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赫伊莫斯還在猶豫不定, 雖然他那個下屬索加在暗戳戳地策劃事情坑人的時候很給力, 比如將他那位叔父厄爾除掉的事情索加就是出了大力的,但是,在如何追求心愛之人的事情上……
當初, 赫伊莫斯可是被他坑過一次,因此, 這一次索加的建議他就要好好掂量掂量再決定了。
所以, 赫伊莫斯這次來到小議庭這里, 本不是來找伽爾蘭,而是另有他事。
只是在經過大廳的時候, 他遠遠地看了伽爾蘭一眼,這一看,就看到站在伽爾蘭身前的那位塔斯達使者, 那人有著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他想了一下, 立刻就記起來那人是誰了。
心里一動,他沒有離去, 而是就這麼遠遠地站著。身側那撐起宮殿的高大圓柱遮掩住他的身影,他隱身于柱後, 凝神仔細去听伽爾蘭和塔斯達使者的對話。
他的听覺天賦異稟, 即使隔了十幾米,他也能听見那邊的對話。
當听到奧帕達送來的賀禮是那顆湛藍色的寶石的時候,赫伊莫斯抿緊了唇, 心里很是不快。
看來, 那家伙還沒打消對伽爾蘭的念頭。
雖然那使者說什麼這寶石沒有任何附加含義, 但是赫伊莫斯心里卻是猜得出來,那個奧帕達是私心希望能讓這顆有著特殊意義的寶石代替他陪伴在伽爾蘭身邊。
以伽爾蘭的性格,一定會妥善保管好這個寶石。
等以後,只要伽爾蘭一看到寶石,就會記起奧帕達這個人。
一想到這里,赫伊莫斯的眼神就幽暗了幾分。
這一刻,他心里陡然燃起的一簇火,燒得滋滋作響。
而當那位塔斯達使者離去之後,他這一把心火不僅沒有平息下來,反而隨著塔爾提起的小王女、歇牧爾提出的選王太子妃等等越燒越旺。
他一手按在冰冷的石柱上,面沉如水。
艾爾遜的小王女也就罷了,那終究只是個孩子,但是歇牧爾的那些話……由不得赫伊莫斯不去深想。
的確,伽爾蘭馬上就要成年了,這一次被立為王太子之後,朝政勢力有了改變,恐怕不少人都想要借由這個改變從中分一杯羹,王太子妃就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
卡莫斯王不好女色,也許是因為在小時候見過自己父王的後宮里那堆亂糟糟的事情、甚至于備受寵愛的後宮侍妃引發朝政混亂的事情,所以,他至今未立王妃,他的後宮干干淨淨的,一個女人都沒有,只有數十位毫無背景的侍女服侍著他。
這些年來,權貴大臣們沒有一個人能成功地將自己家族中的女人塞進卡莫斯王的後宮中,最後,他們也只好放棄了。
而現在,有一個更好的人選擺在他們的面前。
恐怕那些權貴大臣已經開始在私底下琢磨著,如何將自己那嬌滴滴的女兒、佷女或是美貌的孫女塞進王太子的後宮里。過不了幾天,他們就會鼓動著卡莫斯王給伽爾蘭選妃。
巨大的危機感讓赫伊莫斯的喉嚨一時有些發干。
他站在圓柱後出神了好一會兒,直到一位路過的侍從向他出聲行禮,他才回過神來。
再一抬頭,他就看見伽爾蘭匆匆從大廳里離開了。
猶豫了一下,他跟了上去。
伽爾蘭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有人跟著自己,走得很匆忙,那模樣像是怕有人追上來一般。
等徹底離開了小議庭,來到一處稍微僻靜點的小型宮所之後,他看見伽爾蘭停下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一手撐在石柱上,神色似乎有些郁悶。
等他走過去的時候,伽爾蘭已經從手撐著石柱的姿勢變成了轉過身來,背靠在石柱上的姿勢。
少年微微仰頭,閉著眼,後腦抵在石柱上,嘴里還...在小聲的念叨著,顯然是在自言自語。
只是,那幾句自言自語的話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王太子妃……】
驀然的,赫伊莫斯只覺得自己心口一緊。
或許是因為從小看著伽爾蘭長大的緣故,一直以來,他都下意識地覺得伽爾蘭還小,根本沒考慮過這個事情。
他總覺得,他不用著急,他還有很久的時間去慢慢地接近伽爾蘭的心,一點點地讓伽爾蘭接受自己。
可現在——
心里一時間亂得厲害,當看到那雙金色的眼楮睜開,映出他的影子的時候,赫伊莫斯來不及思考,他的行動比他的腦子要快,徑直伸手一把抓住了伽爾蘭的手。
當抓住那手腕的一刻,赫伊莫斯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穩定了下來。
他深深地看著眼前困惑地看著他的少年,在心底做出了決定。
或許還太早了,對伽爾蘭來說。
可是他很不安,非常地不安,他需要從伽爾蘭口中得到一個承諾。
…………
已是傍晚時分,沐浴在火紅的夕陽中,巨大的白色城牆巍然而立。
綠色的棕櫚樹筆直地豎立在大地之上,寬大的樹葉隨著微風掠過而微微搖動著。
白石砌成的蓮花池里的水清澈見底,只是,水面上只剩下碧綠的荷葉,那淺藍色的蓮花隨著漸涼的天氣幾乎都凋謝了。
寬大的白色城牆擋住了地平線,看不見即將沒入地下的太陽,只能看見越過城牆而來的紅光。
夕陽下的花園是安靜的,只有偶爾響起的清脆的鳥鳴聲。
赫伊莫斯看見伽爾蘭向前走去,看著身前的園子,似乎有些失神。
他心底微微一軟,還有點開心。
看來,伽爾蘭也還記得這個地方。
這個他們都還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伽爾蘭,你還記得這里是哪里嗎?”
赫伊莫斯說,他目光柔和地注視著伽爾蘭,放低聲音。
“……記得。”
他听見伽爾蘭回答。
少年回答的聲音很輕,但是已經足夠讓他心底泛出更多的喜悅之情。
赫伊莫斯想起那個時候,那個被他驚得跌倒在地的小小的孩子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楮盯著自己的模樣。
他和伽爾蘭一起所經歷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他守著這個孩子,從小小的一團,一直到現在這般模樣。
他守著伽爾蘭長大。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覺之中,這孩子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乃至于靈魂中的一部分。
沒有人能將伽爾蘭從他的生命中剝離。
就算是亞倫蘭狄斯的眾神也不能。
赫伊莫斯想著,伸出手,握住伽爾蘭的手。
他開始將伽爾蘭帶來的時候,抓的是左手,而這一次,他握住了伽爾蘭的右手,一抬起來,他就看見了那個被伽爾蘭攥在手心里的東西。
雪松木的小盒子,那個塔斯達使者給伽爾蘭的東西。
在看到這個小木盒的一瞬間,赫伊莫斯心里一沉,他的唇抿得銳利了幾分,眼神也沉下來,散落下來的額發陰影落在他瞳孔里,讓他此刻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
而他盯著那木盒的眼神更是像是一頭野狼一般,透出幾分狠意。
…………
伽爾蘭站在蓮花池前,池水清澈見底,風吹皺了那一池水,帶動碧綠的圓葉在水中起伏著。
那帶著一點水汽的清香的微風掠過少年的頰邊,調皮地撩起一縷金色的發絲。
太陽還沒完全落下來,空氣中還帶著暖意,就連吹過的微風也並...不會讓人覺得寒冷。
可此時此刻,伽爾蘭覺得自己的後背發寒。
記憶中的一幕幕飛快地在他腦海中閃過。
那撕裂漆黑雲層的雪白閃電。
仿佛在耳邊響起的轟隆隆的雷聲。
如碎石一般碩大而沉重的雨點,砸在身上,一下下砸得人生疼。
那鋪天蓋地傾瀉而下的瓢潑大雨。
還有,那個身著銀白色盔甲、漆黑長靴踩踏著水地沿著池邊一步步向他走來的高大身影……
他轉回頭,剛剛從記憶中閃過的那個身影就在他的身前。
他的瞳孔微微收緊了一些,就連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刺得疼了起來。
伽爾蘭無意識地抬手,想要按在一陣陣刺痛著的胸口上。
他緊張地繃緊了肩膀。
赫伊莫斯問他還記不記得這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赫伊莫斯想起了什麼?
可是伽爾蘭剛一抬手,還沒來得及按在胸口,就被赫伊莫斯抓住了手。
他抬頭向赫伊莫斯看去。
他看到了赫伊莫斯被陰影籠罩著的陰沉眼神,赫伊莫斯緊緊地扣著他的右手手腕,盯著他的那只手。
他清楚地看到,那金紅色的眼眸里透出的狠意。
伽爾蘭的心髒猛地一跳。
此刻沉默著的赫伊莫斯的臉色讓他心底發慌。
的確,這一世的赫伊莫斯不會傷害他。
可……若是前幾世的赫伊莫斯呢?
前幾世的赫伊莫斯對他恨之入骨。
如果現在的赫伊莫斯有了前幾世的記憶……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伽爾蘭還記得,上次在墨涅斯特城里,赫伊莫斯說過,自己之所以突然情緒失控發狠地想要殺死厄爾,是因為他看到了很可怕的幻象。
赫伊莫斯認為是幻象,可是伽爾蘭知道,那不是幻象,而是前幾世真的發生過的事情。
如果說赫伊莫斯能看到那些,那是不是說明也能看到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赫伊莫斯臉色陰沉地盯著他不說話,弄不清楚赫伊莫斯到底有沒有前幾世記憶的伽爾蘭也不敢先開口。
這種沉默的氛圍讓他的胸口緊繃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
心髒在加速跳動著,伽爾蘭覺得自己攥著木盒的那只手都開始滲汗了,為了避免抓不住木盒,他只能更緊地攥緊它。
不知道為什麼,伽爾蘭覺得自己心底深處在這一刻突然泛出一點隱隱的疼痛。
這麼多年來,赫伊莫斯一直都對他很好。
他寵著他,護著他,從來都把他放在事情的第一位,甚至寧可讓自己身陷囹圄也要保護他。
他看著他的眼神從來都很溫柔。
而現在,若是赫伊莫斯有了前幾世的記憶……那麼,他和赫伊莫斯之間曾經親密無間的關系,會變成什麼樣?
………………
赫伊莫斯盯著伽爾蘭的右手。
他眼見那只手越攥越緊,手指死死地握著手中的那個木盒,像是生怕被自己搶走一般,臉色越發不好看了。
可是他知道,他若是真的將它搶走,一定會讓伽爾蘭生氣。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將心底那股嫉妒的火焰壓下去。
沒關系。
他告訴自己。
那只是一個死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現在在伽爾蘭身前的人,是他。
“伽爾蘭……”
他低聲喊著少年的名字。
少年安靜地站在他跟前,垂著頭,流金似的...長發散落在那縴細的肩上。
從他的視線看下去,能看見那細密的淡色睫毛,像是蜻蜓的翅膀一般,風掠過的時候,那睫毛末梢微微動一下。
它那一動,就像是輕輕地擦過了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一瞬間讓赫伊莫斯心底的不快都消失得干干淨淨。
他突然覺得指尖有些發癢,忍不住想要去撥弄一下那軟軟的睫毛。
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去做了。
剛一抬手,他就看見伽爾蘭突然用力地閉緊了眼。
少年緊緊地閉著眼,唇也抿緊著,雖然沒有躲開他的手,但是那表情看起來緊張得厲害,肩膀也明顯在繃緊著。
赫伊莫斯甚至能听見伽爾蘭的呼吸都比往常急促了一些。
他在緊張?
為什麼?
赫伊莫斯的手指還停留在離那細長的睫毛極近的地方。
他看著伽爾蘭那張因為緊張而繃緊的小臉,心里無數個念頭在飛速地閃過。
莫非……是因為伽爾蘭看到這個地方,猜到了自己想要對他說什麼話,所以才這麼緊張?
赫伊莫斯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伽爾蘭既然已經猜到自己想要對他說什麼了,卻一不轉身離開,二不開口阻止他說話,還表現出這幅緊張的樣子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那麼,這是不是代表著,伽爾蘭並不反感自己即將說的話,甚至可能是在等自己開口?
就在赫伊莫斯腦子有些亂、定定地看著伽爾蘭的時候,伽爾蘭那緊閉著的眼楮突然睜開了一條小縫,偷偷地向上瞄了他一眼。
和他的視線一對上,伽爾蘭像是偷偷做壞事被抓到了一般,露出慌亂的神色,猛地一下子又把眼給閉上了。
少年閉著眼,努力裝出一副我沒有偷看的表情,可是抿緊的唇卻暴露了他的驚慌。
那小模樣就像是一只偷偷地偷果子卻被抓了個正著于是歪著頭努力裝無辜的小松鼠一樣,實在是太可愛,可愛得讓赫伊莫斯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一定是這樣了。
赫伊莫斯想。
伽爾蘭在等他說話。
伽爾蘭在等他將自己的心情說出來。
赫伊莫斯這麼想著,只覺得心里一點點地泛出甜絲絲的滋味,不久前听到要選王太子妃時的不安,還有剛才看到伽爾蘭手中的木盒時的怒火早已被他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想,他一定要好好地將自己的心情傳達給伽爾蘭。
他要告訴伽爾蘭,他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要告訴他,終其一生,他都會守在他的身邊。
這些念頭在心底盤旋著,赫伊莫斯看著那仍然緊閉著眼一臉緊張的伽爾蘭,像是被伽爾蘭的情緒所感染了一般,他覺得自己也莫名緊張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一些,可是他听見自己的心髒突突地跳動了起來。
跳得那麼劇烈,他甚至懷疑伽爾蘭是不是都能听見他的心跳聲。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那些在腦海中盤旋了無數次的話語突然卡在喉嚨里,事到臨頭,怎麼都吐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不想讓伽爾蘭感覺到自己的狼狽,赫伊莫斯下意識松開了抓著伽爾蘭的那只手。
從池水上空吹來的微風掠過掌心,涼涼的。
赫伊莫斯發現自己這一刻竟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就連前往北地,第一次沖上那充斥著血腥味和尸骨的戰場時,他都不曾緊張到這種程度。
他渾身繃緊得比和敵人廝殺的時候還要厲害,就像是一個青澀至極的小毛頭一樣。
他努力地張了...張嘴,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伽爾蘭依然站在他身前,安靜地,閉著眼,細長睫毛在白皙的頰上落下淺淺的影子。
那一陣風掠過,掀起一縷金色的發絲,輕輕地從赫伊莫斯的頰邊擦過。
那發絲柔軟的觸感讓赫伊莫斯心里驀然一動。
他再也來不及多想,不假思索的,或許是他的身體自己擅自做主了。
他伸出雙手,捧住伽爾蘭的頰。
手指稍一用力,將伽爾蘭的頭抬起來。
他俯身低頭,吻住了少年那淺粉色的唇。
那已經許久未曾感覺到的、甚于一切甜美的滋味仿佛從他唇中滲入他的身體、甚至是他的心底深處。
……和以前的吻不一樣。
這一次,並不是他強行親吻伽爾蘭。
這一次,是他與伽爾蘭第一次心意交融的吻。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仿佛融化在了這個甜美的親吻之中……
…………
全心全意地沉醉在這個‘心意交融’的吻中的赫伊莫斯因為閉著眼,所以他並沒有看見,在他吻下去地那一瞬間,原本緊閉著眼的伽爾蘭唰的一下睜大的眼。
突然被抬起臉來的少年睜圓了眼,一臉懵逼看著赫伊莫斯。
他明明又是緊張又是有一點難過地等著赫伊莫斯對自己不客氣地逼問的,怎麼突然就——?
伽爾蘭還懵著,突然唇上一軟,似乎有什麼柔軟而濕潤的東西輕輕地舔舐過他的唇瓣,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侵入他的齒縫之中。
那探入的東西似乎踫觸到了他的舌尖,驀然間,他後頸酥麻了一瞬。
被不在預料中的情景驚得失神了片刻的伽爾蘭在這一麻中陡然清醒了過來。
他漲紅著臉猛地一咬牙,讓入侵他唇中的舌頭因為疼痛而縮了回去。
下一秒,他一伸腳,勾在赫伊莫斯的腳踝上,往外一拽。
與此同時,他的手肘重重地撞擊在赫伊莫斯的胸口,將其整個人重重地向後撞去——
哪怕是有著‘地獄的黑騎士’稱號的赫伊莫斯,在此刻這種過于忘我以至于毫無防備空門大敞的情況下,也是無法抵擋這突如其來的三連擊的。
他整個人向後踉蹌了幾步。
按理說,以伽爾蘭的攻擊,頂多讓他踉蹌兩步就能重新站穩。
然而,此刻,他們兩人都站在蓮花池的岸邊。
尤其是赫伊莫斯,正好身後就是池水。
于是,只听見那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赫伊莫斯向後一個踩空,整個人一下子跌進了池水中。
赫伊莫斯渾身濕透地坐在池水中,那一頭黑發都濕淋淋地貼在他褐色的頰邊,發梢的水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似地從他眼前掉落。
他還沒回過神來,只覺得眼前一道寒光掠過。
冰冷的劍鞘一端出現在他的眼前。
赫伊莫斯抬頭看去,只見那站在岸邊的金發少年盯著他,唇抿得緊緊的,臉也繃得緊緊地。
那把不知道是沒來得及還是其他原因沒有拔出鞘的劍被伽爾蘭握著,劍鞘的頂端硬邦邦地抵在他的胸口。
伽爾蘭站在岸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咬緊牙,板著一張臉,瞪著赫伊莫斯的眼神在伽爾蘭自己看來應該是很凶狠的。
但是,落在那張紅撲撲的臉上,少年的眼神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奶凶奶凶的感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