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府是世襲的侯府,但因為老國公去世得早,如今的國公爺在朝中沒有實權,只領了一個虛職,因此南安侯夫人只能站在一品命婦們的後面。
打孫氏和沐縈之一進門,南安侯夫人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沐縈之身上。
此時見沐縈之看著她,楊氏便親切地朝著沐縈之笑了笑。
楊氏出生于沒落的勛貴世家,雖說風光不再,但一舉一動都保持著世家的風雅。她的臉盤子很寬,眉眼開闊,看著是個大氣和藹的人。
從前沐縈之和孫氏都被楊氏這種笑容迷惑,此時重新看去,分明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幾分復雜。
沐縈之立馬明白她的心情。
她既不願意將自己這般體弱多病的媳婦娶進門,又想攀附相府的權勢,為自己平庸的侯府世子謀一個前程。
這算盤倒是打得精,天底下的好處都叫她給佔光了才好。
沐縈之望著楊氏的笑臉,冷淡地轉過目光。
楊氏沒料到沐縈之望見她是這般的反應,一時驚詫得攥緊了帕子。
“左相夫人還真是許久沒帶縈縈出來了。上月听說太醫院的韓醫正還去相府,听說是不行了,沒想到這就又出門了。”等太後給沐縈之賜了座,孫氏身邊一位夫人笑吟吟地開了口,“可見是個命硬的。”
說話的人是禮部尚書夫人,禮部尚書是右相的門生。當初沐相也曾依附于右相,但沐相平步青雲做了左相之後,漸漸展露出鋒芒,自然不甘屈居于右相之下,也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兩派人馬經常在朝堂之上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前朝如此,後宅里的夫人們自然也一樣。平常宴會的時候,這些人就明里暗里擠兌孫氏,孫氏沒這些世家女讀書多,心眼也不如他們多,時常都落在下風。
然而今日這尚書夫人居然說起沐縈之的命來,直接觸到了孫氏的逆鱗,當即喝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尚書夫人本來只想拿沐縈之的病氣一下孫氏,然而孫氏一下勃然大怒,她倒不好收場了,大殿中忽而靜了下來。
“你急什麼,她這意思是說縈縈這丫頭福氣大呢!”右相夫人笑著出來打了個圓場。
“是,是,我是這個意思。”尚書夫人忙點頭道。
孫氏見她們服了軟,這才恨恨地收了聲。
太後面含微笑,微微挑了挑眉,卻沒有說話。
在場的也有依附沐相的大臣家眷,自是以孫氏馬首是瞻,見右相一派的人挑事,頓時揚聲道︰“可不是有福氣的孩子嗎?縈縈是相府的嫡出姑娘,千金萬貴的。”
“這都不說了,縈縈還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呢!”
有人幫腔之後,孫氏倒也底氣足了,“什麼第一不第一的都是外面瞎傳,不過縈縈這孩子確實長得好看,我常常看著,都不敢信這是我自己生的女兒。”
沐縈之的相貌那是沒的說,右相夫人等人都噤了聲。
誰知沐縈之忽地垂首一笑,“還好女兒是美得讓娘不敢相信,若是丑得讓娘不敢相信是親生的,那可就不妙了。”
此話一出,大殿之中的人便都忍俊不禁。
不為別的,只因右相家的幼女長相奇丑,要說右相和夫人相貌都是不差,偏偏這幼女全隨了兩人的缺點,五官聚到一起,怪異極了。
右相夫人立時臉色變了。
可沐縈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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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入席了?”太後終于發了話。
她身邊的嬤嬤忙笑道,“剛申時一刻呢,還得等一會兒。”
“太後娘娘真是管理後宮有方,白將軍突然進京,這宮宴提前十日,宮里的人竟是不帶一絲慌亂的。”禮部尚書夫人見右相夫人不快,急忙站出來將話題帶過去。
她們那一派的人自然也會過意,七嘴八舌地夸了起來。
這麼一茬一茬的聊著天,沒多久便到了酉時,太後便宣布擺駕擷香殿。
擷香殿是宮中舉行大宴的地方,沐縈之進去的時候,見沐相與右相等一眾大臣都已經落座了。
宮中宴會,男賓女賓並未隔開,只是分好了桌子。大臣與帝後在最中間,太後與命婦們在旁邊,皇親貴冑的公子與姑娘們則分座在大殿的兩個邊角上。。
她剛落座,就有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咦,縈姐姐,是你嗎?”
沐縈之回過頭,亦笑了起來,“月兒。”來人是太常寺卿的女兒沈明月,比沐縈之小三歲。沐縈之今年已經十七了,與她相熟的閨中好友早已在兩三年前成了親,如今還待字閨中的貴女中,也就沈明月與她熟一些了。
因此便拉了沈明月坐到她的身邊,還來不及寒暄,帝後的御駕便到了,眾人齊齊屈身接駕。
沐縈之行完了了,一抬頭,便遠遠望到皇帝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姿如松的男人,正是今日在街市上遇到的白澤。
他一襲銀色鎧甲,眸色深沉如水,看起來鋒芒畢露,宛如天兵下凡。
“眾卿平身。”
皇帝與皇後落了座,白澤仍站在皇帝的身旁。
沐縈之遙望著他,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人站在這金碧輝煌的擷香殿中,與人中龍鳳們站在一處,居然毫不失色,只是靜靜站在那里,便叫人無法忽視。
“縈姐姐,真沒想到這個白將軍居然長這個樣子。”落座之後,沈明月便小聲嘀咕道。
皇帝正在激動地敘述著白澤夜襲鳳嶺關的戰績,語氣絲毫不比悅來茶館的說書先生弱。
沐縈之微微一哂。
一天之中,她倒听了兩遍白澤的不世功勛。
“縈姐姐,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朝幾十年來第一次勝了北桀,覺得高興。”
“那可真是,我爹天天都在家里說,白將軍算是給咱們天順朝出了一口惡氣!”
沐縈之望著一臉正氣的沈明月,“你方才跟我說什麼?”
沈明月一愣,才想起沐縈之在問她起先的話,忙道︰“我是說,真沒想到白將軍居然是這樣樣子。我一直以為,能夠北桀人打仗的人,肯定是五大三粗的。”
沈明月從前在京城的大街上看到過北桀人,又黑又壯,跟頭熊似的。她一直以為,能打贏北桀人的人,必定比他們更高更壯。
其實沐縈之心里也有些奇怪。
白澤明明出身草根,祖上三代都是泥地里刨食的,他怎麼會是這樣一個豐神俊雅的儒將?
沐縈之正要說話,忽然听得龍椅之上的皇帝提高了聲音︰“白澤,朕要封你為二品鎮北大將軍,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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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朝向來抑制武將,哪怕手底下的兵再多,也最多封個三品。
皇帝肯封白澤為二品將軍,足見天恩浩蕩。
白澤上前,跪地謝恩。
右相道︰“皇上聖明,白將軍從軍十載,一直為國效忠,臣以為,光賜一座府邸還不夠,最好能夠御賜一段良緣,也好讓將軍府熱鬧起來。”
“哈哈,右相說得極是,”皇帝點頭大笑,“是朕想得不周到了,將軍府除了將軍,還得有將軍夫人才是。”
右相身邊的禮部尚書當即站了出來,“臣記得,右相大人嫡出的小女兒芳名叫做溫子清,年方十四,正是該婚配的年紀,不若陛下就為子清小姐和白將軍牽上紅繩。”
此話一出,大殿之中,除了白澤以外的人都不懷好意的笑了。
連沈明月都忍不住湊到沐縈之耳邊道︰“溫子清長得那模樣,右相夫人都不敢帶她進宮,怎麼還敢要陛下賜婚讓她嫁給白將軍呢?”
“白將軍這樣英雄,右相想當岳父也是正常。”沐縈之低聲道。
“可溫子清那……真嫁過去,說不定岳父當不成,反倒成仇人呢!”
沐縈之只是笑,卻沒再多言。
這麼簡單的道理,沈明月明白,右相又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可官場上的利益得失哪是相貌能計算的,無非是你需要我,我需要你。
右相需要白澤這個良將做女婿,白澤這個新貴將軍未必不想攀上右相這棵大樹。
至于美貌,有了權勢,他想要多少美貌的姬妾沒有呢?
見右相主動出手拉攏白澤,沐相身邊的人欲開口反駁,沐相卻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
沐相心里陰測測的冷笑
天順朝歷來重文輕武,所以這麼多年一直被北桀壓著打,白澤是不世良將,而且聖眷正隆,右相居然想讓白澤做女婿。
且不說右相那女兒丑名遠揚,便是今日在擷香殿中,想要白澤做女婿的,不止右相一人。
果然,下一瞬,太後便開了口︰“陛下若是要給白將軍賜婚,哀家到有一個好人選。”
莫非太後要讓白澤尚主?
太後一發話,沐縈之心中也想透了這一點。
太後出身草根,身後沒有強大的娘家,皇帝是被右相和左相硬推上位的,朝中大臣,不是右相門生,便是左相同榜。如今有新貴崛起,右相想拉攏,皇帝更想拉攏。
太後的女兒懿安,今年與右相女兒同歲,也正是婚嫁的年紀。
皇帝見太後發了話,正要順著說下去,白澤忽然走上前︰“末將有事啟奏。”
“噢?愛卿請講。”
“末將已有心悅之人,末將早已決定非卿不娶,不必勞煩陛下和太後為末將操勞。”
“如此。”皇帝臉色訕訕。
沐縈之的心卻微微一動。
他的心悅之人,便是沐靜佳罷?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因為申請榜單的緣故,從今天開始到下周四,本文暫時隔日更新。
不然到上榜的時候字數就超了,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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