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一直隊伍走在山中。
十個人的隊伍中,有兩個人負了傷,一人拄了一個拐棍,慢慢的跟在隊伍的後方。打頭的兩個人走了一陣兒,看到前面就要到了砬子頭,年齡稍長的人對身邊的漢子說道︰“大奎,咱們歇一歇,讓兄弟們謝謝再走!”
不錯,這支隊伍就是抗聯出去的伏擊隊,他們原本是十八個人,和鬼子遭遇戰後,死了兩個戰士,小順子他們五個人與他們走散,後面的幾天沒了糧食,全靠吃野菜野果,體力跟不上,沒甩開鬼子,又打了兩場惡仗,又陸續的犧牲了三個戰士,傷了兩個戰士。
後面的幾天,鑽進了大林子,憑借著對林子的熟悉,終于甩開了鬼子的追捕,在山里轉了半個月,發現小鬼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撤了,這才小心的出來,全殲了江蒙縣來山里傳令的偽軍,繳獲了部分口糧和槍械子彈,也算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務。
一行人開始了返程之旅,走了四天這才走到砬子頭。
于大奎體質確實不錯,听到隊長的吩咐,讓兄弟們原地休息,他叫上體質不錯的郭勝,和他一起去前面偵查。
馮瑞年確實上了年齡,和戰士們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輕輕捶打自己的大腿,讓緊繃的肌肉稍微放松一下,為了鼓舞士氣,他大聲說道︰“兄弟們,大伙兒再堅持一下,前面馬上就到密營了!到了密營就算到家了!”
徐老二還是那麼瘦弱,拿著三八大蓋當拐棍,啃了兩口野果,他靈光一閃,大聲的說道︰“對了!砬子頭附近還有兩塊菜地呢!黃瓜柿子蘿卜啥的,足夠咱們充饑了!”
他們繳獲偽軍的口糧已經消耗殆盡,大山餓不死人,滿山的野果卻不能飽人。幾個正在吃野果的戰士一听,想起柿子的酸甜,黃瓜的清爽,蘿卜的干脆,哪里還啃什麼野果啊!紛紛說道︰“隊長,別休息了,地也不遠,咱們堅持一下,去地頭上休息吧!”
“是啊!讓徐老二這麼一說,俺都記不起來柿子啥滋味了!”
“英發,你那狗鼻子還能忘記柿子味?俺看你是饞的!”
“就是,聞不著味兒,讓咱們的牛百草給你抓一副藥,保準兒好用!”
牛百草搖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快拉倒吧,就他那時靈時不靈的狗鼻子,就算是神仙也治不了!”
眾人听了紛紛哈哈大笑。
馮瑞年眼見到了密營老家,心情也變得不錯,笑道︰“走嘍!听徐老二的,咱們去地頭上,邊吃邊休息!”他滿意的看著徐老二,心中覺得這小子腦子夠靈活,對自己也夠忠心,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就算體質差了點兒,以後條件好了,補一補身體也就壯了!值得培養!
眾人經過一場玩笑,又休息了一會兒,體力恢復不少,說說笑笑的朝砬子頭走去。剛走沒多遠,遇到了去偵查的于大奎和郭勝。
馮瑞年開著玩笑說道︰“看看,大奎和勝子還是很講究的嘛,沒有吃獨食!”
眾人听了哈哈大笑。
卻見于大奎和郭勝一臉局促不安,于大奎來到馮瑞年耳邊,小聲的說道︰“隊長,有些不對勁兒啊!”
馮瑞年臉色一變,小聲問道︰“咋了?”
他們雖然都小聲說話,但眾人就在身邊,發現他們突然變的小心翼翼,也感覺出事情的不對,慢慢收齊了笑臉,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槍,以備不時之需。
于大奎小心的說道︰“俺和勝子去前面探路,雖然沒看到什麼埋伏,砬子頭河邊的十幾畝地,好像被留守的兄弟鏟了,上面還放了一把火!”
馮瑞年一驚,急忙問道︰“你確定是自己兄弟干的,不是小鬼子燒的?”
于大奎點頭說道︰“肯定是自己兄弟們干的,地里一點兒菜渣都沒留,小鬼子燒的話,他們不會收菜再點的!”
排除了小鬼子三光,馮瑞年臉色依舊不好,顯而易見,要不是到了危機的時候,留守的兄弟們沒有必要燒毀地里的莊稼和蔬菜,看來自己帶的伏擊隊日子過的不好,留守在家的傷兵隊,情況也不容樂觀啊!
好在是晚上,小鬼子們不可能知道他們能回來,周圍應該是安全的,馮瑞年也不敢掉以輕心,放于大奎帶著五個戰士,擴大了搜索範圍,其余的戰士和傷兵也沒心思休息了,一路走過砬子頭,看了看燒光的地。
一隊人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密營。于大奎從密營的窩棚里,開心的跑了出來,大聲喊道︰“隊長,看俺發現了什麼!”說著高高舉起半袋子糧食。
馮瑞年激動的迎了上去,接過袋子一看,哈哈大笑道︰“好啊!看樣子密營沒有暴露!傷兵隊的兄弟們看樣子,應該是順利的轉移了!”
于大奎也開心的說道︰“是啊!他們能留下糧食證明,手里的糧食還夠吃!”
馮瑞年把糧食交給牛百草,讓他組織人做晚飯,頗為遺憾的看著于大奎,心想,大奎要是再少些魯莽,多用用腦子,應該是隊伍的繼任者,只可惜他勇猛有余智謀不足啊!老錢又過于看重眼前利益,不能擔任隊長的要治。
至于任飛?馮瑞年根本就沒有考慮,之所以讓任飛擔任傷兵隊的隊長,說句不好听的,是沒人願意和能擔的起領著傷兵,在鬼子掃蕩的重災區生存下去。在他的想法中,帶著八個傷兵在鬼子眼皮底下的山林中,生存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還算英明,任飛應該是利用在山林里,天生的嗅覺,帶著隊伍在鬼子圍剿之前,鑽進了林子,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了!
吃過一頓熱飯後,于大奎主動帶著一個戰士去站崗。這也是馮瑞年為什麼喜歡培養于大奎的原因之一,實在、不怕吃苦、不計較個人得失!
其余的戰士們都鑽進窩棚里睡覺了,馮瑞年仔細的在密營周圍走了走,老錢太過細心,在安排戰士們打掃生活痕跡後,又親自檢查了一邊,還能讓馮瑞年看出近期有人生活在這里的痕跡?
馮瑞年搖了搖頭,根據他的判斷,自己的伏擊隊離開這里不久,大概是一兩條,甚至是當天,任飛就謹慎的帶著傷兵隊戰士們離開了密營,進入了大林子。他其實對任飛也沒有太多的期望,傷兵隊員能生存一個就是奇跡了。
一路的奔波,疲乏勁兒上來了,馮瑞年回到窩棚,戰士們自覺的讓出一塊最好的床位,他還是先輕輕的叫醒了郭勝。
郭勝眼中布滿了血絲,看到隊長叫自己,急忙用手用力的揉搓了一下發澀的眼楮,小聲的說道︰“隊長,啥事啊?”
馮瑞年對郭勝的貪睡,有些不大開心,年輕人怎麼一點責任感也沒有呢!到了安全的地點只考慮自身的休息,沒看到于大奎主動帶著人去站崗啊!他小聲耐心的說道︰“勝子!你是隊伍里面的佼佼者,我一直听看中你的,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要求進步呢?”
郭勝聞言不好意思的爬了起來,紅著臉說道︰“隊長,俺……”
馮瑞年輕輕的按住郭勝的肩膀,小聲的說道︰“行了,你先睡一會兒,等下半夜你去替替大奎!”看著郭勝用了的點了點頭,他臉上有了些許笑容,滿意的說道︰“你明白就好,想要成為隊伍里的領導,凡事要身先士卒,你看看大奎,他咋表現的?你可別讓我失望啊!睡吧!”
兩人小聲的交談,沒有驚動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的戰士們。
馮瑞年躺在木床上,心中考慮到事情太多,反而不容易睡覺,甩了甩頭,拋除雜念,眼楮瞟了一眼徐老二,想了想,還是算了,密營應該還算安全,下半夜有郭勝去站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才慢慢的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馮瑞年感覺自己剛剛睡著,忽然听到窩棚外面有人說話,一個激靈嚇醒,把身邊的駁殼槍拿出來,跳下木床,就看見兩個人走進窩棚,邊走邊大聲的說道︰“隊長,是你們回來了麼!”
馮瑞年他在窩棚里面,看到外面天色已經見亮,進來的人由亮的地方剛進入暗的地方,視力還需要一個適應期,而馮瑞年在暗處看亮處則不需要等待,一眼看出了來人竟然是小順子和孟立群他們。
急忙收齊手槍,快步迎了上去,熱情的大聲說道︰“順子、立群!”一把抓住他們的肩膀,開心的問道︰“真是你們啊!你們啥時候回來的?其他人呢?”
小順子和孟立群看清里面的人確實是馮瑞年,也很開心,小順子樂呵呵的說道︰“隊長,俺們回來都十來天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和隊長被打散,沒有主動去找隊長匯合,反而當了逃兵,擅自回到密營,臉色一下子變的不好。
急忙認錯道︰“隊長,是俺們的錯,俺們當時和部隊打散了,在山里找不到隊伍,又害怕被鬼子發現,只有趁著夜里,繞過了鬼子,先回密營了!”
馮瑞年初見被打散的戰士,還真沒想到他們是擅自離開戰場,听小順子主動認錯,臉色一寒,隨即緩和下來,柔聲說道︰“算了!當時情況緊急,你們幾個人都還好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