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綠葉舒卷垂下,疏斜的花枝橫逸旁出,落在宮磚上烙下一地層疊蜿蜒的影子,遠處重重花影無盡無遮,一個抬眸,有個朦朧的人影向她走來。
拉住她的袖子,那人帶著她一路向前。眼前是金碧輝煌的皇宮,她跟著那個人一路走進一個熟悉的大殿。
絲竹管弦之聲大盛,眾人一起舉杯。酒過三旬,忽然,身邊的女人捂住胸口,口鼻流血。
她听見自己驚惶無措的聲音︰“娘親!”
身邊的人冷冷的推開自己,她回頭︰“景鑠,你別走!”
然而,對上的是一個冷漠的眼楮——竟是曲寧皓。
大雨傾盆,他冷冷踹開跪地求饒的她︰“你害我母妃,明日我就娶宋清漪過門,我兩從此恩斷義絕。”
寧皓,寧皓……
她在夢里大呼︰不是我,我沒有下毒!
她哭著掙扎醒來,竟是一場噩夢。
窗外殘月如鉤,屋內燭火點點,她的手被白景鑠溫暖的握住。
他英俊的面龐,隱隱帶著一層怒氣,他的心,因為剛才她的一聲低喃一下子打沉到了谷底。
見她醒了,他松開她的手,冷冷別過頭去。
柳心紫怔怔的發呆,沒注意到他的動作,良久忽然想起了什麼,急道︰“柔妃……”
“死了。”白景鑠冷漠的出聲。
柳心紫一驚,心里一陣難過。柔妃死了……她一輩子表面恭順謙和,而內心卻如此狠毒。她口口聲聲為了曲寧皓,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曲寧皓想要的是什麼。
“她死了,曲寧皓一定很傷心吧。”
她剛從夢中醒來,沉浸在往事中無法自拔,現在不怎麼想說話,也沒有注意到身邊男子快要壓制不住的怒氣。
“柳心紫。”白景鑠看著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提高了音調,語氣十分的嚴肅,“他傷心難過,跟你有什麼關系?!簡珩帶你出宮,你為什麼還要跑回去?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你在夢中還不停地呼喊著曲寧皓,到底你心里在意的是他還是我!”
柳心紫驚訝的看著白景鑠。
如今她昏迷剛醒,身體虛弱,而他,竟然在此時吃起了飛醋。
換成平時,他不會這樣疾言厲色,她也不會這樣冷淡疏離。而此時,兩人心中都各懷心事,彼此都有些失控。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景鑠,只允許你左一個王妃又一個王妃,我夢里都不能喊別人的名字嗎!”柳心紫心里煩躁,有些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白景鑠聞言氣的夠嗆,冷笑連連,開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柳心紫坐著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她心里越來越堵,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抽泣著,柔妃死了,她終于在她死之前,查清了所有的事情。
那毒酒,不是宋清漪,不是曲承宇,也不是柳心柔——是柔妃自己下了毒。
這宮里的女人,腦子里只有爭寵和晉升,已經泯滅了人性,子女只是自己爭寵的工具,而姐妹,就是晉升的墊腳石。
頂著冷風刺骨,白景鑠一路不停,徑直走向書房,書房內燈火通明,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個人影。
他頓住腳步。心里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慢慢將胸臆切成兩半,他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俯下身去用手緊緊捂著嘴,然而暗紅色的血還是從指間淅淅瀝瀝灑下,滴入茵茵草地。
良久,他站直了身子,雖然胸口的苦痛如同刀一般絞著,他依然咳嗽著、卻絕不再彎腰。