”
樓冬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去，當然去，我就看看你牛皮有沒有吹上天。”
他說完就干脆地走人了，徒留邵東瑋在身後氣得要跳腳，他不顧形象地喊道︰“樓冬月你竟然以為我在吹牛，到周五你給我等好了...”
樓冬月在心里嗤笑一聲，等好就等好了，吃慣了池騁做的飯，他在這方面愈發挑剔了，還指不定誰瞧不上誰呢。
他這天下班回家後，特地去了一趟車庫，邵東瑋之前說的是“你們”，這就意味著俞珩也一定會去，他最後應付對方愈發心累，想著索性自己開車算了。
車已經在地下車庫里停了大半個夏天，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樓冬月簡單地做了下清理，又將車開出去找了家汽車美容店做徹底的清理及保養，到了周五便開著車去上班。
下班後，邵東瑋跟他一起下樓，到了車庫卻看見樓冬月走向另一個方向，他說︰“哎，你干嘛？上車啊。”
樓冬月晃了晃手上的車鑰匙，接著去找自己的停車位。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了車庫，往城西駛去，最西邊是江城現在高端住宅區最密集的地方，因為臨著江，打著江景房的名號，也容易賣得出價。
自從市政府搬過去後，房價更是一日千里。樓冬月其實在那邊有一套房子，那時候的房價遠沒有現在的瘋狂，他是看中了那一塊的綠化好、清淨，如今若是再想入手一套一樣的，即便把他銀行戶頭里的存款全掏出來，多半也夠嗆。
邵東瑋家倒也不在江邊上，算是在城西與城中的交界處，這邊的房價沒有城西那麼高昂，但是因為配套成熟、出行方便，也不便宜，樓冬月在後面一路跟著他的車，最後駛進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年頭，但各方面都還算不錯的小區里。
這里也算是鬧中取靜，外面是喧囂寬敞的馬路，里面的綠化卻做得不錯，小路上鋪著的鵝卵石與遠處的小亭子，還有草地里活蹦亂踫的小孩子和跟在後面笑得慈祥的老人，使得這里看上去很有生活的氣息。
這里多是九層的小高樓，樓間距挺大，小區的中心位置有幾幢聯排別墅，邵東瑋帶著樓冬月停好車後，便領著他走到了其中一幢最右邊的一個單元。
樓冬月左右打量了一下，不由說了句︰“你家環境不錯。”
邵東瑋回過身，一臉得意道︰“這是我家小喬選的，當初我想在江邊買房子他不讓，說這里住著才舒服，我本來還不信，果然過起日子來美滋滋的。”
樓冬月︰“......”
他真是受夠了眼前這人痴漢的嘴臉，他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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